云浅月看着这些壁画,虽然这些壁画很美,可是画在这样的地方,只能让人想到淫邪。同时为那个女子感到屈辱和愤怒,她抿起唇,挥手就要将这些壁画毁去。
一只手从她身后抓住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这些不能毁!”

云浅月猛地回头,只见夜天逸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她怒道:“为何不能毁?”

“只要你毁了这些壁画,就会触动壁画上的机关。你知道触动机关会是什么后果吗?”夜天逸看着云浅月,清楚地将她恼怒和屈辱看入眼底,低声道:“毁的是荣华宫!”

“荣华宫里不荣华,早该毁了!”云浅月冷声道。

“可是你若毁了这些壁画,你和我谁也活着出不去!”夜天逸松开云浅月的手,俊逸的容颜淡冷而幽深,“这座玉女池据说大约布置了不下几百种暗器,棚顶和地面连接成无数密箭,任你功力再高深,也逃脱不去。”

云浅月眯起眼睛,看向棚顶,须臾,又看向地面,袖中的手紧紧攥紧。

“你当荣王真不知道有这样的地方?为何一直未曾毁去?”夜天逸看着云浅月,见她脸色寒冷,他挑眉,“你当始祖皇帝真不爱贞婧皇后?你当夜氏的男人当真冷血无情?他们心中是有江山没错,但他们心中也是有一寸柔情,只不过他们的情天下只有云王府的女人不屑,但偏偏他们爱的就是云王府的女人。月儿,你看到的是亵渎和淫秽,为何就看不到一个男人的爱?”

云浅月偏头看向夜天逸,“哪里有爱?”

“若非一个男人深爱一个女人,又如何会费尽心机将她绑在身边?又如何会冒天下大不讳夺臣子之爱?又为何会建造荣华宫?又为何会有这样的玉女池?”夜天逸看着壁画,淡漠的声音是他从来不会在云浅月面前用的,“帝王便天生就需要无情无义?帝王就注定三千粉黛却没有爱?帝王就注定孤寡一生孤家寡人?帝王就注定得不到心爱的女人?”

云浅月觉得这一刻的夜天逸她不陌生,却是让她感觉说不出的苍凉。

“月儿,若是现在我愿意放弃一切,你会不会给我一个机会?”夜天逸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一怔,这一张容颜是她自小就看着长大的,这一双眼睛是最像小七的地方,她倾心相助,到头来自然不想和他成为陌路的仇敌。但她还是摇摇头,“不会!”

夜天逸忽然一笑,“月儿,你就这么肯定容景能给你幸福?”

“他给不给我幸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给自己幸福。”云浅月道。

“月儿,我是夜氏的男人没错,我肩上有着父皇堆在我肩头的责任,我不得不谋。因为你是云王府的嫡女,我就想做太子,如今祖训废了,但也不妨碍你嫁入皇室。所以我依然在谋。或许你说得对,我心中江山重过你。但到底你和江山谁重,我想不到真正面临选择的时候谁也说不准,包括我自己也说不准。”夜天逸笑看着她,“你就能确定容景不谋?皇室和荣王府百年仇怨,他就不想了解?你就真确定他是为了你而娶你?不是为了历代荣王府所受的屈辱而势必要得到你?”

“我确定!”云浅月斩钉截铁。

“月儿,你再好好想想十年前的事情,包括金殿上父皇四十五大寿要给我和太子皇兄以及四哥分派府邸,后来你偷梁换柱,被容景和夜轻染看破,之后容景引你到了鸳鸯池,在鸳鸯池吻了你。他那时候不到八岁,你那时候不到五岁。他就认定了你,为什么?你有没有想过?那时候他就已经懂得了爱情?”夜天逸冷嘲。

“天逸,你想说什么?”云浅月淡淡地看着他。

“我想说的你都明白,我不说的想必你也能明白。”夜天逸忽然转身,向外走去,“你是不是想要找那把九转鸳鸯壶?我陪你去!”

云浅月一惊,眯起眼睛,“你也知道?”

夜天逸点头,“父皇虽然做得隐秘,但是你忘了皇室隐卫有一支在我手里。我若是得到什么消息还不难。若不是我故意放消息给了四哥,四哥也不可能得知而告诉了你。我知道你会来这里找,所以就跟了过来。四哥只知道父皇打造了一把九转鸳鸯壶,殊不知父皇打造了百把。不止容景桌前,所有人的桌前都会有一把。”

云浅月面色一变。

夜天逸继续道:“如今距离午时开宴还有一个半时辰,但是关于酒水和瓜果糕点早已经备好了,你说那个地方应该在哪里?”

“摆宴在金殿,看来是在金殿了!”云浅月道。

“不错!”夜天逸伸手拉住云浅月,“我们一起去金殿!”

云浅月跟着夜天逸走了两步,忽然甩开他的手,“你为何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你是猜透了夜天煜和我今日会在宫门口遇见?猜透了他会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你什么目的?”

“月儿,我告诉四哥自然有目的。我不想让容景死,你信不信?”夜天逸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挑眉。

“这把九转鸳鸯壶若是放在容景的桌案上,你说容景杀了南梁国师会是个什么结果?不管是什么结果。父皇便有机会找到理由拿下他。”夜天逸看着云浅月的眼睛,“容景若死,你也会死,对不对?”

云浅月沉默。

“所以,我不会让他死的!更不会让你死。月儿,你该明白我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你而已。我对你之心,始终不变。不管你如何伤我,我也放不下你。”夜天逸重新握住云浅月的手,足尖轻点,飘出了老皇帝的寝宫。

云浅月被夜天逸拉着,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十次八次,拒绝的次数多了,便任何拒绝的语言都会变得苍白了,她只能不再言语。

二人来到金殿,金殿被重兵和隐卫围住,比寻常多了三倍不止,几乎三步一个哨岗。

夜天逸一挥衣袖,一丝淡淡的香味从他袖中飘出,守在殿门口的士兵和隐卫齐齐晃了晃头,他带着云浅月飘身进入。

云浅月知道他使用了幻神香。这是产自北疆毒瘴峰的一种幻神花,那种花如昙花一样,只在午夜盛开,只有一盏茶的时间,由那种花做成的幻神香,能让吸入者有片刻的幻觉。

二人悄无声息落在金殿内,殿内空无一人,桌案坐垫早已经摆好。从玉阶上而下,足足有上百桌。每一个桌案上都放了瓜果茶点,还有一把特别醒目的壶。正如夜天逸所说,老皇帝并不是打造一把九转鸳鸯壶,而是打造了上百把。

云浅月看着九转鸳鸯壶,极为漂亮精致,壶身图案是彩红色镶金边的寿字,围绕着绣字的是一条金色的腾龙。它和普通的壶不同的地方在于他的把尾处有九个凤尾。她撤出被夜天逸攥住了手,立即向最上首的玉阶上走去,从上到下依次查看,容景和南梁国师的帝王均是高贵,自然不会落在次席。

夜天逸抬步跟在云浅月身后。

直到将大殿内所有的玉壶都检查了一遍,并没发现任何异常,她眉头蹙起,难道错了?偏头看夜天逸。

夜天逸皱眉,“皇室隐卫露出的消息,应该不会错。”

云浅月重新将大殿中所有的九转鸳鸯壶一一看过,还是没发现什么,她开始抛开九转鸳鸯壶,看向别的,将桌案上的所有物事儿都看过一遍之后,还是没发现任何异常,她转向地面,从首位向下,一步步走来,当走到中间的位置时,忽然发现中间桌案处的地面和别处不同,有细微的裂痕,裂痕虽然很浅,但在这种金殿,皇权至高无上的地方是不允许出现一丝一毫印痕的,她眯了眯眼睛,忽然蹲下身去搬动地面的金砖。

“月儿快住手!”夜天逸面色忽然一白,伸手去拉云浅月。

云浅月手一僵,回头看向夜天逸,只见他脸色白如纸,她疑惑地问,“怎么了?”

“这里……”夜天逸看着云浅月,手颤抖地将她的手攥在手里,忽然用力一拽,将她抱在怀里,身子有些发颤,“你还记得刚刚在父皇的寝宫吗?那里的玉女池也有这样的细细印痕。”

云浅月眸光一寒,是了!刚刚在玉女池里墙壁上,棚顶上,地面上都有这种细细的印痕,这是机关暗器布置,刚刚夜天逸说她只要毁了那些壁画,她和他都活着出不去。那么这一处印痕也就是暗器所在了。她推开夜天逸,“你放开我,我仔细一些。”

“不行!”夜天逸摇头,“你知道当年始祖皇帝时有一位奇人吗?就是建造灵台寺地下佛堂暗道的那位奇人,也是他建造的玉女池。玉女池布满无数暗器机关,那些暗器有一个名字,叫做有去无回。既然这里和那里一样,我绝对不允许你动。”

“夜天逸,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要动!”云浅月推开夜天逸,坚决地道。

夜天逸看着她,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要不破解了定然不罢休,我来!”

“这是我的事情,你闪开!”云浅月想着灵台寺地下福堂的暗道难不住她,她就不信这个能难得住她。她推开夜天逸,再次走向那处印痕处。

夜天逸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声音微沉,“我来!”

“这种事情别争!你要不放心,我们一起就是了!”云浅月看得出他是真的紧张她。

夜天逸点点头,松开扣住云浅月的手腕。

云浅月目测了一下方位,这暗器隐埋得太好,从表面任何也看不出来,她只能再次搬动地面的金砖,石砖很松动,被她很快就轻轻拿下来,就在金砖刚离开地面,忽然无数类似绣花针的物事儿从地面下蓬勃而出。

云浅月一惊,拉着夜天逸猛地躲闪,但这些针太细太多,足足有千余根,都向着他们的方向飞来,让她连拿出红颜锦的机会都没有,简直避无可避。她面色一变,眼看针就要落在她身上,夜天逸忽然反过身将她护在怀里。

“夜天逸!”云浅月惊呼一声,就要推开夜天逸。

夜天逸死死地抱着她不让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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