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蔚把即将赴任敬之县的消息告诉东方青蓝,东方青蓝不满道,“什么?敬之县?那是什么鬼地方?你在档案局不是干的好好的吗!妈还说,想让你调回来京安来呢。现在,你又接了一个烂摊子,你们领导怎么想的?”
看出东方青蓝的不满,吴蔚心里酸酸的。如果再让他当这个档案局长一年,他恐怕都会打消继续在龙岛工作的想法。可是,现在又一副重担落到了他的身上。他又是一个不啃硬骨头嘴就发痒的人。这时的他,一看到敬之县的情况,就像鳄鱼闻到了血腥味儿,全身的细胞已经躁动起来了。想要让他退,恐怕不那么容易。

“蓝蓝!什么叫烂摊子?的确,我听说敬之县的财政收入不太好,很穷。可是你想想,如果财政都那么有钱,还要我们这些当领导的干什么?领导千挑万选,让我到那儿去挑这个头儿,不就是觉得我没钱也能办成事吗?你忘了,当初我们是怎么说的?”

东方青蓝当然不会忘,当时赵化成百万年薪请他加盟,当时他的想法是做大事而不是挣大钱。可现在在东方青蓝看来,吴蔚做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且一直在为他人作嫁衣裳。

“你要是想去,我也没办法。蔚子,你想过没有?其实对你来说,想要回省城易如反掌。你既然一心想在基层干大事,那我只有支持你的份儿。蔚子,我不想再出现绑架那样的事情,咱们先把丑话说到前面,如果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你必须得听我的,马上回到京安,你不去找小姨夫,我去找!”

吴蔚可以想像东方青蓝的表情,这个女的离官场越来越远。因为生意上的关系,她接触的企业经营者越来越多。有人说,时间就像杀猪刀,完全可以把一个完整的人切割得不成样子,看来,这话说的不无道理。

吴蔚甚至从东方青蓝的话里,听出了别的味道。不管她怎么想,现在,敬之县他是去定了,脑袋掉了,不就碗大一个疤吗?再说了,太平盛事,能发生什么事情?世界上只有一个偏儿头,只有一个菜刀,只有一个方重,他就不信,敬之县这个革命老区,会出现积余那种乱象。

不管东方青蓝理解不理解,吴蔚必须得走下去。

第二天上午,缪江涛打来电话,语气里透出的热络劲儿,让吴蔚突然觉得有些恶心——他猜想,可能是早晨油条多吃了一根儿吧!

“吴书记,董书记有请,9点准时过来。先恭喜你了!你看这段时间我这头儿事情特别多,一直没有请吴书记你吃顿饭。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兄弟一起坐坐?

“好吧。我准时过去。”吴蔚没有多说什么。缪江涛这种人,吴蔚也算是看得明白了。这样的人,纯粹就是小人一个,不惹他的同时,也别跟他太亲近。否则把你拉下水,你都不知道怎么淹死的。

吴蔚放下电话,准时来到董起助的办公室。缪江涛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吴书记,稍等片刻,领导正在跟别人谈话,您委屈一下,在我办公室坐会儿。”

“谢谢!”吴蔚只道了声谢,便再也无话可说。

缪江涛知道自己原来对吴蔚的态度很不地道,尴尬地笑道,“你看,咱们兄弟还有什么说的?董书记下乡的时候,问过我对你的看法,我当时说了你不少好话。朋友吗,都是应该的。”

“感谢您的抬爱——里面的人出来了,我这就进去,有时间再聊!”吴蔚一刻也不愿面对缪江涛,看到董起助办公室的门打开,刘庚保从里面走了出来,顶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看到吴蔚,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走了。

吴蔚进了董起助的办公室,董起助正端着杯子往饮水机方向走,看那意思是想往杯子里蓄水,吴蔚赶紧抢过来,倒好,递过去。

“小吴啊,这次干部调整,由你任敬之县县委书记,这可是综合考虑了多方面的意见。这次动干部之前,你自己有动的想法,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董起助面带微笑,问道。

吴蔚暗道,市委常委会都开了,我就是有什么意见,哪儿还敢提?就算敢提,也不能提。经过头天一晚上的思考,吴蔚甚至觉得,以董起助为首的市委班子,在用人上果然有一手。

当初,看他在积余取得了骄人的成绩,怕他侍宠生骄,赶紧端起一盆早就预备好的冰水,兜头泼了下来,一下子把他给浇醒了。年轻干部,都喜欢冒尖儿,都喜欢干点儿出格的事,吴蔚也不例外。——虽然吴蔚比起同龄人要成熟不少,但毕竟跟市委唱过对台戏。奖归奖,不服从领导也得该罚,这种手段,也是奖罚分明的一种表现形式。

“怎么会!感谢市委给我这次机会。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对敬之县的情况初步进行了了解。市委把这副重担交给我,是对我的信任,我会努力。”吴蔚当即表态。

董起助听了吴蔚的话,脸上露出赞许的笑,“敬之县我是去的,老区人民还是很热情的,就是少了点机会,少了点闯劲儿。你能把积余变个样儿,市委相信也能把敬之变个样。这副担子很重,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特别是那里的群体性事件,可是不少啊。对近年发生的一些群体性事件,我也略作过了解。你去了以后,得好好抓抓基层组织建设,那里的基层组织,有的已经完全瘫痪了!还有现代农业的发展,几乎就是空白,走到敬之县,哪儿哪儿都是大田玉米,就没有设施农业的影子。力行县长呢,搞机关工作比较多,对县里面的发展一知半解的,多帮帮他,特别是经济这方面,你得多过问一些,不要当甩手掌柜。”

“谢谢董书记的指点!到敬之以后,我会积极化解县内矛盾,能解决的马上解决,一时无法解决的倒排一下时间,争取在两年内让所有的群体性事件有个说法儿。”

“这样就好。在维稳方面,敬之可是拉了全市后腿的!咱们民间有句俗话,‘家和万事兴’,县里整天这儿闹事那儿闹事,没个消停时候,哪里还有时间抓经济抓发展?群众想不通,我们得帮他们解开思想上的疙瘩!而且,乡村两级干部队伍一定要抓出典型来,好多事坏就坏在村干部身上,为什么?因为他们直接面对的群众,一旦侵害群众利益的行为发生,老百姓是要骂娘的!

“我早就说过,咱们的干部,必须得懂地位定律,总说爱耍刁的群众是刁民,当然,刁民确实有,有的人就是想通过闹事获得一些利益,这样的人,必须坚决打击!但毕竟还有好多群众,的确是受了委屈的。这些受了委屈的群众,我们得好好给他们解决事关切身利益的事情,安抚他们的情绪。这样的群众是大多数。你也算是年轻的老书记了,又是从基层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这个道理,你懂,我就不多说了。”

从董起助沉甸甸的话里,吴蔚觉得一副泰山般的担子压了过来。他的长项是经济,至于处理农村矛盾问题,吴蔚暗自给自己打气:管他呢!先干起来,脑袋掉了,不就是个碗大的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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