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还隐隐作疼,躺在床上望着头顶雪白的纱账,一次次执着的回忆和羽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哪怕一个小细节也不放过。我知道越是回忆,心口就会越疼,但我管不了那么多,除了回忆,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心口如刀绞般的疼,一股甜味涌上喉咙,我一张嘴一股温热的液体便喷了出去。血,腥红的血喷到了地上,溅到洁白的床单上,像朵朵盛开的罂粟花,红得刺眼,美得邪恶。

“小姐,你怎么啦?”我失神的呆呆的望着这邪恶的腥红,去儿已冲到我面前。

我抬头一看,皇后已站在门外。我挣扎的想起来,皇后加快几步走了进来,神色淡淡的说:“不用行礼了,好好躺着。”我答谢着,云儿扶我重新躺好。

皇后冷冷的吩咐丫环去请太医,然后退下众人,缓缓走到床边,看着床单上腥红的血迹,清冷的眸子慢慢缓和下来,“这又是何苦。”她幽幽的说着。

云儿收拾完,拿了凳子放在床边侍候皇后坐下,便关上门退了出去。

皇后仔细的端详着我的脸,凝视着我的眼,忽然叹了口气:“我原本应该不喜欢你的,但你和我却那么像。你的眼神让我想起了曾经的那个我,一样的执着,一样的绝决。”忽然,她的眼神又冷冽起来,站起身来,背对着我,“可是不管你如何执着,也没有人去在乎,事情的结果都是一样。”

她能体会我的内心感受,她曾经也受过伤,也执着过吗。此刻我更愿意当成一个女人与另一个女人的对话:“皇后娘娘,您曾经也有深爱的人吗?”

“兰儿,你愿意听本宫讲个故事吗?”她转过身对着我。

“嗯。”我庄重的点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缓慢的走到那架古琴前,轻轻拔动琴弦,“当”的一声,古琴沉重的音符略带沙哑的回荡在空旷的屋子里。

“曾经有两姐妹她们出生在边城地一个姓梅地富商家里。她们貌美如花。感情也很深。有一次。姐姐上香回来带回一个浑身是血地男人。那个男人长像虽不俊美但气宇轩昂。姐姐衣不解带地照料那个男人。几天后那个男人终于醒了过来。我们才知道他正是当时边城人人称赞地少年将军李将军。”

李将军?我一愣。是我义父?

她停了一下。接着语气似乎轻快起来:“李将军武艺高强。舞得一手好剑。将军伤好后。一有时间他就来这个富商家看望姐妹俩。姐姐善舞。妹妹善琴。姐妹俩都喜欢梅花。梅花飘雪地冬天。妹妹便会在梅雪中轻抚琴弦。将军挥剑起舞。姐姐在琴边衣袂飘飘;万物复苏地春天。将军带姐妹俩出去骑马。姐姐性情温和不喜骑马。但妹妹看着马背上那个英挺豪爽地身影。硬是偷偷学会了骑马。当将军看到妹妹在广阔地草原和他一起意气风发纵横驰骋地时候。他眼里流露出了赞赏和欣喜。那个时候妹妹就决定。她要和这个人鲜衣怒马一辈子驰骋在这无边地草原上。”她似乎沉浸在故事里。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闪着幸福地光。

忽然。她捏紧了拳头。语气沉重起来:“好景不长。富商在一次生意中陪光了所有家产。最后跳河自尽了。姐妹俩地母亲因忧郁过重。也随着她们地父亲去了。”她压抑地低低地声音似乎有些发抖。停了很久。她终于叹了口气继续说:“无家可归地姐妹俩跟随将军来到京都。前来为将军接风洗尘地少年皇帝一眼就看中了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地妹妹。从那以后。那少年皇帝便经常以款待将军为由。邀请姐妹俩进宫。皇帝得知姐妹俩都喜梅花。便在一座清静地宫院里种满了梅花。赐名凝梅宫让姐妹俩居住。那少年皇帝能写一手好诗。也会画一手好画。相聚地时候。妹妹抚琴。姐姐起舞。将军舞剑。皇帝作画。日子也过得快乐。逍遥。日子久了。将军看姐姐地眼神渐渐变了。妹妹看在眼里。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却固执地告诉自己。姐姐是将军地救命恩人。将军多关心姐姐也是应该地。直到有一天。将军请妹妹教他画一幅梅园图。他拿惯了刀剑地手拿不了笔杆子。他对妹妹说。他要为他心爱地人建一座纯净地梅园。里面种满欺霜胜雪地白梅。每年梅花盛开地时候。他们可以牵着手一起看梅花飘雪。将军那时地眼神是那样温柔和深情。妹妹心里暗自窃喜。将军地心里话说给自己听。他是在向自己表白吗?将军在妹妹地指点下认真地画着。题名梅园。又画繁花似锦地梅花。终于快画完了。将军似乎松了口气。一脸兴奋地说。‘紫仪一定会喜欢这座梅园!’。妹妹愣住了。笔一下掉到地上跑了出去。‘紫萱。紫萱……’将军在后面一个劲地叫着妹妹地名字。妹妹却什么也听不见。妹妹不吃不喝终日以泪洗面。但是将军和姐姐还是要成亲了。成亲当晚。看着穿着凤冠霞帔地姐姐。妹妹疯了一样跑出去。一死心跳进了河里。冰冷地河水就要吞噬她地时候。少年皇帝救了她。在她精疲力竭地时候紧紧地搂着她。妹妹嫁给了皇帝。但是她地心已死了。她恨将军。恨姐姐。恨他们身边所有地人。”

她缓缓地走到门边。转过头看着我。早上金黄色地阳光透过雕花地门格洒在她身上。斑驳间看不真实她地脸。故事中地姐姐就是现在地将军夫人吧。她自己应该就是那个妹妹。我现在终于能理解她为什么不待见我了。这凝梅宫地一切。是她痛苦记忆地根源。也是她回忆里幸福地源泉。她恨这里。她尘封了这里。任这里地一切自生自灭。但又忍不住想要来触摸。想要留驻。这种矛盾地痴缠不也是和我一样吗?同样倔强地性格。同样为爱决绝地偏执。

“皇后娘娘。这么多年了。既然你都放不下。又何必来劝我放下?”我看着她光影斑斓地脸。幽幽地说。

“本宫不是来劝你放下的。本宫只是想让知道本宫为什么不待见你,为什么要将你留在凝梅宫。本宫就是要让那两个无情无意的人看看他们给本宫留下的恨,铬下的伤,整整二十八年了,二十八年的光阴都治不了的伤,当年他们不顾本宫的死活,毅然决定成亲,我要让我亲爱的姐姐,让她亲爱的相公负疚一辈子,我今天的一切全都拜他们所赐,我所做的一切也全是因为他们。”皇后恨恨的说着,眼里的怨恨像熊熊燃烧的火焰。

今天的一切?贵为一个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今天的一切她又有什么不满?

“皇后娘娘,对于不爱你的人,你又何必一直念念不忘,执着的活在痛苦中,爱你的人就在身边,你却不懂得去珍惜。”想得出来,皇帝应该是很爱她的。

“住口,谁允许你来教训本宫了。”她高声吼道。

“皇后娘娘,不管您怎么责罚,兰儿还是想说一句。在我的家乡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曾经有一份真絷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好好珍惜,等失去之后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皇后失神了,沉默了半响,然后朝门口走去,大声道:“传太医。”

门打开了,她转过身来淡淡的对我说:“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你必须接受,这样对任何人都好。”

我愣住了,对任何人都好?羽临走时那么坚定的眼神,他也妥协了,他也是有必须接受的理由吗?我要看着他像皇后一样,守着这份痛,这份恨,过完一生吗?我的心口又开始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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