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慢慢的走了,身影消失在树林的深处。小铁牛呆立在远处,看了看莫离,又看了看郭靖和黄蓉,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边是他的朋友,他的兄弟,他的恩人;另一边是他的师傅,他的师娘,都是对他恩重如山的人,他张了张嘴,觉得嗓子有些发紧,最后终于还是将话说出了口:“师傅……”唤出一个名号,却不知又该说些什么,嘴唇诺动着,却没有半点声音。郭靖叹息了一声,避开小铁牛眼中那灼热的目光。没人能回答小铁牛心中的疑问。小铁牛又叫了一遍:“师娘……”依旧没有得到回应。跺了跺脚往莫离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郭芙轻轻拉住黄蓉的衣袖,轻轻地摇了摇,又轻轻地叫道:“娘……”她看了看黄蓉,又转头看了看莫离消失的方向,黄蓉轻轻地抚了抚郭芙的头,暗暗叹了口气然后回头,就着夕阳看着石壁上的题诗,字迹潇洒飘逸而又不失大方,然后轻轻地认真的看着里面那潇洒飘逸的句子,最后目光落在那最后一句上,不由心中暗道:“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这便是你想要的生活么?”

陆无双见到黄蓉的眼神凝结在那石壁上,不由也顺着看去,看到后面,不由轻声的念了出来:“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尾音拖长,似是意犹未尽,然后转头看着黄蓉。黄蓉只觉得像是莫离借着陆无双的口将这一首诗给读了出来,对自己,对世人进行了那莫大的讽刺,不由猛的将眼光从石壁上移开,闭上眼,转过身,回过头,过了好一会子,才将眼睛睁开,紧皱的眉头依旧难以散开。

郭靖也是神色着急:“蓉儿,过儿他……”黄蓉转头看了看郭靖,然后又把眼光从面前的诸人面孔上掠过,一如之前莫离从诸人脸上掠过的目光,只是刚才的莫离面色平静如水,而现在黄蓉的面色一如她扫视的众人,神色复杂。黄蓉的嘴唇微微的动了动,然后用有些沙哑干燥的声音说道:“……走吧……”然后也不再理会其他的人,上前拉着郭靖的手,走到柯镇恶面前,说道:“大师傅,我们回去了!”柯镇恶哼了一声,点了点头,也说什么,率先的走了。

莫离走到了海边,站在大石之上,看着在夕阳下美丽的海面,听着大海潮起潮落的声音,似乎是一种来自远古的呼唤。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轰然般冲击进莫离的耳中,然后深入灵魂,慢慢的在莫离灵魂的深处激起一点涟漪,在脑海的深处形成了回响。

回响的声音越来越大,慢慢的与海水的声音融合,再慢慢地变大,在莫离的灵魂深处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巨响,天地间,一切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这越来越响的声音发出一声声震天动地的轰鸣。震撼灵魂。

莫离猛地向前一冲,跃入了大海之中,小铁牛在后面惊叫:“小离子……”莫离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他只觉得胸中有一股气在翻腾,似是要冲破自己的胸膛,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然后是杂乱无章的挥拳,劈掌、踢腿,腾挪,没有半点章法,却快如闪电,洪涌如潮,有太极拳,杨家枪,但大多的是毫无章法的乱拳。没有人发现,现在的莫离竟然站在了海面之上,落下的时候,只有脚掌浸在了海水中,在海水中的莫离,如略平地,似是从海中而来的战神,在海面急兴而舞,潮起潮落,浪息浪涌。

莫离只觉得自己胸中的那股气越来越激荡,越来越强大,自己的拳脚发挥不出那胸中的闷气。他的拳也越来越快,越来越猛,在海水间,激起七八尺的海浪。海面上传来潮水的轰鸣声,轰鸣声越来越密集,最后连成了一片,莫离也被水浪给包围了起来,在惨淡的月光下,从外面再看不到半那点踪影,只有生生不息的轰鸣声证明着那刚猛而快速的拳脚依旧在继续。

小铁牛越看越惊心,他大声的呼喊着莫离的名字,呼唤着那个平日里淡漠如风的朋友、兄弟和恩人,但现在的莫离,听不到外面的半点声音。直到莫离完全的被包裹在了一个水球之中,小铁牛才咬了咬牙,转身向岛内跑去。

过了不长时间,郭靖、黄蓉、等一帮人快速的来到了海岸上,见到海面上的情况,不由得一阵阵惊呼,只见到一个丈许大小的水球浮在海面上,里面传来连成一片的轰鸣之声。黄蓉也不由得惊呼道:“靖哥哥,这……”郭靖却没有回答,只是紧张的看着海面上巨大的水球,一脸的郑重。

看了一会儿,他转头看着小铁牛认真的问道:“水球里面真的是过儿?”

“是啊”,小铁牛紧张地回答,“师傅,小离子他……怎么样了?”

“呼”,郭靖紧张的呼了一口长气,没有回答小铁牛的问题,而是转身看着水面的巨大水球,运起功力,然后在大石上猛的一踏,飞身扑往水球,右手如刀,直刺水球,但就在郭靖右手刚要刺到水球的的那一刹那,巨大的水球轰然间崩溃,海水落入海面之上,发出巨大的轰鸣。众人一喜,还以为是郭靖将水球打破的。郭靖先是一惊,接着是喜,看着在海面上低着头静静地站着的莫离,脚尖轻轻在海面上一点,向莫离靠近一步,惊喜的叫道:“过儿,你没事了?”

黄蓉看见莫离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海面上,心中不由得大惊,她从来没有看见谁可以向莫离一样静静地站在海面上。就在这时,一直有些疑心的黄蓉看见莫离一直低着的头慢慢的抬了起来,平静的面孔上,两只眼睛犹如正等待着择人而噬的恶魔,发出让人心寒的红芒。不由得大惊道:“靖哥哥,小心!”

郭靖和莫离刚刚抬起的眼睛相对,看见莫离眼中的红芒,心中也是一惊,叫道:“过儿……”话未出口,莫离已轻轻地抬起了脚,一步跨来,瞬间就跨过两三丈的距离,来到郭靖的对面,右手轻轻地举起,然后无声无息地落下,击向郭靖的胸膛,郭靖大惊,本能的运转功力,抬起手便向莫离的右掌对去,但猛然间想到,自己这一掌去,不是会伤了过儿,而且过儿这一掌无声无息的,应该也不会又太大的威力,但想起莫离现在的状况,只怕掌力比平常要更重了几分,于是便收回七成的内力,但谁知自己的右掌刚刚对上莫离那无声无息的右掌,只觉得一阵巨力从自己的右手传了过来,而且汹涌滂湃,如同大海的潮水,连绵不绝,郭靖不由得大惊,不知为何莫离体内竟然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由于是在海面之上,郭靖脚下没有着力之地,而且又硬生生的在那当口收回了七成功力,防之不及,竟然被莫离一掌打得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倒退了两三丈,岸上的黄蓉等人不由得惊呼了出来。而莫离受了郭靖三层功力,竟然没有半点不适,只是晃了一晃,在海面上一踏,便又追向了被自己一掌逼退的郭靖。

黄蓉站在岸上,大惊道:“靖哥哥小心,他走火入魔了!神志错乱,他轻功很好,不要在海面与他交手,将他引到岸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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