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散的宴席,凌瑞峰先带着妹妹回去了,余外几人包括臂哥,依依不舍地把老二、老三送到车站,然后又陪着坐了半宿,直到看着二人踏上了南去的列车,才回到了成杰打字复印店。
临走的时候,高洪波嘱咐赵英旗帮自己照顾好三嫂。三嫂不是真三嫂,实际是王家的一个闺女。

王家上一辈兄弟四个,一个局长、三个企业家,这辈最能闹腾的老三的儿子王祖茂,高洪波所说的女朋友,是老二的闺女王祖芩。其实也就是留个念想,王祖芩的税务局长老爹,一准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但如果没有这些事情想着,高洪波都不知道自己的家到底在哪里。

刘信武倒是劝赵英旗听了凌秀琳的提议,去她兼职的一所就叫秀林的儿童艺术培训班兼职武术教练。虽然工资微薄,但总比跟孙成杰的游戏厅干呆着要好。

赵英旗道自己知道了。狡辩说自己呆在游戏厅,是因为游戏厅离着村子近,自己还身兼村委治安队长呢,而游戏厅正是本村最混乱的地方。

刘信武道,得了吧,整个治安委员会就两个人,一个正队长,一个发言人。

第二天赵英旗一直睡到大中午,吃了午饭,还真就去了辅导班制度的秀林艺术培训学校,他是不想在孙成杰这边混吃混喝了,孙成杰也挣不着几个钱。

秀林艺术培训班的黄彦柏校长出去学习没回来,现在有凌秀琳替他管了,除了负责舞蹈、钢琴的凌秀琳之外,还有一个叫王淑巧的美术老师,一个叫马莉莉的英语老师,然后就是秀林硬气功格斗班的贾运康教练。

秀林艺术培训学校是租了一套私人“回”字形三层楼房的西侧三层。地方不大也不小,一层现在空着,二层是美术辅导,顶层是硬气功格斗与舞蹈。

现在不是节假日,一共没有几个人学生学舞蹈,凌秀琳呆在二层跟着几个成年的学生一起画素描。赵英旗也没打招呼,直接从外边的铁楼梯上看三层。

贾运康一见赵英旗细腰乍背、沉肩坠肘的身形,先是愣了一下,再看眉宇之间透露出来的精气神,就知道这小子也是个练武的。

“是来报名的吗?”贾运康停下了训练,走到了比自己高出一点的赵英旗面前。

“是啊。”

“想学什么?硬气功还是格斗?”贾运康用拳头杵着腰鼓了鼓身上的肌肉。

赵英旗没看他,偏头望了望后边吊着的沙袋。

“你以前练什么的?”

“八卦。”

“我操!没看出来,还是传统高手,怎么又要学硬气功格斗了。”

“我就是上来看看,有朋友介绍过来应聘工作。”

一听这话,贾运康谨慎起来,晃着刚刚长出一点头发茬子的光头道:“哎!哎!我说你都会什么?八卦掌能打人么?转来转去的,累不累?”

赵英旗就往沙袋边上走,贾运康有点发飙地看着道:“停!停!你懂不懂,鞋底干不干净就往地毯上踩?”

赵英旗道:“八卦不是围着别人转圈,转外圈是在练筋骨,找切线,练应敌能力,打人是小圈,也就是换掌。你只看到了走圈,没见着转圈。”

“哦?那不还是圈吗?你这一说我倒好奇了,练筋骨、内劲这些先放一放,能练什么应敌能力,反映快吗?”

“练对抗时的切线变化。”

“我操?你不会说俩手挥舞出一道防护盾来吧?”贾运康看了看边上的几个徒弟,又问,“老师贵姓?表演一个怎么样?”

“套路也没什么可看的,就是走圈。”

“要不打打沙袋?”

赵英旗脱了鞋子走过去,围着沙袋走了一个单换掌——很随意地贴着沙袋转了一圈,前手扑撑,后手兜裹,在骨子里荡着劲力,但是脚步流畅,不见涌荡。走了一圈之后,扣步掩手,身子一回,两手随着身势打了一个翻身双撞掌。沾衣发力,把沙袋打得荡悠了一下,趁着沙袋荡悠,两手抱肋,夹马成桩,以背接了沙袋一撞,但就在沙袋荡回来一沾身的时间,换掌一甩,随着拧腰旋臂,把沙袋打得摆着旋儿甩出了一道弧线。

待沙袋再次落回来时,左掌一撑,右掌接着扣步拧身带出的旋转力照着当心的高度带出一记掖撞掌。沙袋嘭地一振,好似瘪球了一下。然后赵英旗就停下了。

“这就完了?”贾运康很怀疑地问。

见赵英旗不解释,又比划着胳膊问:“就这么甩了甩的,就是八卦掌?也没多大劲啊?打在身上是什么效果?而且你擦着地皮走,你还起不起腿了?”

赵英旗笑了笑,“那得问挨揍的了。”

“呵呵,你不就是那个挨揍的么?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我是练铁布衫的,又是练千斤锤的,如果说我自己打我自己,我感觉还真够呛撑得住,但要说你这个甩臂如鞭,我倒是感觉没有问题。看电影里,啪咔咔咔咔一掌,把人打得吐得那血跟烟花似的……我操……”贾运康夸张地表演着,嘚嘚说个没完,把平日里在徒弟面前讽刺传统武术的言论当着练传统武术的面儿又喷了一遍。还没等开始推理“咱练的是提纯的精华”时,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年轻人!也太看不起传统武术了吧?”说话的还是一个苍老而火爆的声音,隐隐地带着一点怒气。

众人一看,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一位老人,老人身型消瘦,但是骨架高大,看样子有五、六十岁,一头银白的发丝,一缕不乱地往后梳着,一张老干部一般威严的面孔,颧骨皮肤还透着点红色血丝,双眼黑亮黑亮的,好似贴着一层水露。腰板倍直地盯着贾运康。

“你们谁是教练?”见没人回答,老头又问了一句。

“我,怎么了?”贾运康转过身去。

“你是教什么拳的?”

“格斗?”

“什么格斗?”

“格斗就是格斗。老先生,你是替孙子报名的还是来逗闷子的?”

老头没有回答,而是很严肃地质问道:“你有教练证吗?”

“你是谁啊,你管得着我有没有教练证呢!”

“你怎么跟老人说话的?你们的老师就是这个水平么?我看你这个班不要办了。”

“嚯,你说不办就不办?市长是你儿子?”

赵英旗赶紧上前拦住贾运康,又安抚老头道:“老前辈,您不要着急,年轻人说话冲了点。”

“年轻就可以冲吗?我怎么管不着?我是武协主席,你们拿出教练证来,不然关门摘匾!”

凌秀琳听着动静上来了,一看贾运康再跟一位老先生争执,也不顾得招呼赵英旗,先过来请老先生坐下。

凌秀琳一拉老头,老头的眼睛忽闪一亮,身子也灵活地一闪,一甩手差点把凌秀琳闪倒在地。

凌秀琳尴尬地笑了笑。贾运康道:“他是过来踢场子的!还扬言要摘了咱们的匾。”

凌秀琳不敢近前,躬着腰请老先生到办公室说话,老头哼了一声,道:“这样的老师,到哪也不能留!闺女,你是负责人吗?没有教练证,就得关门!”

“你是管武术的,我是搞格斗的,咱俩不是一个部门,你管不着我!”贾运康毫不退步,整个市里练格斗的多了。

老头的脸一阵抽出,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起来。

“怎么?还想打人啊?”贾运康给老头下了个定语,“你年纪大了,我不跟你闹。”说着还鼓着胸脯,用拳头狠劲地擂了自己好几拳,完了又朝脖子擂了几拳。然后就墙根抓起两片表演钢板,扎弓步站住,两把握着朝头顶瞄了瞄,“啪啦”一下,敲得粉碎。然后很强劲地将身一挺,缓缓呼出一口气。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老头站着没动。

贾运康很得意地看了看老头。看这架势,就是老头一拳打上了贾运康,贾运康躲都不用躲,反而会把老头的胳膊给震断了。

老头呵呵一笑,“练得尽是挨揍的。”

赵英旗小心提防的,他真怕二人打起来,人老不以筋骨未能,如果老头一拳没有偷袭倒贾运康,莫说贾运康会格斗,即便是一个壮小伙子,抡开王八锤一阵乱打,老师傅也够呛招架得住。万一磕着碰着弄伤了骨头可就不好了。他留意着贾运康,只要贾运康有动手的苗头,他就先一步放倒贾运康。

贾运康将手里的铁板扔到一边,“老师傅,你发展你的老人拳,我们发展我们的格斗,有什么不好的?你可别倚老卖老,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认推手的……”

话音未落,老头身影一闪,两手往前一戳,贾运康还没来得及招架,老头将手横向一划,下边套了一步暗腿钩子,上下一个绞错,贾运康忽闪一下,脆生生地磕在了地上。

贾运康爬了两下才反映过来,嘴里嚷着“我操”,上手就来撕扯老先生的衣服。

赵英旗赶紧向前喝止。贾运康可不管这些,都揪着老头的衣服了,这就要上绊子别摔,老头两手一砸变扫,贾运康的身子随着一横,又“咕咚”一声仰摔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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