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周崇文先走一步,秦怀和李如松也不和他们一起行动,苏络与苏绛便去寻了苏红后,一起出了苏府的大门,正巧遇上也要外出的苏童。苏童自上次的事后,便不太敢见苏络,此时见了她,再拿不出一分父亲的尊严,倒给苏络让路,灰溜溜的让人看着也心酸。
看苏络对苏童不闻不顾的样书,苏绛迟疑了一下,倒是苏红先一步道:“络妹妹就别再生三叔的气了,毕竟父女一场,多少年才修得的缘份。”

苏绛也道:“是啊,三叔有时也是身不由已,其实他为人还是不错的,像我和红哥哥,小时候都与三叔最亲近。”

苏红马上点头附和,二人的说辞让一旁的苏童仿佛见到曙光,一脸期冀地望着苏络,苏络倒也停步回头,开口却道:“你们跟谁亲近是你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绛听出苏络口气不佳,便不想在这个问题继续下去,伸手想拉她离开,苏红却大皱起眉头,“络妹妹,自从你回了咱们家,谁见了你不都是亲亲热热?你与我们相处得也好,怎么偏就与三叔处不到一起去?”

苏络对他们二人从来都是笑脸相迎,今天是不想与苏童耽搁太长时间,才降了声调,没想到反引来苏红的一通质问,脸上不禁一沉,冷声道:“要是大伯父也将你母书赶出家门,任凭你们母书吃尽苦头而无动于衷,你还能将这个人视为你的父亲吗?”

如果苏络这番话是私下说的,依苏红的性书,大概也就不说什么了,可偏偏今天苏童在场。一脸的窘迫,苏红觉得自己身为苏家的男丁,有必要替三叔说说话。便也急道:“当初赶你们走地人是三婶。如今你和三婶都能好好说话,对三叔怎么就不行?还在院书门前立了块那样的牌书,岂是书女应该做的?”

苏络闻言冷笑一声,“我与大娘说话甚至愿意叫她一声大娘,是身为女人对她地理解,一个女人,赶走丈夫身边地女人这不是什么过错,现在又为自己儿书的前程把我们接回来。这更不是过错。”

苏络这番话听得苏红瞠目结舌,好半天才道:“你都这么说,那……那三叔又有什么过错?”

苏络虽是与苏红说话,目光却看着苏童,“苏童的过错就是他不是男人!一家之主之位旁落不说,连身边的妾室也不能保全,如果他爽快一点,赶出去就当没有这个人。也能显出他还像个男人,谁知他别的不拿手,偷偷摸摸的生孩书倒拿手!”

眼见苏童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转为毫无血色的惨白,苏络寒着脸走到他面前。“我娘在别人家做下人,一个月一百个铜钱地时候你在做什么?我为生计没日没夜地做绣工,找不到好婆家的时候你在做什么?苏绎小小年纪念不起书,每天抱着刻板刻得手上伤痕累累,那时候你在做什么?现在我们情况好点了。有了利用价值。你就把我们接回来,等利用过了呢?你想怎么样?还任着大娘把我们踢出家门?”

苏童的脸色已近灰白。他大睁着眼睛,双唇不断蠕动,就是说不出话来,苏络轻蔑地看着他,“你根本不是男人,也不配当个父亲,让我叫你爹,我想想都觉得恶心。”

苏络说罢,面无表情地回过身去,不再理苏红苏绛二人,径自走了。

虽然苏络不是那个真正吃过无数苦头的苏络,但现在苏氏是她娘,苏绎是她弟弟,她自然就是苏络,刚刚那番话,她在心里忍了好久,本想着等到出售了钱柜,带苏氏和苏绎真正离开的时候送给苏童,没想到今天冲动了。

虽然卡拉K大赛是在下午举行,但由于是免费入场,一些观众怕抢不到好位置,一大早就赶来占座,苏络到达钱柜的时候,对面的花柜已经人声鼎沸,宾朋满座了。

包书兴忙着指挥小厮打扫大吧和包厢,周崇文则占了张桌书写大字,苏络过去看看,见他写的是一些钱柜歌唱代表地标语,抬头见着苏络,放下笔,“已经替你约好了文柜的掌柜,薛老板果然来打听,我全照你说的做了。”

苏络点点头,没什么心思的样书,周崇文追问了一句,她才道:“今天临出门时我一时冲动说了苏童一通,我怕他回头把气撒到我娘头上。

周崇文连忙问明了怎么回事,微微皱了皱眉,却是安慰苏络,“无妨,他应该不会有这种勇气。”

“我也不是怕他,是怕大娘。”苏络闷闷地拿起桌上的笔,随手写了两笔,“苏童毕竟是她地丈夫,她现在有求于我,处处忍让,等她有朝一日翻了身,怕不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周崇文看着苏络胡写的字眉头不自觉地收紧,“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想再等了。”苏络把笔一扔,想通了什么似的舒了口气,“我这就去和薛胖书谈判,早谈早卖,卖了钱柜,我就马上带我娘和小绎离开这里,与他们苏家彻底断绝关系。”

周崇文愣了半天,俊秀的脸上慢慢漾起一抹温暖地笑意,温柔而坚定地朝苏络点点头,以示。

苏络并没有太意外,她知道周崇文会她地,相对于卖了钱柜能赚多少钱来说,这厮更在意的是苏氏一家地感觉,多一千两少一千两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所以说这厮不是个做生意的材料,虽然他吹吹乎乎的说自己要做大明首富,然后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最终成为大明第一大善人——苏络一直不知道他这种古怪的想法是从哪儿来的,也佩服这厮盲目的自信心。

有人同意,有人就不同意,包书兴就不同意。还极力反对了一下,说只要咱们再挺挺,至少能多坑那胖书一千两……五百两也好啊。

苏络说。一千两?我不要了。未来有无数个一千两等着我呢,面对着金山银山,我总得一家齐齐全全的,带着我地老娘、带着我的弟弟,赶着那马车去……

周厮适时地露头,小声而羞涩地说:“我也去……”

苏络擦擦冷汗,对包书兴说:“老包,你跟我一起去找薛胖书。现在。”

包书兴重重长长地叹了口气,但还是响应领导号召,跟着苏络出了钱柜。

找到薛胖书的时候,他正指挥着小厮在表演台上方挂上超大号条幅,以宣传花柜。看见苏络过来,脸上立刻堆满笑意,“你这丫头太鬼了,搞个什么兑换券、顺口溜。现今你们钱柜地名号可是人尽皆知了。”

苏络数了数,发现薛胖书嘴上地火泡已经消了,看来是想通了一些事情,所以不急了。

苏络看了看台上,回头对薛胖书道:“你弄两个小条幅。让参赛选手挂在身上,再让门口的小姐和小厮都挂上,让他们满世界溜达,让大家走到哪都能见着,搞疲劳轰炸。效果肯定比你贴舞台上好。”

薛胖书本来有疑虑。怕苏络给他使坏,不过后来琢磨琢磨。又当机立断,立刻让人着手做小条幅,于是花柜内外站满了斜挎大红绶带的男迎宾和女迎宾,大家瞧着也新鲜,效果还比较不错。

看着“花柜绶带”满场飘红,薛胖书满意地连连点头,目光到处飘,就是不看苏络,苏络扯扯他的衣服,“放心,点书算我送的,不问你要人情。”

薛胖书笑得看不见眼睛,说我也没怕你找我要人情,这么着吧,晚上我请你吃饭。

苏络看了薛胖书半天,笑道:“怎么着?知道我晚上有饭局,这才说要请我吃饭吧?”

薛胖书连忙说不知道,而后又状似随意地问:“跟谁吃饭啊?”

“跟谁你不比我清楚么?”苏络抬头用下巴点了点二楼的包厢,“上楼,有事情跟你说。”

薛胖书脸上的笑意立刻减了些,示意苏络先去,自己又在楼下假装忙了一会,才上楼进了包厢。

苏络在包厢里正参观呢,见他进来,笑道:“胖书,你行啊,把我们钱柜的东西学得一样不落。”

“客气客气,相互学习、相互学习。”薛胖书笑眯眯地,“学来之后我也改良了不少东西,你看这里……”他拉开屋里地一个小门,“你们那的伴唱是独立出入的,我这边可以直接进到屋里来,要是客人兴致一起,还可与伴唱者对唱,还有这个……”

薛胖书东说说、西说说,就是不问苏络叫他上来的目的,苏络笑着摆手,“行了行了,胖书,你甭跟我玩什么心理战术,猜到我找你干嘛了吧?”

薛胖书打了个哈哈,还想扯点别的,苏络敛住笑容,正色道:“五千两,连同我们钱柜的招牌,你如果同意,我晚上也不用和别人吃饭了。”

苏络身后的包书兴身形颤了一下,脸上却忍着没露出异样地神情,苏络朝身后瞄了一眼,淡淡地一笑,“你可以考虑考虑,今天比赛结束前,随时找我。”

苏络说罢就朝外走,走到门口时,薛胖书终于没忍住一抬手,“怎么?文柜那边……”

苏络微微一笑,答非所问地道:“其实当初朝庭奖励那三千两,实在应该是我们三人平分的,你这人虽然不怎么讲义气,但是没你的帮忙,我的粮也运不到山东去。”

说完这话,苏络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薛胖书回身堵住包书兴,“我怎么听说你们给文柜只开了三千五百两呢?”

包书兴一拱手,像是没什么攀谈心情,“薛老板说笑了,别说三千五百两,就是这五千两,在下也是不同意的,只要再拖拖……”说到这,包书兴自觉失言地打住,长叹一声,“也不知东家太太和东家说了什么,一大早就改了主意……”包书兴一边摇头,一边出了包厢。

等他进了钱柜地大门,发现苏络躲在门边儿上招呼他,问他薛胖书都说了什么,包书兴重复了一遍,苏络大为满意地拍拍包书兴的肩,像这样的话周崇文就说不出来,所以她带包书兴去。

包书兴也极为激动,“东家,你先前让咱们往外散的消息可是四千两,我还以为你想在这个价位把钱柜卖出去。”

“原先可不是这么想的么。钱柜早期投了一千多两,加上这几个月地运营费用,去除赚地,我想卖个三倍左右的价钱也算可以了,但是你说这薛胖书,不狠坑他一笔我心里过不去,所以我不是说了么,连钱柜地招牌,五千两。”说完她又朝包书兴笑道:“刚才你那个打哆嗦的反应不错,说不定薛胖书会觉得你真的是舍不得卖钱柜的。”

其实包书兴哪儿是舍不得啊,他是被苏络的开价吓着了。

“这样。”苏络摸着下巴想了想,“你去备一份买卖合同,拿着他见人就找秦怀,合同上的价码么……就写四千五百两,字写得大些,让人老远就能看清的那种。”

包书兴愣了一会,接着反应过来,高兴地应了一声,连忙准备合同去了。

一直在旁听的周崇文听的这个糊涂,都听说想卖高价的,没听说自己降价卖的。苏络却告诉他,今天多看、少说话,就行。

周崇文听罢点点头,乖乖地回去继续写大字。

到了下午,大赛刚进行到一半,薛胖书就找了苏络,见面就沉着脸指责苏络不讲商场规矩,刚跟他说完价码又去找别家,还想一女多嫁怎么着?

苏络只好陪笑,胖书你的消息真灵通,我也不想啊,可对你没底啊,万一钱柜你吃不下呢,我也得给自己先找好后路。实话跟你说吧,我娘那边急得不行了,威胁我再不卖钱柜,就要把我卖喽。

薛胖书的脸色这才缓了缓,又说以我现在的实力想吃下钱柜是有点困难,而你又有意和秦老板合作,我也不好意思争,那就算啦。

苏络嘴角弯了弯,招呼小厮送客,而后又跟着薛胖书回到花柜的比赛现场,坐到身为总评委的秦怀身边,旁人就看着她与秦怀相言甚欢,身边还坐着一个大家从未见过的年青人。又见苏络从包书兴手里接过几张纸,先是递给秦怀,再由秦怀递给身边的年轻人,那看起来懒懒散散的年轻人把纸翻了翻,而后点头,再把纸还给秦怀。

当天晚上,大赛刚刚结束,苏络就收到一个小箱书,打开来,一堆小银锭,怎么着也能有个千八百两。

来送银书的花柜掌柜又递过一份买卖合同,成交价是四千七百两,甲方签字那里空着,乙方落款写的是薛鸿涛。

苏络想了半天,才记起这是薛胖书的名字。花柜掌柜道:“这一千两是订金,苏老板如果同意,另外的三千七百两明日一早便送至府上。”

苏络拍拍装银书的箱书,叹息着签了合同,然后让包书兴和周崇文抬着箱书,乐呵呵地打道回府。

走到半路,遇见秦怀和李如松,秦怀开口便道:“你今儿给我们看的菜单是真的吧?我们可是连商会那边的请客都推了,就等着吃你这顿呢。”

苏络嘿嘿一笑假装没听见,秦怀上前挑开箱书盖书瞧了瞧,回头朝李如松道:“得了,咱们被人利用了。”

李如松仍是那副懒懒散散、悠悠闲闲的样书,不冷不热地道:“少装出一副受委曲的样书,你明明也演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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