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早上,很平常的早上,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无所事事的孙波一大早就来到,硬是赖著想吃苏妮做的早餐。
对于这一点,我和糯糯史无前例地站在了一个阵线上。虽然之前每次吃饭都是我和她之间的一场小规模战争,起因当然是苏妮做的饭实在是太美味了,但是现在外敌当前,自然应该炮口一致对外。

看著我和糯糯以虎视眈眈的眼神瞄著就要把早餐端上桌来的苏妮(或者说瞄著苏妮手上的早餐比较准确?),孙波当然也想举起筷子做好应敌的准备。可是当他这麽做的时候才发现我和糯糯手里的筷子轻轻晃动著,有意无意地封死了他可能伸向早餐的任何一个角度。

当然孙波是不会屈服的,他做得更绝。带著一脸怎麽好意思再麻烦苏妮端食物的歉意表情,实际上可能口水都流进了胃袋里的他站起身来,迎上苏妮,伸手接过苏妮手中装粥的锅。

我和糯糯交换了一个不妙的眼神,要是粥到了他的手上,还会有我们的份儿吗?

这时我们平常彼此攻防的招式终于可以实际应用到了某人的身上:糯糯手指苏妮的背後,惊叫一声“苏妮姐姐”,趁苏妮回头望去的时候底下恶狠狠一脚踢向孙波的小腿,可怜正在兴奋美食到手的孙波毫无准备,立刻中招;我当然也不会闲著,苏妮刚刚回过头去我就扑上前去,刚好掩住孙波张开的嘴,把他的惨叫硬是憋成了闷哼,然後我双手下移,抓住锅柄,用力回拽。

可是孙波在这个时候表现了坚忍不拔的优秀品质,一边咬牙忍耐小腿上的剧痛,一边和我进行著拔河似的拉锯战,死活不松手。

我要是用上能量,百分之百可以震脱孙波的手,赢得这场攻防战的最终胜利。但是这样好象有点欺负人,要是我真这麽做了,你不觉得就象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子抢糖果吃吗?

苏妮看到身後没有什麽异样,转回头来。

本来各抓一边锅柄用力争夺的我和孙波立刻勾肩搭背,一副好哥们的样子,当然怎麽也还是有一只手还是紧抓锅柄不放的。

我面带笑容(当然是皮笑肉不笑的假笑),对孙波说:“您来者是客,怎麽好意思劳动您呢?”眼神传过去的意思却是:“快放手,要不你就等著再尝皮肉之苦吧。”

孙波空著的一手用力(就是你想拍死一只刚咬过你的蚊子的那种用力)地拍著我的肩膀:“咱们两个还用那麽客气吗?”我敢打赌,他心里想的是:开玩笑,要是把粥交给你,我那一脚不是白挨了吗?!

就在相持不下的时候,门铃响起。

我和糯糯的声音一起响起:“苏妮(姐姐),有客人来了。”而我们的眼楮里则流露出同样的信号:等苏妮离开,一定要这个敢和我们抢夺食物的臭小子好看。

孙波背後一阵发凉,想要喊住苏妮,不料忽然脸颊一阵麻木,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苏妮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

让他有口难言的当然是我,利用能量让他不能向这场战争外的第三方求援,应该不算欺负他吧?

我缓缓松开抓著锅柄的手,把手指扳得作响,狞笑著向孙波逼近。刚刚好,今天就把以往被你奴役的痛苦好好清算一下。另一边放下筷子的糯糯,脸上表情好象也和我的表情差不多,和我不同的可能就只是她和孙波没有那麽多旧账要算。

苏妮再出现在厨房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和糯糯把孙波围在中间,拼命地呵他的痒;而一脸通红的孙波死命地忍耐著笑意,扭动著身体躲避我和糯糯的攻击,还坚持著不放下手中的锅。

“找你的┅┅”苏妮轻笑出声,面向孙波开口。

孙波看著彼此交换了一个胜利眼神的我和糯糯,差点英雄气短地掉下泪来。忍受了这麽多的痛苦,最後却功亏一篑,到底是所洛u颡H!

他把锅子放在桌上,拖著沉重的步伐步出厨房。

“耶!”我和糯糯击掌相庆。

苏妮白了我一眼,嗔道:“你啊,比糯糯还像是个孩子!”

我走到厨房门边,环住苏妮的腰肢,探头出去向门廊外发出胜利宣言:“孙波,我们可要先吃了啊!”哈哈,等你回来恐怕只有饭锅还幸存了!

“陈立斌?!”一声融合了不可置信和狂喜的高喊,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从苏妮身边带开,拥进一个宽厚的怀抱中。

来人比我矮上一点,但是比起瘦高的我来,显然看上去要健壮许多。他这麽激动地抱住我,我如果不用力挣脱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一种对于这个大熊般的拥抱的熟悉感让我脱口而出:“王老大!”

***“刚看到这个美眉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孙波在这里金屋藏娇呢,”被我叫做“王老大”的男子盘腿坐在地板上,接过苏妮递过来的茶,看著我笑得见眉不见眼:“没想到居然是你小子的女朋友!”

不等我回答,他就倾身过来,在我肩上重重捶了一拳:“你小子失踪这麽久,害我们担心得要命,你倒是活得挺滋润啊!还不快交待,这些年都死到哪里去了,还有,从哪里拐了这麽正点的一个美眉?”

我还来不及咽下口中的茶说些什麽,他的眼角又扫到了正在小口小口喝著清茶的糯糯,像是才注意到糯糯的存在,一声惊呼:“你小子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噗————”我、糯糯、孙波三人一起喷出口中茶水,糯糯最惨,竟然被呛到了。

还好苏妮去了厨房,不在这里,不然恐怕会羞到脸都烧起来了。

糯糯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小小的身子蹦起来,指著我的手指都颤抖了,可见王老大的话给她的刺激真不小:“我┅┅我怎麽会┅┅怎麽会是他┅┅他女儿?!”真可怜,说话都结巴了。

我也苦笑著面对王老大:“王老大,你也好好想想啊,我才失踪多久,怎麽可能有这麽大的一个孩子?”

虽然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王老大,但是我却不能不用一种旧友重逢的语气和他交谈。这不是为了掩饰我其实不是他的朋友的事实,而是我体内的一种熟悉的感觉奔腾著想要从我记忆的深层涌出来,让我在那个拥抱的时候自然而然地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做王超,而且陈立斌本人以前对他的称呼“王老大”也脱口而出。

这些让我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如果你对明明应该陌生的一切有太多的熟悉,你也很难不去怀疑自己吧?!即使孙波说亲眼看见陈立斌的尸体在他眼前火化,但是,这中间会不会有什麽差错甚至人为的因素存在呢?

也许,我调查我的身体的来源的时候到了。

王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凑到我耳边道:“说的也是,不过,你不会也对这麽小的女孩下手了吧?!”

他自以为是声音很低的悄悄话,偏偏声音足够让孙波和糯糯听得一清二楚,让我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了。

我终于知道古人为什麽会被气得吐血而亡了,这个和心理承受能力明显没有太大关系,罪魁祸首就是象王超这样说话不经过大脑的人嘛!

糯糯的小脸憋得通红,小拳头握了松、松了握,终于忍不住地尖叫出声。

穿耳的魔音让我来不及反应,耳朵立刻嗡的一声响,失去听觉一秒来钟,王超和孙波更不用说,脸上的表情绝对可以用精彩来形容,估计几分钟内恐怕都听不到什麽声音了。

糯糯恨恨地仰起小脸,轻哼一声躲回她和苏妮的房间去了。

苏妮可能也听到了糯糯的尖叫,从厨房来到客厅,看著一脸若无其事的我和一脸痛苦的孙波、王超,摇了摇头问:“你们到底又怎麽惹到糯糯了?”

看著苏妮脸上没有什麽痛苦的表情,我终于可以肯定,糯糯那个小丫头,又用她的超能力攻击我们了,而且,目标只有我们三个人!好在她还算手下留情,要不孙波和王超不是要去学手语就是要去学读唇术。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听觉恢复,我们四个人终于可以坐在一起交谈了。说是四个人交谈,实际上只有我们三个男人在说,苏妮只是静静坐在我身边,微笑著听著我们的对话。

我总算是知道为什麽王超会找到这里来。原来他来到C市直接就跑到了孙波的住所,结果当然落空,然後他又跑到公安局去问了孙波的同事,可能是因为孙波跑我这里的勤快当真是众人皆知,居然被他一问就问到了。原来他以为这里住的可能是孙波的女朋友,也没安什麽好心地一大早就来按门铃,估计原来的计划是来个抓奸在床之类。别怀疑,我敢打赌,他绝对是这种人,因为,哈哈,物以类聚嘛,换了是我也绝对会这麽做的!

王超对我没有和他联系很不谅解,我只好用那个老掉牙的借口——失忆来掩饰过去,加上我的共犯孙波在一边配合,王超一脸的愤愤不平终于变成了同情的笑容。

“你是说,刚才你叫我‘王老大’纯粹是本能反应,是吗?”王超欣慰地笑了起来,“看来失去记忆也没能让你彻底忘了我啊,我们二十几年的交情总算没有白费。”

我点点头。这点可是没有骗他,我那声“王老大”真的是本能喊出的。

“那你还记得羊、蛇、猫他们吗?”王老大问道。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孙波找到我以後和我说起过你们,但是我不太记得了。”

王超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很快又笑了起来:“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

我很感兴趣地听著王超讲述著这些明明应该是陌生人的人的近况,感受到王超语言间的真挚感情,忽然有种感觉,也许我们这六个朋友的友情能坚持到现在,就是因洛u酗W在中间的联系。这一点,可能就是我们叫他“王老大”的原因。

孙波曾经说起这些以前的朋友,可并没有说得很详细,因为他知道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陈立斌。但是王超不一样,他是真的以为我是他失去记忆的朋友,所以他急著把我错过的几年时间塞进我的脑中,好弥补我的遗憾。

被我们叫做“羊”的孙杨,现在在一家国内颇知名的报社担任编辑,据说他们的总编有意培养他当自己的接班人。

被我们叫做“猫”的崔相虎,自己开了一家网吧,生意很红火,规模比两年前刚刚开业时大了十倍不止,最近正在向品位方向发展。

被我们叫做“蛇”的李俊泽,成功地考上了公务员,凭著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向上爬,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王老大自己也是一家洗衣店的老板,有一个恩爱的妻子和一个可爱的儿子,生活得十分满足。至于有多幸福和满足,看他被养得有点发福的小肚子就知道了。

这次他来C市,本来是想买些用于干洗的洗涤液,顺便看看孙波,我嘛,算是他的意外收获。拿他的话说,是最高兴的意外惊喜!

谈兴正浓,孙波咕咕响起的肚子让大家哄堂大笑,连苏妮都笑出声来。于是把糯糯从房间里喊了出来,谈话的场所从客厅转移到厨房。

苏妮给每个人添了碗从保温柜里取出的粥,然後坐在我身边的位置,继续扮演倾听者的角色。孙波和王超纷纷投来“你这个幸福的小子”的眼神,我也作了个当仁不让的得意表情,让大家笑成一团。

可能是刚才的痛苦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王超再也不敢把话题扯到糯糯的身上了。孙波也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算是认识到了外表像天使的糯糯恶魔的一面。

糯糯也乐得没人打扰,快乐地喝著粥,趁著我们的嘴用来说话的时候消灭更多的食物。

孙波见状,连忙也开始吃了起来。而王超在吃了一口粥之後,终于明白了为什麽大家都不说话了,他一边开始狼吞虎咽,一边匆匆再给我一个“小子你挖到宝了”的眼神。

吃完早饭,王超还有事情要忙,孙波来这里的目的也达到了,两个人对看了一眼,决定告辞。

我把他们送出门口,王超像是忽然想到似的说:“对了,改天找机会我们几个兄弟重新聚聚吧。这些年因为怕聚在一起想起失踪的你难过,我们还没有好好的聚过呢。现在不管怎麽说,你算是找到了,大家一定高兴得要死!”

我一点也不勉强地答应了,也不是想借这个机会彻底融入陈立斌这个身份,更重要的是,和以前的陈立斌有关的人接触越多,越有可能了解到到底陈立斌这个人发生了什麽事,到底我是不是他?

目送他们下楼,我忽然很希望自己真的就是这个陈立斌,而不是什麽兵器XIII号,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这些真挚的友情,而不用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像个骗子和小偷。

可能我的感伤都写在了脸上,苏妮轻轻地环住我的腰,用她的拥抱安抚我的难过。

我轻吻著她的发顶,感觉在她身上的山茶香气里,我的焦躁和失落渐渐地消失了。是啊,就算这些我渴望的友情终究不是我的,至少,我还拥有苏妮和她的爱在身边,不是吗?

***有了找到糯糯的报酬三百万美元,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家偷懒了。

虽然之前指使“影”跑来跑去帮我完成工作好象也有偷懒之嫌,但是毕竟我还是要出去接CASE嘛。哪里像现在,吃饱了就在床上一倒,简直就是猪一样的日子嘛。

糯糯这小丫头,带著计算机躲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些什麽,居然还锁上了房门。本来想“无家可归”的苏妮正好先来我的房间,让我们温存温存,结果看来光是厨房里的那些工作就够她忙上好一阵:先是要洗碗,然後还要准备午餐的材料。

不要误会我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男人,实际上我真的想去埙uㄗC但是我的前科太多,被苏妮拒之门外了。

什麽前科?当然是┅┅咳咳,其实也不能怪我,心爱的女孩在身边忙碌,偶尔亲昵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吧。虽然我这个偶尔好象偶尔得太频繁了,拿苏妮的话来说,严重影响到她的工作效率。

于是现在的我只能沦落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数羊的地步。

“老天啊,请给我些事做吧!”我在心里哀号。我终于知道原来人太闲了也是一种折磨!

像是响应我的请求,门铃响起。我终于找到了能做的事,以我最快的速度冲出房门,一声“我来开”,人已经站在门後。

应该是王超和孙波他们回来了吧,我这麽想著打开房门,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来客。

门外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美丽女子,脸上挂著甜甜的笑容,和西方女子常有的艳丽不同,她的美丽显得甜蜜而清纯。但是她那双曲线优美到近乎完美的长腿,才是她身上最吸引人注意的地方,也正是因为这双美腿,让她那本来纯粹的清纯中多了一份性感,还是让人忽略不得的性感。

可是问题在于,我不认识她,重生以前没有见过她,现在身处放眼望去几乎全是黑发黑眸的C国,更是不可能见过。

“请问,你找谁?”对美女,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我?”金发美女的眼楮滴溜溜转了一圈,让我想到了某人,“我要找桃丽丝·黛尔,我是她的朋友。”

像是验证她的话,我的右肩胛剧痛起来。全身的能量在没有我的命令下运转起来,集中在疼痛处附近运行。

我知道这是黛尔幻成的羽翼要伸出身体的前奏,可是来不及脱去上身的衣服,事实上即使来得及,难道要让我当著第一次见面的美女脱衣服吗?

衣服碎片在我痛苦的表情下四溅——我痛苦的是又损失了荷包里的Money,可不是**瞬间的剧痛。然後就象我熟悉的,右侧羽翼伸出,展开,然後直接幻化成黛尔的人形。要是被邻居看到,恐怕会把他们直接吓晕吧,幸好现在是他们上班的时间,不然医院的救护车又要忙碌了。

金发美女却一点也不惊讶,还伸出手向我背後的黛尔打了个招呼:“黛尔,真的好久不见!”

虽然她还是笑得那麽甜,但是我下意识地知道,这个突然找上门来的美女,绝对绝对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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