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临出门的时候,孙正武叮嘱道:“你也买一顶帽子挂在窗口上,这将是你的jǐng号。注意,你在家并且安全的时候才将这顶帽子挂上,一旦你出门了或者有了危险,要立刻将这个帽子取下来。”
jǐng号,也就是jǐng报暗号的简称,地下人员一般会在自己的住处比较明显的地方放置一个看似普通的物品来表明自己目前的状态,比如在窗台摆放花盆,或者挂上雨伞、雨衣、帽子,或者在门口放置一个物件等。jǐng号的有无,或者摆放的位置不同,都会告诉即将来此处的自己人屋内人员目前在或者不在、安全还是危险的状态。

此时上海人比较习惯戴礼帽之类,人们在窗口挂上一顶帽子,这也很正常。还有一点,如果住在这个屋内的人被敌人抓住了,此人被敌人带出门的时候随手取下帽子戴上,这是一个很自然的动作,也正好能够在敌人不注意的情况之下将自己遇到麻烦的jǐng报发出去。

设置jǐng号的方法很多,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其他方法,谢维恒当然知道具体该怎么做,他于是点了点头,将孙正武送了出去。

孙正武走后,过了好一会季万友才回来了,他不仅手里提着大包小裹,身后还跟着一个拿着很多杂七杂八东西的小伙计。

一进了这个亭子间,季万友放下手中的东西,然后就指挥小伙计在屋里忙来忙去。

少爷出身的季万友花起钱来还真不含糊,谢维恒大致看了一下季万友买回来的东西,什么棉被枕头,什么毛巾面盆,什么牙刷牙粉,什么茶壶杯盏等等。季万友带着小伙计忙活了半天,最后才将买来的东西摆到了应该摆放的位置。

等小伙计走了之后,谢维恒拿起季万友买回来的东西看了看,季万友买回来的rì用品不但比较多,而且还都是一些价格比较贵的商品。

谢维恒对季万友道:“小季,下次如果再买东西,尽量买一些便宜的,如果能买二手的,那更好了。”

季万友很不理解,问道:“谢大哥,咱们手里也不是没钱,干嘛专门用便宜货啊?”

谢维恒道:“咱们可是初来上海,按照来之前的设计,咱们都是来上海找工作的,你见过一个还没找到工作的人出手这么大方吗?”

谢维恒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对季万友道:“茶壶茶杯可都是景德镇出的细瓷,一般相对富裕的人家才会用这类东西。一个人处在社会中,他的消费必须要同他的收入相匹配,不然就很难解释钱财的来源,因此也就很容易暴露身份。”

季万友知道谢维恒说得对,但是他还是嘟囔了一句:“那些便宜的粗货,怎么能用啊?”

谢维恒笑了笑,道:“用点粗货不会死人,但是如果暴露了身份,那很可能就会丢了小命呢。”

季万友连忙道:“谢大哥,我知道错了,下一次一定会注意。”

季万友参加过青浦训练班,其主要的特工技术应该是吴钦兰在实践中传授的,吴钦兰本身也只是在军统青浦训练班受过训练。青浦班是属于紧急开办的训练班,办学中间又受到八一三抗战的影响,后来还撤退到祁门历口镇才完成了学业,因此绝大部分成员并没有系统接受全面的特工训练,在特工技术方面有所缺陷也是情有可原。但是现在二人已经身处险境,谢维恒必须一点一滴教会季万友,这一来是为了提高季万友的水平,二来谢维恒也是在为自己考虑。只有季万友安全了,自己才会更安全。

午饭就是在楼下的一家小饭馆解决的,考虑到自己目前的身份,二人吃的都很简单。季万友已经被谢维恒提醒了一次,这一次他老老实实吃了有生以来最简单的饭菜,嘴里再也没有提出什么抱怨。

午饭之后,谢维恒和季万友回到了那个亭子间,季万友大概累了,自己钻到床上去睡觉,谢维恒因为需要等待交通,因此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后拿起刚刚在大街上买的几份报纸看了起来。

谢维恒买来的报纸有好几份,其中就有《大美晚报》、《申报》、《新申报》、《大陆新报》、《生活报》等。几家大报中以《大美晚报》和《新申报》最具有代表xìng,《大美晚报》是由宋子文出自印刷发行,而《新申报》则是rì本《上海合同》的中文版,这两家报纸一家代表了国民zhèng fǔ一方发出声音,另一家代表了rì本侵略者一方的观点。除了几家大报之外,谢维恒手中还有其他的几张报纸,那些只能算是地方xìng小报,以刊载各种社会经济新闻以及无聊的花边新闻为主。

昨天南京路枪杀案已经成了各大小报纸的头版新闻,对于这同一暗杀事件,各大报纸的标题就耸人听闻,如“神秘男子背后中枪”、“闹事杀人枪手无痕”、“争风吃醋命丧黄泉”等等。除标题之外,各报的新闻稿内容都有各自的倾向xìng,如《大美晚报》的新闻暗示这是地下抗rì力量的一次清除汉jiān行动,《新申报》则煞有介事地说这是地方上地痞流氓之间的一场仇杀,而各那些小报的报道则五花八门,有推断是追讨欠债的原因,有的则说是争夺当红某红舞女形成的命案云云。

看到这些各sè各样的报道,谢维恒频频摇头。从这些报道的字里行间以及一些报纸对以前一些命案的回顾,谢维恒能看得出来,目前上海这座孤岛形势极为紧张,敌我之间互相杀戮,其手段极为血腥,地点随处可在,方法也花样百出,可以这么说,孤岛上海正处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

看着报喝着茶,这时候亭子间的门被人敲响了,谢维恒看了看怀表,怀表的时针正好指到了下午两点钟,他放下报纸脚步轻快地去开门。谢维恒知道,这个敲门人很可能就是那个前来接头的交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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