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一直到亥时一刻才结束,郭复是与林仁肇一起上的马车。宫门之外,翁婿二人正待上马车,忽然背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郭世兄,请留步。”翁婿二人回头望去,却见张泊和徐铉二人陪伴着薛居正缓缓而来。那薛居正大袖飘飘,面色红润,端的好风采。

“薛大人,天色已晚,坊门也即将关闭,不知道薛大人有何事?”郭复冷冷的说道:“郭复身体自幼不好,受不得惊,还请薛大人见谅。”郭复话里有话,薛居正自然听的清清楚楚。

“不敢,不敢,只是我已经决定三天之后,在金陵望江亭内宴请金陵才子,不知道郭世兄能否赏脸?”薛居正笑盈盈的说道,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言语之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三天后的事情,在下岂会知道?不过三日之后,郭复若是没事,一定会去望江亭,见识一下薛大人的风采。”郭复看的清楚,这个薛居正显然是属于赵德昭阵营的,但是他更是知道最后的皇位是赵光义的,他是不可能加入到赵德昭阵营的。至于赵光义,赵光义此人重文轻武,也只有等他登上皇位之后,才会厚待文人。现在加入赵光义阵营,能不能重用不知道,但是也只能等到北宋夺取了南唐之后,能与林仁肇一起归附北宋,才会考虑这种事情,否则的话,李煜会不会因此而杀了林仁肇,他就不敢保证了。这也是他今日拒绝赵光义的原因。

“好,好。”薛居正点了点头。他是文人,是北宋大官,讲究的是一诺千金,在他看来,郭复这是答应了。当下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只要他参加,他薛居正自然有办法让他成为江南第一才子,这样就可以顺利的将郭复带回开封,辅佐赵德昭。

“告辞。”林仁肇看了看三人一眼,只是冷漠的点了点头,这才与郭复二人上了马车,在几个亲兵的护卫下,朝林府而去。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薛居正哈哈大笑,却没有发现张泊双目中的阴森来。

“江南你恐怕是呆不长了。你们的亲事也要早点定下来。”马车上,林仁肇忽然睁开眼睛说道。

“岳父,你?”郭复惊讶的望着林仁肇,却不曾想到林仁肇也居然如此的敏感。

“你还真以为我是一介莽夫不成?”;林仁肇脸上现出一丝笑容来,冷哼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薛居正此来是为了你的。不管是什么借口,最后都是想将你带回开封。若是以前,倒是没有什么?但是如今却是不一样了。无论是陛下也好,或者是张泊也好,都不会让你去开封的。陛下是担心我,而那张泊是为他的儿子考虑,这次南征,若是我朝能消灭吴越,张泊仍然是张泊,你一走,对他倒是好事,但是吴越国没有消灭,这就说明天下大势没有改变,我南唐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张泊开始为自己铺路了。”

“哼!他儿子若是去辅佐那个赵德昭,就让他去就是了。”郭复不屑的说道:“我明日就回家,回镇江去。金陵乃是是非之地,不能久留。岳父若是没事,可以去剿灭太湖水盗,小婿在那里给岳父留下了三千精锐,加上太湖群盗与小婿的关系不错,一旦有事,可以帮上岳父一二。”他看的出来,这个时候的林仁肇已经不是以前的林仁肇了。李煜的不信任已经让林仁肇清醒的认识到李煜并非明主,否则的话,也不会说出刚才的那番话来。

“恩,如此甚好。”林仁肇想了想,说道:“待你们成亲之后,我就去太湖,算了,一家人都去太湖就是了。”

“也好。”郭复想了想,点了点头。马车缓缓而行,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而此刻,距离此处不远的张府中,张泊却是满面阴森,张恪也是站在一边,脸上却是现出兴奋之色。因为他已经知道三天后,薛居正在望江亭考察金陵才子的学问,成就最高的人将会担任北宋兴元尹的侍读,赵德昭是什么人,那是北朝日后的太子啊!若是能得到赵德昭的信任,日后必定会飞黄腾达,成为赵德昭的宠臣。

“不要高兴的太早了,那个侍读的位置不是留给你的。”张泊看着儿子高兴的样子,不屑的说道:“若是不出意外的话,那是给郭复的。”

“给那个病鬼?”张恪好像是一盆冷水从空而下,将他里里外外都凉了一遍。

“不是他还是谁。”张泊冷哼道:“若是以前,这个侍读给他就给他,但是如今却是不一样了,你必须去北朝。为了我们张家,你也得去北朝。这一次若是我朝能灭掉吴越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我朝不但没有灭掉吴越国,反而损兵折将,北宋的水师就在巢湖,朝发夕至,就可以到达金陵城下,这也就是说明北朝已经决定对我朝动武了。与北朝这个庞然大物相比较,我南唐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日后这天下还是北宋的。所以你必须去北朝,趁着这个机会,在皇子面前留下印象,日后我张家的荣华富贵或许就要靠你了。”

“是,孩儿明白。”张恪迟疑了片刻,又问道:“那郭复呢?”

“死。”张泊想也不想就说道:“他若是不死,岂会有你出头的日子,就算他三日之后,不去望江亭,薛居正也是有办法让他去当这个兴元尹侍读的。他只有死了,你才有机会。因为只要我南唐投降了北朝,北宋皇帝为了给他的儿子培养实力,我南唐的众多官员就是第一选择,南唐的官员都听谁的,还不是听老夫的,薛居正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要除掉郭复,那么你就是兴元尹的侍读了。”

“他是林仁肇的女婿,身边肯定有强兵护卫,父亲?”张恪迟疑道。

“这些事情不是你考虑的,你只要记住了,三天之后,如何夺冠就是了。”张泊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夜深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孩儿遵命。”张恪想了想,捏紧了拳头,脸上顿时露出兴奋之色。

“皇帝陛下,不是臣张泊要背叛你,实在是大厦将倾,臣也是无能为力,大势之下,无人能挡啊!”张泊望着皇宫方向淡淡的说道。言语之中充斥着一丝伤感来,但是很快有恢复了正常模样,轻轻的拍了拍手。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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