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何花语帮着她爹将饭菜摆上桌,三人又随便吃了些填饱肚皮
何娘子终究是按捺不住,陪了笑脸问道:“语儿,你怎的知晓那菜里下了泻药?”

何花语搁了碗,又拿了手帕子慢条斯理的拭着嘴角。

何忠亦皱了眉,“这事着实是蹊跷,若真下了泻药,你祖母与婶子怎的还拼命抢菜吃?”

“那是她们并不知菜里下了泻药。”何花语淡淡地道,从始至终,她都不打算将些事瞒了她爹。

“呃?”何娘子惊讶地张大了嘴,“莫非,这泻药是你下的?不会吧,语儿,你啥时候出的手?”

何忠双眉紧拧,一瞬不动地紧盯着小女。

“太妙了,不愧是我花颜子的女儿!”何娘子表情热烈,“不声不响地就给那老妖婆一顿好颜色!”

娘子大人出言无忌,何忠面色又沉了几分。

“泻药不是我下的。”何花语眉头抽了抽,把在厨房外头听着的那堂姐弟的话给学了遍。

“真是狗咬狗!”何娘子欢快地拍着大腿,“我那句话未说错,自作孽不可活!想整咱们,终究是把自个给算计进去了!”

“大壮……不是这种人罢?”何忠唏嘘不已。

“不是这种人又是哪种人?你自个的亲女儿,还会骗你么?”何娘子幸灾乐祸,“我便是说了罢,就你弟还有弟媳那种人,能生养出什么忠厚老实的货色!应了我那句话罢?才多大的娃,便能包藏此等祸心!养大了还得了?便是匹白眼狼,指不定啥时候便被他给反咬一口!”

何忠怔了好久,始终无法相信,他那个侄儿会给自个的亲人下巴豆粉。

“你可要想清楚了,把何家的手艺传给大壮那白眼狼,老来他可会规规矩矩每月孝敬银子给着!”何娘子冷哼道:“他若是耍无赖不给,咱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等着喝西北风去!”

何忠无力反驳,这人心隔肚皮的事,他这会子着实是没办法预料。

“对了,大壮哥还说了,下巴豆粉正好可以给祖母去去油,说她前几日红烧蹄膀烧鸡的吃多了。”何花语不咸不淡地又丢下句话。

“诺诺诺……”何娘子尖声叫道:“我未说错罢,你娘便是装穷!平日里大鱼大肉地吃着,说是请咱家吃饭,倒好意思胡乱打发小儿弄点青菜豆腐糊弄咱们!”

“对,真正是太过分了!”何花韵帮腔,“爹,祖母便是给你惯坏的!”

何忠心中亦是不好受,心中有所怀疑是一回事,但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他没有理由怀疑小女会骗自己,语儿那丫头最是不会说谎。她宁愿不吭声,亦是不肯睁眼说瞎话。

他一向自诩是有原则的人,只是,这会他亦免不了怀疑,他这种坚持,是否正确?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一切的纷争,终归脱不了一个财字。亲人之间,见利忘义,着实是悲哀。

他一直认为,将何家的祖传手艺,传回给侄儿大壮,是件理所应当的事。但,他今日里有所动摇了。若非如此,在何家祖宅时便未坚决反驳他娘子一厢意愿的决定?

但他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脱不了一个财字?

何忠万般想不通,一言不发,失魂落魄转身出了偏厅。

“喂,你遇事便只会逃!”何娘子气呼呼地喊道:“这种时候,你怎的不吭一声!怎的还不道一声你那个亲娘万般好!”

“罢了,娘……”何花馨小心翼翼地劝道,“爹心里头,亦是不好受。”

何娘子盯着小女好一会,忽然出声道:“馨儿韵儿,你俩先回房,娘有话要与你们小妹说。”

“什么话我与大姐都不能听?”何花韵不乐意了,“娘越发偏心小妹了。”

“韵儿乖,娘有正经事。”何娘子拉下脸。

何花韵不得不从,耷拉着脑袋极其郁闷地与她大姐一道出了偏厅。

“语儿……”何娘子紧锁住小女的双眼,缓缓地问道:“今夜里,为何要帮娘?”

何花语不自在的撇开脸,“女儿没有刻意要去帮谁说话,只不过道的是实情罢了。”

何娘子盯着小女,摇头叹道:“你是不会刻意要帮谁说话,但依你的性子,平日里宁愿一言不发也懒得多事道出实情。所以,娘才要说,你为何要帮娘?”

何花语轻扬了唇,反问道:“娘可是认为,女儿改变了主意,愿意配合娘亲招赘或是甘愿假扮娘的养子?”

“招赘之事娘是不敢再想。”何娘子陪着小心,“今夜里看尽你祖母一家丑态百出,你定也是如你爹般失望透顶了罢?”

何花语微微一笑,“娘你又何需要这般在意女儿的想法?说倒底,我只不过是家中最无足轻重的人罢了。”

“你这臭丫头!”何娘子嗔道:“你嘴上虽是不计较,心中可一直记挂着娘偏心罢?”

何花语挑了挑眉,不语,算是默认了此话。

“臭丫头,你还真与你亲娘计较这个?”何娘子哼道:“你这臭脾气,便是不讨喜!咱娘俩儿,这辈子偏偏做了母女,娘还真不会在乎自个的女儿?”

何花语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就算女儿应了娘此事,爹这一关亦是难过。”

“只要语儿应下此事,你爹那头娘去想法子。”何娘子欣喜若狂,转而又恨恨地道:“你爹那榆木疙瘩脑袋,便是愚忠愚孝!”

“爹只是太过于忠于自己的原则罢了。”何花语淡淡地道:“不过娘亦要有所准备,便是娘机关算计,也无法阻止大壮堂兄接管何家的祖业。”

“说什么丧气话!”何娘子沉了脸,“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女儿道的只不过是事实罢。”何花语还是第一次心平气和与她娘这般说话,“便是女儿应下假扮何家养子,亦是经不起推敲。祖母非逼娘要给个身份文碟证明,娘敢伪造一个么?便是真能花银子通了这身份文碟之事,祖母亦不会善罢甘休。”

何娘子垮了脸,“终归还是怨你爹,只消他态度坚决些,便是直接把这祖传手艺传与你,又有何干系?”

“爹一辈子只求问心无愧,娘便莫要再去难为爹了。”何花语面上顽皮的笑意一闪而逝,“女儿倒愿意配合娘演一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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