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娘子匆匆进了房间,果真见重新换回女装的小女倒在床上不醒人事,二闺女手足无措地立在床边。
“都怨那死女人乌鸦嘴!”何娘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快唤你们爹去请大夫。”

“爹送豆腐还未回哩。”

何娘子探手摸了把小女沁着冷汗的额头,见她小脸腊黄不由得有些懊悔,忙道:“花馨花韵,且看顾好你们小妹,娘这就去请大夫。”

待何娘子深一脚浅一脚急匆匆将大夫请来,何忠亦刚巧着送完豆腐进得门来。

何娘子瞪了她相公身后的林喜一眼,哭呛着告知小女又害上大病了。

何忠顾不得安慰他娘子,胡乱地丢了担子,在前头引着大夫进门。

那大夫把了脉,又开了药方,只道是身子虚弱,受不得惊吓,一时昏厥不醒人事,喝下几帖药便无大碍。

何娘子略为放下心来,不由得懊悔连连,三丫头这大半年来好不容易安生下来未生病,岂知会被此事一激,竟会昏了过去。真是气煞她也,这个不争气臭脾气的倔丫头!

何忠随了大夫去抓药,何娘子在床边守着小女,心忍不住七上八下。她这相公虽是好脾气,但若问明小女出事的缘由,指不定会朝她发多大的火。

这事自然是被何娘子瞒了下来,何忠也未怪责到她头上。

午后,何花语被灌下一帖药,人已渐清醒过来,但偏是不肯说话不肯吃东西。

何忠心疼小女,赶紧去厨房细火惭熬的煮白粥去了。

何娘子支开大闺女二闺女,直勾勾地盯着小女,泣骂道:“你这坏丫头,便是生娘的气,也不该作贱自个的身子!不便是不想招赘么?好罢,娘应了你,绝了此事,这下你满意了罢!”

“娘那日何尝不是应了女儿,可是……”何花语淡漠地道,闭了眼不再瞧她。

“娘这次说话算话!”何娘子咬牙道:“是要娘发毒誓么?”

“勿需。”何花语闭着眼缓缓道:“娘若不顾女儿死活,尽管去。”

“臭丫头,竟拿这个来威胁你娘!”何娘子又气又恼,偏又打不得骂不得,心里跟几只猫爪子挠得极难受。

何花语侧了身,背对着她娘,不再吭声。

何忠端着热热的白粥进房时,他娘子兀自在抹着眼泪,见此情景不由得心疼地安慰道:“娘子,莫太担心了。大夫不是说了,语儿没大碍么?”

何娘子瞪了她相公一眼,眼角余光扫过床上小女细瘦的背影,转身恼恨地出去了。

何忠喂了小女吃下一碗粥,方才略微放下心来,唤来大闺女看顾好小女,才去忙活豆腐坊的事。

何花语见大姐焦急担心的模样,淡然地笑道:“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快些躺着。”何花馨坐在床边,眼里溢满了疼惜。

每每自个生病,大姐便都是这副模样。何花语自责不已,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自个又何尝不是无耻之至,为达目的,连大姐都欺骗了。可是,她又怎能言明,她只是装病?

再自责再歉疚又如何,为了让她娘彻底打消给她招赘的心思,她不得不让最亲的人为自己多担心了。

何花语心中亦是不好受,只是做戏要做足全套。她今儿在这关口昏倒,不便是为了坏她娘与林喜那娘的好事?忍一忍便好了,可不能功败垂成。

何娘子确实只有暂时打消替小女招赘的念头,幸好离明年秋后还有大半年时间,若这段时日还不足以说服小女,亦只好作罢。

实在不成,只好替二丫头招赘。为什么不替大闺女招赘,何娘子想想,女婿丈母娘小姨子同住一个院落,终归是很不妥当,又暂且着无力置宅子。思来想去,还是替小女招赘最为合适。

这臭丫头偏是倔的很,也不替她这个娘亲多设身处地的想想,她为了这个家,容易么!

何娘子越想越气,好罢,她道是终身不嫁,那就由着她自生自灭!她这个娘亲,还真不打算管了!这小丫头片子,终归有求着自己出面的一日!

再想想,何娘子又把林喜的娘给怨恨上了。若非是那婆娘今日多事找上门,岂会闹得此事败露,把小女气昏了?

嘁,亏她厚得起那张脸皮,狮子大开口,竟要二百两彩礼银子!便是后来降到五十两,也教何娘子看透了她,不过是个卖儿求财的主!

这种人,终究还是不要招惹上的好!何娘子暗道,便是林喜入赘了何家,那婆娘指不定还怎么着唆使威逼她儿子,挖了何家的墙角填补他们林家的亏空。这门亲事,还真是结不得!

清平镇不是只有他们林家才有几个儿子!她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这么大一个镇子,便是随便挑个庄稼户人家的老实儿子,又何尝不可。

这种人贪心不足蛇吞象,活该受穷一辈子!嘁,不便是会生儿子么?还拿来炫耀,也不嫌臊!

何娘子被刺了痛处,越发气恼,心下把林娘子骂了个通透,连带着,把林喜也给恨上了。有这样的娘,能养出来甚么好儿子!模样了看着老实,且知是不是装出来的!扮猪吃老虎,这种人才是阴险!

何娘子气不过,气冲冲地出了房,推开磨房的门,本想去找林喜的茬,却见磨房内只有她相公一人在忙活。

“阿喜呢?”何娘子臭着脸,“又上哪偷懒去了?”

“找他做甚么?”何忠手下继续忙活着,“黄豆不够了,我让他去杜家铺子挑一担回来。”

“你让他一人去?”何娘子嗤道:“你还真能放得下心,岂不怕他私藏了你的银了!”

“娘子!”何忠沉了脸,“阿喜的底细,你会不知?便不要说这些风凉话,听着令人心寒。”

“便是今儿知道了他的底细,才会说这话!”何娘子斜倚在石磨边,冷哼道:“过些时日,还是再招个帮工,把阿喜给辞了!”

“你这是抽什么疯?”何忠丢了手中的筛子,站起身来,“阿喜干的好好的,没见过比他更能干更吃苦的人,你辞了他终归是要个理由罢?”

“他那个……”何娘子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因为他那个娘,所以要辞了阿喜。便是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她相公不说,连带着也会将她与林喜那个娘的勾当泄露了。

何忠许久未等着回答,炯炯双目直视着她,缓缓却是坚定地道:“娘子,做人要厚道。你若还尊我是当家的,这事便按下休要再提了。”

“我如何不厚道了?”何娘子一脚踹开挡路的小矮凳,丢下话气呼呼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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