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桌上,何花语一直隐忍着未开口质问她娘亲,便是问了,估计也会被她娘以一句食不言给堵了话。
除去何娘子面有喜色,其他人俱是心事重重。饭毕,何花馨帮衬着她娘收拾碗筷,何花韵则似只蝴蝶般随那二人去了厨房凑热闹。

何忠在暖炉旁坐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鬓角已发白的男人的脸,沉默而有些抑郁。

不知不觉,她们眼中那个壮得能扛起一头牛的爹,真是老了!

何花语看着便觉眼底有些酸涩,默默地行至暖炉旁,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半蹲下来伏在她爹膝头。

“语儿有心事?”何忠长长地吐出口烟气,轻轻地抚摸上她的发丝。

“嗯。”何花语侧着脸,可怜兮兮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女儿一辈子守在爹娘身边好不好?”

“语儿怎么会这般问?”何忠怔了,然不成小女的想法竟与他娘子不谋而合?还是,他娘子已经说动了小女?只是,他那个小女儿何时这般好脾气了?

何花语直起半个身子,直直地望进她爹眼里,“女儿,这辈子都不想嫁人,只想守在爹娘身边。”

“真是个傻丫头!”何忠暖暖地笑着,“女孩子家长大后怎能不嫁人的,爹可不许你说这种胡话。”

何花语眼神黯然,难不成,这个最疼爱自己的爹,亦想拿她来换得何家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么?

“语儿啊……”何忠长叹了声,劝慰道:“听爹的话,莫要胡思乱想。爹终归是有老的一天,爹……百年之后,若没个好男人疼着宠着咱家语儿,爹便是在九泉之下,亦是不甘心啊!”

眼眶胀的发痛,似乎只要一眨眼,泪便会淌下来。何花语仰着脸瞧着她爹,眼前越发朦胧。

“爹爹莫要担心,您不是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么?”何花语竭力维持着语气的平和,“女儿便是不嫁,也要守在家中给爹爹颐养天年。语儿是咱何家的儿子,不会输了旁的男子。”

“哟,可真是父慈女孝!”何娘子一进偏厅便来了这么一句,心里头着实是有些不是滋味。这个小女儿,何时对她这个亲娘这般亲近过?

何花语默默地直起身子,上一刻还汹涌喷渤的泪意,刹那间消退的无影无踪。

“娘……”何花语扫了刚进门的两位姐姐一眼,**地道:“女儿有话要说。”

“什么事?”何娘子心情终归是不错的,陪了个笑脸道:“明日想睡个懒觉么?无妨,铺子里头有娘守着。”

何花语也不看她娘,撇开脸望向别处,漠然而又嘲讽地道:“听闻娘急巴巴的要给女儿招赘?”

“你打哪听来的这莫须有的事?”何娘子狠狠地剐了何忠一眼,怨他嘴巴子不严实。

“娘便是说,没有这回事?”何花语反问道。

“没,自然是没有!”何娘子心虚地否认,无论如何,八字还未有一撇前,莫要搅黄了此事。反正只消先定下这门亲事,距语儿这丫头及笄,还有三年之久,这其中变数颇多,先过了眼前难关再说。

“没有自然是最好。”何花语虽是不信,但全家人俱在,借机表明立场,也好堵了她娘的嘴,“女儿不孝,今儿便放下话,女儿便是终身不嫁,亦不要随随便便被娘安排个男人稀里糊涂地嫁了。”

“成成成,就你自个的主意多。”何娘子明显是敷衍的语气,“好罢,娘应了你。没事的话,回房去。”

何花语半信半疑,姐妹三人各自回了房。

偏厅内只剩下何忠夫妻俩,何娘子原本着还想同相公说说今日在林家的所见所闻,以及她的下一步打算。但今日之事令她明白,招赘之事,不仅得瞒着小女,甚至得对她相公有所隐瞒。

见他娘子又是一副隐忍着要发怒的模样,何忠怔了怔,难不成,他娘子并未告知小女此事?

何娘子朝他相公冷哼了声,转身亦回了房。

接下来,她得好好谋划,如何把这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圆的天衣无缝。语儿那丫头及笄前,招赘之事只不过是个虚名罢!又不是即刻逼着她成亲,三年后,若那丫头要有中意的男子才肯招赘上门,不过是多费些银两,毁了这门口头的亲事罢。又不会耽误他们林家甚么,林喜那大哥,十七岁了还未成亲哩。三年后,林喜不过是十八,多补几两银子,那林家娘子估计乐得合不拢嘴。

只消,能用招赘这件事,堵了那老婆子的嘴,绝了那不要脸的一家子的念想!有句话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并没有起害人之心,只不过,想保住自己这一家子下半辈子的周全罢了。

无子之人,还得看人脸色过活,老了岂不凄惨?

菩萨莫怪罪,她花颜子一辈子老实做人做事,从未起过害人之心啊!

何家三姐妹犹自聚在房内,何花韵坐在床沿,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腿,神情极为轻松自在。

何花馨犹豫着道:“倒也是奇了,娘何时应的这般爽快了?”

何花语冷哼了声,她亦是怀疑她娘只是口头上打发她,背地里不知是否还打算进行暗箱操作。

只是那又如何!无论她娘如何兴风作浪,只要她不愿意,谁还能逼她嫁人!

每每与她娘僵持,回回可不是自己胜了?她娘便曾很粗俗地骂过自己那脾气,就跟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臭脾气倔强性子,她娘早已知晓,那更应明白,她何花语,岂是那么个容易被人摆布的主!

“臭丫头,给你招赘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犯得着这么大反应么?”何花韵撇嘴道:“只不过提前定下来罢,又未逼迫着你这会成亲。再说了,你真当自个是小娃儿哪?十一岁,都是大姑娘,遇上这种事还有什么好害臊的!”

“我倒觉着,给二姐招赘最为妥当。”何花语不咸不淡地道:“娘最疼二姐,不该把你留在身边么?”

“你这死丫头,便是没心没肺的!”何花韵抑不住扬了扬拳头,“白眼狼,娘白疼你了!”

“这种疼,我还真不稀罕!”何花语冷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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