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玉与朱岷站在他们来过多次的那间茶楼雅间门口,门从里面打开,庆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道:“司马玉,你们来了。”
透过打开的门,可以看见屋里有一个人坐着,他听见庆戎的说话,似乎大吃了一惊。听见茶碗出乎意料的落回桌面,出很大的一阵声响,站在外面的司马玉知道屋子里的人是赵辉,眉梢轻轻跳动一下,本来已经冷峻的脸孔更增添了许多寒意。一身男装打扮跟在身后的唐素怡,轻轻拉了拉司马玉的衣袖,低声提醒道:“司马大哥,周围走动的那些人,他们个个都是武功高强的高手。”

司马玉在前面微微点点头,在走进屋子的时候,嘱咐唐素怡道:“素怡妹妹,你要小心保护自己。”唐素怡似乎毫不在意,轻松答道:“司马大哥,你尽管放心好了。只要有我在,多少个武林高手都不在话下。”司马玉还想叮嘱她要小心,但是他们已经走到赵辉坐的地方。唐素怡嘻嘻轻笑了一声,和朱岷一起站在司马玉身后。

赵辉慢慢站起身,脸上露出疑惑和惊诧的表情,道:“司马玉,你想要见我,为什么还要庆戎传话。”他说了这一句,立即像想起什么似的,猛的停住了口。从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焦虑、痛苦、甚至掺杂着恐惧的复杂表情,他有口难言。

为了方便观看楼下戏台上的昆曲戏剧,房间有意设计得光线暗淡,司马玉见到面前一张阴沉晦暗的脸,头脑里装着数不清的阴险诡诈的念头,像隐藏在黑暗里的毒蛇谋划着害人的诡计。那狠毒的念头是一条响尾蛇,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咬啮别人之前的躁动声响。

“他的表情看起来多么的平静,如果不是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任何人都会被他平淡随和的情欺骗了。如同毒蛇一般可恶的人,房间的阴暗就是为他所设计的,看那些他脸上笼罩着的阴沉,就可以想象他心底深处的黑暗……让我来拨掉它的毒牙、剥开它的惯常伪装的蛇皮,看看隐藏在深处的黑暗、丑恶的心吧!”司马玉一言不盯着赵辉,一大团的热血在体内翻滚,窜上跳下。他的手心在热,他的身体在烧,最后他的头脑也如火烧般烫。

“赵大人,司马玉,有话坐下来慢慢说吧。”庆戎见司马玉不说话,赵辉的情绪看起来非常不稳定,便打破了沉默道。

“司马玉,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呀。坐下来……喝口茶吧。”赵辉的话语带关切,连庆戎都不禁疑惑,他是不是真的做过司马玉说过的那些事情。但是赵辉确实与他们私通消息,并和他们联手害死了司马成,也许另有隐情?

司马玉坐了下来,此时他还没有跟赵辉说一句话,又经过一阵沉默,他开门见山道:“赵大人,我想我没有必要解释你刚才的问题。我为什么和蒙古国的人熟悉,想必你早就一清二楚了。我的母亲,她真实的身份是蒙古公主……也许我应该对你这么说,我的母亲,她才是真正的蒙古公主。当然,对于这件事你也早就一清二楚了。”

庆戎留意赵辉的脸色,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恐惧的成份越来越多,有一两次他很想打断司马玉的话,却都迫于内心巨大恐惧,嘴唇微微抖,终于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赵大人,你去向皇上自吧,将长公主府与蒙古人勾结的事情讲出来,你是皇亲国戚,又是自认罪名,皇上性情宽厚,一定会从轻落。”司马玉脸色冰冷如霜,没有一丝表情,“如果你不肯认罪,那么就由我这个蒙古公主的儿子去向皇上告。”

听到这里,唐素怡倒没什么反应,仍然露出烂漫无心的微笑。庆戎和朱岷知道隐情,一齐诧异道:“司马玉,你在说什么?!”“公子,你……不能这么做!”

司马玉旁若无人,冷冽的目光只盯着赵辉,此时,复仇的快感与兴奋交织涌现,他觉得身体和头脑越来越热,甚至感觉到一种狂躁情绪。他知道现在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一把杀人的尖刀,有意加重了说话的语气。

“长公主府为了取得一张藏宝图和一份秘密盟约,包庇了一位蒙古公主,将一位清白无辜的将军冤枉至死。但是,蒙古公主并不知道事情真相,如果她知道真相,一定不会让那位和她丈夫是好朋友的将军受冤而死。直到十几年以后,蒙古公主的丈夫也被长公主府陷害战死,她才从寻找她的蒙古族人的口里得知一切真相。她为了替丈夫复仇,并洗清丈夫好朋友的不白之冤,决定让她的儿子向皇上说明一切事情。”

这段话非常长,赵辉听到后来,神情越来越委靡,显出很吃力的样子。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巨大的悲伤,还有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恐惧。庆戎在旁边看来,那种恐惧不是担心他自己与家族的处境,反而是担心司马玉的安危。终于赵辉开口说话,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颤抖:“司马玉,你不久前生了一场大病,现在病还没有好。你刚才的话只是胡言乱语,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赶紧回府去,好好休息吧。”

“生病?!哈,哈,哈。你以为我真的旧病复,等着你送药来救命吗?原来毒蛇虽然狠毒,却如此愚蠢。”司马玉激愤之中,却带着一股复仇成功后的畅快淋漓。

听见“毒蛇”这两个字,赵辉的脸色变成灰白,一种毫无人色的灰白,这个憎恶的比喻,连同司马玉语调中的仇恨与愤怒,都像一把尖刀深深刺入他的灵魂深处。但是他没有为自己辩护。

司马玉知道他痛恨的仇人被打败了,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他把武器精准刺中了敌人的要害。接着,他猛的握住那把无形的匕,像一个渴望仇人鲜血的复仇,抽起匕,一刀又一刀连续不断地刺下去。

“假如我不装病,你一定还指望着我去那个用鲜血与尸骨装饰房间的长公主府,将你当成值得尊敬的长辈拜见至酷]最快;假如我不装病,所有都城里的人,包括皇上怎么清楚你多么关心、爱护我这个女婿……哈,假如你可以良心不安的承认的话……我向皇上揭长公主府的所作所为,就不会这么显得那么真实可信;假如……”

唐素怡从未见过司马玉这种模样,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她突然感觉有些害怕,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此时也消失了。其他人的表情也都变得很僵硬。

突然,一个苍老却异常严厉的声音响起,声音是从隔壁那边传过来的,“假如你没有装病,又如何让赵辉了解到被人欺骗愚弄的感受,你,还有你的父母亲,苏瑾一家人包括苏璎在内,被长公主府欺骗了整整十几年。司马玉你很聪明,不过很可惜,虽然你自诩聪明,却不了解世事真相。”

原来茶楼的这个房间是由一个大房间间隔出来,间隔制作的很机巧,可以像普通房门一样被推开,不仔细留意却又现不了。此时间隔被推开,一位衣饰华贵,面容严峻的贵妇人走出来,看去年纪大约六十岁上下。看见这位老年贵妇人的出现,赵辉的脸色更加的煞白,说话的声音不仅是颤抖,而是完全不连贯,语不成句了:“娘……娘,你,你不要……司马玉他……。”来正是赵辉的母亲,永安长公主。

永安长公主走到赵辉面前,眼睛里藏着怒火,瞪了儿子一眼,道:“你白活了这么大年岁,如此优柔寡断,竟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几句话,就唬的哑口无言。”

赵辉没有说话,却拿眼睛看了司马玉一眼。司马玉竟然轻轻一笑,走上前向长公主施礼道:“司马玉见过永安长公主。”如此行径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朱岷和唐素怡都疑惑不解,就连赵辉看在眼里,目光中竟然也带了一丝欣慰和安心。只有庆戎心里明白,真正的较量才正式开始。司马玉面临到真正的危险。

长公主也似笑非笑道:“不必多礼了。这里不是长公主府,你也不必委屈自己,否则岂不白费了你从前的苦心孤诣。”

司马玉仍然报以笑容道:“我的心思绝对不可能白费,无论我行这个礼,还是不行礼,赵大人都必须向皇上上书,承认所有罪行……这是我最后一次以公主礼节向你见礼,恐怕,以后向你行如此礼节的人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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