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终于考上了大学。初入象牙塔的新奇,且不用再终日束缚在父母的目光中,总有一种自由得想飞的感觉。琳对功课是极认真的。第二年,凭着对文学的痴爱和不算薄的功底,没多久就杀进校刊做了一栏目的。
同办这个栏目的班长阿木,一个很儒雅很书生气的男孩。阿木半年前就主侍这个栏目了。阿木为了让琳尽早独挡一面,一有机会就带她去采访、写稿件。他们风风火火地穿梭在各年级、各班中。剩余时间,阿木就是用来看书了。阿木说:现在虽然还有步入社会,但是我们应该感觉到女学队伍的强大。有军号,锣鼓声混在一起,声音很大。这时我只有把脚步踏得更响才不会被淹没。琳在熟悉工作的同时渐渐地开始欣赏阿木的自信与从容。

一天琳去洗澡回来,发现钥匙不见了,找了好久仍不见其踪影。宿舍的可以配,可是有一个钥匙是墙上私人书柜的。那把锁是仿古的做工,形状却是心形的,很漂亮,虽然没有钥匙了,琳还是舍不得把它弄得伤痕累累。舍友说,去看门王大爷爷那儿找把钳子把锁撬开吧。琳在去王大爷途中遇到了阿木。

在问清情况下,阿木说,这好办,找枚硬币很容易撬开的。琳下意识地摸衣袋,正巧夺天工摸出一枚一元钱的硬币,琳一面用手拿着硬币,一面看着阿木。阿木笑了。宿舍里阿木站在凳子上,琳拿着毛巾从外面来,看着他的背影,本来很高的身材,却因终日紧张的学习,工作而消瘦,琳的心底突然涌上一种柔柔的痛。锁“咯”的一声开了,阿木回身对发呆地琳说:“瞧,完整无损,如果有钥匙大概还能用呢。”琳望着眼前晃动的心形锁慢慢地说:“是啊,如果有钥匙就好了。”

上晚习的路上,阿木拿出一把崭新的锁、和一只闪亮的钥匙放在琳的手心。阿木微笑着说:别再丢了。琳在黑暗中依稀看见他含笑的眼睛。

看了一上午的书,琳仍沉浸在宋词的爱恨缠绵中,已近春末的阳光下,漫天飞舞着柳絮,象春天的雪。它们仿佛想对自己说些什么,又什么都没说。走到*场时,忽然一个蓝球飞过来,撞在琳身上,一个男孩跑过来说:“对不起,没事儿吧?琳把球抛过去喊声”接着!几天后再见那美术系的子栋时,他赞叹道,看上去那么矜持的女孩子,竟有如此洒脱动作!

很快要过暑假了,琳收拾好行李去参加阿木组织的露天晚会,听说他为了一毕业就能适应社会,暑假不打算回家了在这里打工。晚会既将结束时,阿木站起来说:“我念一首诗,送给一个粗心的女孩,因为她总是丢三拉四,其中包括一把钥匙。”琳如烫着一般,手猛的一动,只听见阿木抑扬顿挫的声音,却怎么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琳隐隐感觉到也许会有什么故事发生。

上帝知道,其实什么也没有。

开学后,一进校门就听见同学们传说着阿木在商场买东西时遇见流氓,演义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故事。那女子虽说不是以身相许却也差不多了。

琳直到亲眼看到阿木吻了一个漂亮女孩的前额,才不得不清醒过来。阿木总是躲避着琳追寻的目光,如躲一只蚊子。琳终于忍不住堵住阿木,只问一句“为什么?”他指着桌子上的一只玫瑰说“它已经凋谢了。”琳怔住,半天又问一句“为什么?”阿木无力地说:“她可以帮我留在这个城市。”琳从来都知道阿木的家在深山,他不想再回到那个日劳夜息知道一天就知道一辈子的连麻将都没有的地方。

琳不落一滴泪,却总是落落寡欢,心不在焉。从脸上的表情无人知道她的心事。有一天子栋看见在图书馆角落里的琳漫不经心地在纸上划着什么。直到琳离开,子栋才走过去拣起来,上面定着“事已至此,何甚闲愁?”子栋知道琳在暗恋阿木。子栋拿着纸,想起她的样子,总担心她有什么意外。

几天后子栋和同学在学校门口的餐馆庆祝生日回来,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打斗声音,月光下隐约看见两个男人在抢一个女孩子的包,等他们跑过去驱散歹徒才发现那个女孩子竟是琳!琳仍陷在刚才的惊恐中,拚命喊:“救命啊,救命啊……”子栋用力撼着她的肩,大声说:“琳,看着我,是我啊。不怕,不怕,我来了。”骇人的惊吓连同多日来心底的压力,委曲的琳如同在深渊中抓住一线阳光,紧紧拥住子栋痛哭失声。

直到第二天琳逐渐平静下来才发现钥匙连同包一起被歹徒掳去了。琳坐在床上自问:“去哪里了呢?”子栋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怕她着急,抬头看着书橱上的锁问:“砸了它吧?”琳犹豫一会儿,低下头说:“嗯。”子栋用锤子叮叮咣咣乱敲一通,锁还是纹丝未动。琳的心开始痛,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痛,忽然间使她泪雨纷纷。子栋扔掉锤子急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好久,琳平静下来说:现在流行一种挂饰叫开心锁,总要配把钥匙。既然钥匙找不到了,心也就不能开了。我心已如止水。子栋最终还是把锁砸开了。琳把目光转向窗外喧嚣的世界,眼里却是空的,她无法接受这种最原始的撬锁方式。

琳的要求是唯美。为了使混乱的头脑放轻松,为了忘记一些事情,吃片安眠药,在药性发作之际,好对自己说:睡吧,明天醒来,一切都过去了。

琳辞去了校刊里的职务,在校外找了家杂志社实习。人总是要向上走的,从力所能及处着手,给自己施些压力,这样才会进步。子栋为了陪她,也在那些家杂志社索性做了美编。

琳非常忙,却很充实。走出了校园,才知道往日只是蜗居在一只贝壳里,打开这扇窗外面有美丽的阳光、辽阔的大海,还有湛蓝的天空。社会中的锻炼把琳往日的青涩慢慢打磨成熟来。

琳一边在杂志社做事,一边应付学校的考试,直到深夜,回头时才发现陪他的子栋竟倒在沙发上睡着了。琳在他面慢慢蹲下来,细细看他的模样,良久,忍不住伸手抚他浓浓的眉。窗外的月亮很明,月光水,又像妈妈温柔的手。琳很小的时候曾浪漫地幻想在大学毕业的那天,心仪已久的男孩儿会在学校门口,怀里捧着99朵玫瑰,等她。

桌子上放着子栋给她煲好的汤。子栋喜欢用温柔的目光看她笑若莲花,沉静如夕阳的样子。她知道毕业后的归宿都还不知,很可能一别天涯。归宿,在内心苦苦挣扎却也无奈。她平静地对子栋说:如果你我不能给一个女孩承诺和答案,那最好不要去惹她,不要让她伤心。最后她给他讲了那把心形锁的故事,而琳就是锁。子栋知道自己一直徘徊在锁的外面。

毕业典礼结束了。

在火车站停着两列火车,一列是开往子栋的家乡吉林,一列是琳即要上的车,通向珠海。子栋用复杂的眼光看着琳,欲说还休。子栋想留不来,可是他家乡的一所中学已经接收了他的档案。琳坦然。

琳最终上了回家的车。车在开动的一刹那,琳的泪如泉涌。在摸子栋塞给她的手帕时,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握在掌心打开看,竟是一把心形锁。背面刻着一行小字“锁住一世情谊”。

探出头,站台和子栋在迅速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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