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听我说,我希望你永远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


去年的秋季,长野禾开始注意起了什么。

早读时间,禾趴在课桌上,把书立了起来,以遮挡住自己昏昏欲睡的面孔。她依稀可以感觉到四周一片嗡嗡的读书声,清晰,响亮,却听不清到底在读什么。翻页声一次又一次地响起,但是长野禾的书永远都停留在一页。当老师进来时,禾就把头抬起来,紧紧地盯着书上的那一个句号。她就这么盯着那个句号,直到感觉它被某种颜色填满,不知在何时出现了无数重影,使满纸都充斥着那个句号。

老师离开了,长野禾又趴了下去。

“读书啊喂。”课代表的声音响起。

“嗯啊。”禾勉强撑了起来,随意跟着同学们的声音读了起来。“这个……那个……”

就这样把课代表支走了,但是禾的睡意全无。把课本平摊在桌子上,便把橡皮擦故意碰掉在地。禾弯下了腰,装作捡橡皮擦的摸样,向后面瞄了几眼。那个家伙果然在睡觉。把橡皮擦放在了课桌上,心理倒也略有不满,课代表为什么只吵醒她。

禾望了望窗外,几只鸟儿站在树上,似乎在唧唧喳喳地叫着。但是教室里的读书声真的很大,湮没了一切其他的声音。她便这样转着手中的笔,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着。

课堂一节节地过着,遵循着一种无法打破的规律。禾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规律,七八堂课过去了,她却习惯到似乎毫无察觉。

晚上放学的时候全组被留下来读书,因为这一组里有两个人早读没有好好读。

“社团活动的话等读完再说吧。”老师对他们说。

组内的几个同学瞥了瞥禾,禾只是撇撇嘴,把头埋到书里。那个家伙也没读书啊,为什么只瞥我一个人。她在心里默默感叹道。

禾往旁边看了看,那个让她不忿了好几次却又让她很想多看几眼的男生已经开始了读书,果然是急着要去网球部呢。禾也开始跟随着他读起书来,虽然她并不急着去参加什么社团活动。禾参加的是合唱部,但是加入了没几天她就后悔了,训练很枯燥,也就是每天咿咿呀呀地练声学唱歌,一点意思也没有,她倒宁愿能晚去则晚去。

二十分钟过去了,总算把该读的内容读完。他急匆匆地奔向了网球部。

那天下午,禾翘了社团活动。不过也罢,偌大的合唱部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同样是去年的秋季,越前龙马同学总觉得有什么在注意着自己。

早读时因为昨晚没睡好所以睡着了,课代表经过他但是并没有说什么。越前隐隐约约地听到课代表绕过他向前方的长野禾走了过去,并且催促她快点读书。连课代表在心底都有一层等级观念呢。不过这对越前来说并不重要,没人打扰他就好。

但是没睡多久,越前便感觉有什么在注意着自己。他抬了抬眼皮,却什么也没发现,除了刚刚捡完橡皮把腰直起来的长野禾。

所以越前龙马继续睡,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下午小组被留下来读书,越前知道这和他当然是有必然的关系的。但是他发现组员们都只是在瞥长野禾,自己好像没做错过什么一样。果然每个人心底都有一层等级观念呢。他便自己读起书来,因为还要去参加社团活动。

就是这么正常的一天,看起来什么都么发生,又似乎发生了什么。

越前像往常一样练习,虽然偶尔会听到女孩子的尖叫但也不以为然。

但是同样的感觉在一次出现,为了找到是谁,越前立刻向四周望去。这一次他很快就发现了目标,长野禾坐在网球场外的长凳上,戴着耳塞,还一边吃着零食。看到越前想着一边看来,便微笑着向他挥了挥手。

同班同学而已,越前舒了口气,可是她不是应该去参加社团活动的么?越前想不起来长野禾是哪个社团的,便也不再想,继续练习。

虽然他还是有一种被注意的感觉,但是这样的感觉已经不再毛骨悚然,反而还显得理所当然。

练习结束后,越前背着网球袋走出了网球场,却发现长野禾还坐在那里。

“长野同学,你不用去参加社团活动的么?”他顺口问了句。

“反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去不去都一样。”禾答道,便拿出了第三包薯片。“你要吃么?”她将薯片的开口处递向越前,问道。

“不用了。”越前摇摇手。他又看了一眼这个女生。都是同班同学,也是同组的。他也知道她叫长野禾。成绩一般,上课从不集中,所以给老师和同学一种懒散的感觉。等级观念也就是从这里来的。但是看得出长野禾并不在意这些,似乎她已经习惯了。

“不用么?没关系的,我还有好多包呢。”书包里全是零食,果然没有什么好学生的样子。

“真的不用。我走了。”说着,越前便走开了。

长野禾看着他,眨了眨眼,“但是很好吃的呀。”



其实长野禾也不记得自己那天为什么要翘了社团活动。

她深知自己不像其他同学那样闪耀。长野禾不是不在乎这些,只是她已经习惯到无法改变自己了。合唱部的部员很多,所以到比赛什么的时候不会每个人都上,而是有一部分人是候补的。禾就是这样,她永远都是后补的,从未登上过舞台。

也许不参加社团活动只是她对自己的一种证明。我可以做出与别人不一样的事,我不必像其他人一样每天乖乖地参加社团活动,我不一定要每天练声每天做同样的事。

长野禾原本是呆在教室里期待着音乐老师叫某个同学来叫自己,可是过了很久,都没有任何人出现。她便走出了教室,可是却不知道要走向哪里。

经过网球部时,她看到了越前。这个出众的男生确实吸引了禾,她便坐在网球场外的长凳上,一边听歌一边看着他。满书包的零食在这时候也派上了用场。

从那天开始,长野禾便再没有去过合唱团。而是每天都到网球场外的长凳上坐着。但是到后来,越前每次经过她,都没有再说过什么,只是就这样离开。

即使是这样,禾还是习惯了每天都去看他打网球。像是在看自己的恋人,每天都必须等他一样。久而久之,长凳上的那个女孩变成了这里固定的风景。只要越前在训练,长野禾也就必然在这里。

“其实越前君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那天英语课刚下课,长野禾便走到龙马的课桌前,问道。

面对如此突兀的问题,越前显然有些发窘。“呃,你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想问问而已。”禾看着他,眨了眨眼。

“暂时还没想过。”龙马摸了摸头。

“这样啊。”说着,禾点了点头,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她问这个干什么?龙马看着就在前方一点的禾的背影,有些迷惑。

禾用眼角偷瞄着后面,其实在她这个位置,必须把头转过去才能看到越前,但她还是努力地瞄着,纵然什么也看不到。

禾为什么要问?也许在当时她也弄不清。禾以为自己只是爱窥视着这个男孩,从未想介入他的生活。也许这样突兀的问题会引起误会,但她倒是真的会有误会存在,否则连一点点都无法接触。



秋季到底是有些凉的。但是日本的女孩从奶奶辈就在极冷的天气里也穿短裙,虽然在当年是为了提高女孩子的毅力,但是在现在,这已经形成了一种传统,一种习惯。

长野禾明显是个异类,到了凉飕飕的秋季,她便受不了短裙。穿着长裤的她在校园里显得很是煞眼,经过的无论男生女生都会用惊奇的眼神看着她。然而长野禾依旧我行我素,看着其他女孩露在外面的腿,她反而会感到奇怪,难道她们不冷么。

也许这便是禾唯一的特点,她怕冷,尤为害怕这样时常有冷风吹过的季节。即使肥大的长裤与她并不相称,甚至把她衬得有些臃肿,但是看到她瑟瑟发抖的样子,竟会从心底油然几分怜惜。

在这样的天气里,怕冷的长野禾虽然有些怪怪的,但是她终究是弱小的,是不能自己的。

我怕冷,我真的很怕,越前龙马,我需要你,需要你给我一个温暖的微笑,仅此就好。

她终于坦然了自己的心声,即使是告诉自己。

那天越前像通常一样走出了网球场,长凳上穿着长裤的女孩看起来有点怪怪的。越前朝她那边看了一眼,却看见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她不同于平常的长野禾,她不会不知羞耻的随便和谁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她不会一见你就扑上来。现在的长野禾只是怕冷的长野禾,她无法躲避寒风的侵袭,她需要即使是一丝的微不足道的温暖。

越前龙马就是这样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他不明白自己靠近那个女孩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觉得这个每天都可以见到的女孩于他而言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你……还好么?”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仿佛靠近了什么不能靠近的东西。

禾抬起了头,看了看越前,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她努力微笑了一下,对他说:“我不知道,只是很难受。看来我真的太怕冷了呢。”

越前看了看早已暗下来的天色,问她:“那你还不赶紧回家?”

长野禾知道越前应该也不会带自己回家,便说:“嗯,我现在就走。”

就这样,禾两手互拥颤巍巍地离开了,却像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她从小就怕冷,更何况是生活在这北国。

越前感觉自己刚刚就像在在赶走什么人,心里虽然些许有几丝内疚,但是最后还是忍住没有做出任何表现。



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暖阳也回到了天空一段时间。冷风暂时被抑制住,反而还流出了温暖的气息。

长野禾也不再天天窝在家里,没事便也出来走走。

经过一座房子的时候,禾突然觉得听到什么熟悉的声音。

“卡鲁宾,快过来……”

禾抬起了头,门牌上赫然写着“越前”二字。她通过门的栏杆向屋子里面看去,虽然禾知道窥视别人家是不对的。一直娇小可爱的喜马拉雅猫跑过,也许它就叫卡鲁宾吧,禾猜想的。

她想起了自己家养的那只猫,在路边捡来的。当时那猫还很小,缩在草丛里朝自己喵喵叫道。禾一时脑袋发热便把它给抱回家了。没想到带回家后母亲便喜欢上了这只猫,待猫好的像对女儿一样。猫也没什么名字,叫它什么它都不应,便就硬生生地叫它猫了。

也许带我家的猫来认识一下这卡鲁宾也好,禾暗想道。虽然她自己知道家里的猫可不是什么好猫,没事就咬人玩。

“呃,长野禾?”越前突然看到她,叫道。

禾窘迫起来,自己明明就是在偷窥。但是突然看到,越前对她笑了一下,说:“这几天天气好了一点,不那么冷了吧?”

“嗯。”禾微红着脸点了点头,笑了笑。

“呃,你要进来么?”越前看着被围栏隔着的禾,不禁问道。

“不用了。”禾笑着摇了摇头,这样就够了,这样不就很好了么?

禾离开了。回到家,她抱起了那只总是咬人的小猫。翻出手机,给越前发了一个短信。内容不多——

“龙马,我爱你。”

她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向别人探听到越前的手机号码的。

我喜欢你,喜欢你的微笑,喜欢你温暖的感觉,喜欢你的一切。我爱你,因为我对你有深深的喜欢。

第二天回到校园,越前向禾走来,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给予她一个淡淡的微笑。禾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在我表白前,你喜欢过我么?”某个清晨,禾靠在越前的身上,问道。

“应该有吧。于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你在墙外的那一抹微笑。”越前朝她笑了笑。

两只小白猫正在远处嬉戏着,自从认识了卡鲁宾,它似乎也不那么喜欢咬人了。

越前把脸靠近禾,给了猝不及防的禾一个吻。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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