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沉默的人,固执、自以为是。若一说,这是由于我过度溺爱甜食的缘故。我叫离,不明白我的父母为什么允许我拥有这样的名字,不管它是谁的心意,都似乎并不代表着许愿和祝福,相反,像是一个咒。自始至终。
若一,人如其名,单薄得让人想起蜻蜓透明的翅膀。仿佛随风而起。若一的家,住在一个小镇,辽河边上的某个地方。若一从来就是个懂事的孩子,懂事得常常让大人们忘记了她的存在。她从未让人惊喜,因为一直优秀,从未让人失望,因为永远优秀。她就是这样平静地成长,仿佛没有任何额外的需求,更不需要特殊的关照,只要有阳光和水,她就可以健康向上地成长。永远持续,不会给任何人增添任何烦恼。单纯的动机让她拥有如此旺盛的生命力。读书成了一种救赎,使她步步逼近她向往的辉煌。至于是何种形式的辉煌,好像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憧憬,但并不明确。

若一考进我的城市里最好的大学,眼睛里只有满意,没有欣喜。面对依然骄人的成绩,若一表现出的只有平静,没有沉稳,没有自信。一切已是当然。

终于,我恋*的平静。她也从未否认过自己的平静。一如幽静的湖水。不流,亦不腐。总是沉静、安静地呆在我的身边。做着她想做,并且该做的事。而我,虽然成绩足以与她匹敌,却不曾如她般优秀,只是苦心钻营,乐在其中,没有耀眼与过人之处。众人眼中,我是个书生,而她仿佛蓄势待发,前途无量。同一座城市,同一所大学,若一奔波忙碌,我辛苦、但自在。她通过了林林总总的考试,取得了形形色色的证书。而我自有些许发表于学术刊物的论文让我沾沾自喜。补习班俨然她的寝宫,图书馆依旧是我的归宿。期末,我们分别拿到奖学金;假期,若一选择参加更多的补习班,我再回到图书馆。

即便如此,校园里的情人,共度的时光还是很多。

中秋之夜,我们一起到公园里看月亮。面对夜空中圆满完美的明亮,若一没有提起想念家乡。哪怕露出一星半点,让我聊以释怀也好。可是没有。于是我问她,却被冠以迂腐。笑说何时何地该行往何处才是至关重要。我却觉得,我是可以身在一处,心在另一处的。我望着月光下的若一,似有迷茫。

信息中心,我会选择一部看似深沉的文艺片,沉下心,细细体味。若一则浏览无数价值资讯,填写各种报名。偶尔也会轻轻坐到我的身边,倚着我,陪我看完。之后告诉我说没看懂,不明白导演究竟想表达什么。我说未必一定要找出主题和中心,有些时候,电影带给我们的,不过是一种感觉。有几次,若一竟偎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看着她熟睡时候的样子,那一刻我如此爱她。

饭厅里,我总是清粥小菜,怡然自得。若一永远搭配得当,井井有条。选择性地把餐盘里的菜拨给我一部分,然后注解,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会微笑,尤其是当她提及“革命”二字的时候。

课堂上,我沉醉于教授的慷慨激昂无法自拔。若一忙不迭把每一句话记录在案。密密麻麻的小字,教人叹为观止。

校园里的小径,我常常若有所思,进而迷失方向。若一总是三点一线,选择最佳路径。

那年狮子座流星雨,我和若一一起。那夜寒风犀利,刺骨钻心。我想这样的天气,再美的景,也不美了。若一凝望夜空中时而划过的闪亮,兴奋不已。我说你不冷吗。她说好美。一副陶醉的表情。若一亦喜欢烟花的绽放,每逢节日,便嚷着要我带她去看。而我天生回避热闹,自觉得无趣。若一说你见多了,想必无趣。她常常念起我的优越,认为我如此悠游,自是有所支撑。其实我哪有。我们都生长在平常人家。家里既非大富大贵,也没有达官贵人。无非一个在大城,一个在小城。很多不一样吗?若一说当然诸多不同。小城与大城,远非可比。然后一副可怜悲苦的模样。任何时候,我都是不喜欢争论的,谁的道理才是道理。随她去吧。

若一喜欢把男人形容得如何不堪,诸如人尽可妻等等云云。而对我并非严加管教、束缚。只是树立了极致的榜样。除了我,若一没有男性的朋友。一个也没有。奇怪的是没有谁觉得奇怪,相反一切浑然天成。仿佛这样的她,本该是这样。

我和若一之间的温热,持续了很久,甚至我们轻率地坚信,并且常常规划未来。

众人的眼中,我们是如此的般配。只是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的不同,深刻的不同。仿佛是两种动物,因为一样的美丽,被误以为同类。时间流逝,我却隐隐觉察出了我们二人的本质。若一热爱繁华,而我偏爱宁静。如她喜爱咖啡的香醇,而我迷恋绿茶的清芬。

毕业时候,我留在了我深爱的校园,面对围墙外的世界,我终究是有些恐惧的,对于未知,我一向保守。若一则忙乱不堪,像全中国的所有毕业生一样,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仿佛奔波自会带来锦绣前程。终于她的辛苦得到回报,体面的工作,体面的收入,为了得到体面的生活。

我们的窝,普通、干净。我已觉得安然,甚至欣慰。可是若一总是说我麻木。一切还和理想太远。此时此刻,我开始迷惑,若一的理想,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说像月亮一样皎洁,她说太虚空。我说莫非如黄金般灿烂,她说过于庸俗。我说好吧,那就如梦境般浪漫,她又说自己早就过了天真的年纪。我终无语。她说要如同烟花一般耀眼夺目,受众人仰望。我看着若一,原来我一直误以为,她抬起头的憧憬,是在欣赏夜空中的繁星,抑或晴朗的天空。只是我突然忆起,若一似乎从来没有关心过我的理想。

若一依然是平静,但脸上多了笑容。似乎正在步入理想,或越来越近。我们的感情还是平稳的,抑或平淡,甚至不温不火。因为彼此都相信,一切已是注定。

电话里,若一和我商量,说准备换一份工作。

我说现在有什么不好。

若一说一切都和现在一样,只是更高的薪水,更好的环境,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问熟悉和安稳不是可以拒绝的理由吗。

若一说时间自然会带来熟悉和安稳。

我知道,讨论任何问题,我都不是若一的对手。

最后我只好说,若一你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若一如愿以偿,轻而易举地换了一份待遇更加优厚的工作。大家好像都很羡慕我,夸奖我独具的眼光,若一很能干。对于这样的褒奖,我总是很麻木。我不知道我是怎样的有眼光,也不知道若一的能干和我有什么关系。

若一兴奋地开始准备出国学习,这是新的公司提供的机遇。就在她刚刚加入不久。若一以高调的表现告诉我,她当初关于跳槽的选择是正确的。而且问我是不是愿意同往。我尽力客观,避免置气地考虑这件事,结果还是选择留在我的工作岗位继续我的工作。对于出国,我始终缺乏热情。若一说出去开阔一下视野也好。我还是不明白,出国之后我会开阔关于什么方面的视野,增长关于什么方面的见识。

终于,若一提出不再打工,不再为了别人的理想而奔忙,希望自己做一番事业。以实现抱负,省得将来后悔,年轻的时候没有奋力一搏。我总是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若一是在偷换概念,努力工作也是拼搏,上进未必就一定要做生意。讨价还价,买斤还两。

但这一次,我选择了沉默,我觉得我已经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我的深邃,在若一看来,虽然以为存在,但究竟已是摆设,无法撼动她的执着。我们之间的商量,不过是若一说服我的过程,这样的形式,我想可以省略了。她征求我的意见,无非是出于对我的尊重,或者说对我们关系的尊重,而不是真心地想倾听我的想法。这点我还是明白的。我只是问她,需要我做什么。

无可否认,若一是坚强的。把自己的事情张罗得红红火火。至少是看起来红红火火。她的辛劳,她的坚定,我看在眼里,心疼之余,我总在想着能帮她做点什么。同时也清楚的觉察到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若一的眼中,我仿佛总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许天下男子中,我是最为华而不实的一个。而我自己,却总在自我标榜着真实。

开张的日子,若一聚了几个大力帮忙的朋友,让我意外的是,其中居然有了几个我不认识的男性。若一说,正因为是自己的事,才偏偏不能只靠自己做。我仔细想想,未尝不是一种道理。若一破例喝了几杯酒,许是为了感激几位鼎力相助的朋友。一番觥筹过后,若一看着我说,今天的世界,既斑斓也喧嚣,能够成事的,堪称英雄。她的目光灼热,我知道,这是推心置腹的劝说,也是警告,至少是对我现状的不满。我本不想说话的,可是偏偏没有人截断话题。我说正是因为多元与*才铸就了社会的稳定,各司其职,各安天命。言外之意是人各有志。若一端着酒杯,幽怨地看着我,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眼神。我知道,因为我的固执,也知道,我错过了,我和若一规划的生活,擦肩而过。我清楚地听见了不可逆转的声音。我感到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单向的,如同时间,流失的,再也无法挽回。当然这种流失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因为逐渐流失,所以无法挽回,也正因为无法挽回,所以逐渐流失。如此因果循环。叫人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已成定局。

这以后,若一幽怨的眼神,在我心中历久难忘。但有一件事是显而易见的。若一独自创业之后变美了。时尚而不媚俗,精致不失优雅。从过去的清新淡雅转变为现在的妩媚妖娆。常常使我惊艳。今日的若一,似乎已经成了我的心病,想念又不希望见面。思念的符号,美丽的印象。

那日,阳光*。也可以算作早餐也可以算作午餐的席间,若一对我说,离其实你不必总是自视清高,与世界格格不入。你我不过一个为名,一个为利而已,相差几许。她的话说得直白,让我难堪,也委屈。这次,我想也许我该说点什么。你听我说,第一,我从未自视清高,也没有清高的资本。第二,清高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你我都身在局中,渴望有所作为有何不妥,你何必说得如此露骨,诠释为名利。但有一件事你是对的,你我活着不是为着一件事,因为你我不在一个局。

我和若一分手了。

就这样,波澜不惊的。因为那天我的最后一句话是,若一,我们分开吧。

她停下手里的刀叉,接着说,也好。

她说的是也好,而不是不要、不想,哪怕是专横的不行。所以我想,这个时候,刚刚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记得有人说过,无论如何有一种结局我不想面对。我想,就是这样的结局。惨淡如凋谢的菊花,枯萎殆尽。我们微弱且残留的感情终究还是冻死在初冬的夜晚。

一个人的日子总是无法言说,也是孤独,也是寂寞,也是蹉跎。

一直没有若一的消息,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这座城市,是不是还经营着她的梦想,渴望着她的辉煌。想起这些的时候又伴随着自嘲,何必多虑呢,我们已是路人。春天,花开得特别早也特别灿。

我的工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像树干上的年轮一样,无差无别,无休无止。这样的事情,在许多人眼里都是乏味与枯燥的,相比之下,我则是一个耐烦的人。我热爱我的事业,享受我的钻研。思索与困惑。

研讨会,我作为学界的代表与各个行业的企业家们坐在一起。

华美的灯光,奢华的布景,辗转琉璃的觥筹交错,这样的场合,让我找不到一个属于我的位置,属于我的角落。要了杯酒,站在宴会一角,我独自面对眼前的陌生。

可我看见了若一的影子,一霎,一闪,足以让我锁定、确认。人群中的她,耀眼夺目,是的,依旧的,也许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辉煌。这一刻,只是这一刻我顿觉茫然,手足无措。我想起若一曾经说过,生活中我真的时常会感到无措。是不是应该走上前去,轻声打个招呼,坦然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或者高调地走上主席台致辞从而让她仰视。一切的想象都是多余,若一走了过来,尖细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光亮的地面上清脆作响,她说,你好啊,离,又见面了。来,给你介绍下,这是Danny。她轻轻揽过一个金发碧眼的白种人。是啊,好久不见,我伸过手去与她的Danny轻轻握手,心里却在想,这样的相见,我永不想见。

我们的寒暄,亦是关于工作。她还是做之前的生意,若一的倔强,若一的坚韧,一切终有起色。圈子还是太小,我和她,终究再次有了交点。我正沉溺于自己的感慨,若一的影子已不见,唐突的见面,我显得局促和羞赧,若一却谈笑风生、收放自如。再不是那个在校园里挽着我的胳膊问我是月亮大还是她眼睛大的女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这是对的。

我想我也是。

学校里三点一线的生活锻炼了我循规蹈矩的性格,不过也好,这样的日子,不累赘,也不繁琐,简约自然。我想这是我想要的。

落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其实她一直在。是我的学生,一个从不显山露水的孩子。一如若一般安静。

餐厅里我在等餐的时候听见干净清脆的声音,可乐要大杯,我说过不加冰的。我转过头透过人群找到她,宽大的衣服,小小的身体,黄黄的长卷发,亮亮的眼睛,我才注意到,那个总是独来独往的学生,拥有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我的目光,她并不躲闪,无辜或者不屑地看了我一眼,继续挥动着小小的餐卡。

我转过头还是不禁笑了笑,小姑娘。

关于我的课。在我的心里,我居然开始用落的名字来命名她的班级。契约思想的起源。我知道今年我的课题比较形而上,可我却早已名声在外,未想居然有人迟到,也未想居然是落。我一改从来的大度,叫住匆匆的落责难。看来我的课还是不如餐厅里的可乐有影响力。同学们笑成一团,以为这是我难得一见的风趣。落这才抬起头,虔诚地仰视讲桌,对我说,老师,您已经开始讲课了吗?我说还没。那您是在等我吗?我说也不是。于是她说,那么老师我并没有耽误课堂的时间。我说落,你确实没有耽误其他人的时间,但你要对你自己负责,你是我的学生,我也要对你负责。老师,您真的会对我负责吗?这样的一问,一语双关,我自知不如她机巧,只好潦草说当然。然后宣布开始讲课。

难缠的落。从此,这一句总是被她挂在嘴边相要挟。老师,您说过要对我负责的。在她想上网的时候,便来我的公寓。在她想看书的时候,也会我的公寓。在她想下棋的时候,仍然会来我的公寓,无论我在洗澡还是睡觉,哪怕她想哭的时候,甚至是想看星星的时候……我苦不堪言,乐在其中。渐渐的,生活中无她的宁静让我感到若有所失。

落是很复杂的女孩,也是一种精密。独特的思维,自成体系。时而落拓,时而乖巧,难以猜想这一刻的她在想什么,难以料想下一刻她要做什么。我应该是不喜欢她的性格的,可和她在一起时,我常常忘记了还有时空的存在,难得有人可以令我忘乎所以,我想这是她的才华。

我和落还是在一起了。我们的性格是可以互补一下的。

和落在一起一年多,她很任性,却总是可以谦让着我,有时候想日子这样过也是不错的。

在这期间,从同学那里辗转听到些关于若一的消息,听说她出了国。

可我还是看见她,在超市的婴儿用品那,我和落一起,看见她挺着微隆的肚子推着车,已不见她的妖娆,穿着背带裤布鞋,头发简单束起。怀孕的若一,即使这样的打扮,素面朝天,也终究难以掩盖她的姣美,可是若一毕竟已不是从前的若一。我站住。落也停下,她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怀孕的女人对我的牵扯,和我对她的挂念,以及我们之间的纠缠。聪明的孩子,总是容易受伤。若一也看到了我,也看到了落。微微一笑,举重若轻。时间真的冲淡了一切,我们已是点头之交。

一个月后的晚上我接到若一的电话,她在那头哭诉,说想见我,我思量了很久到底还是穿上衣服出门。

咖啡店里,若一瞬间失去了她以往的光彩,肤色惨白,目光黯淡。她说她的孩子掉了,站在凳子上够东西的时候摔下来。到这里,我似乎已经明白,在一个女人说,“我的孩子”的时候。之前她出了国,和Danny过得不好,然后分开。是的,爱情里的女子总是容易迷了眼。她拉住我说在这边已经没有可以依附的人,经历了种种才想起我的好。她的手冰凉,无助的眼神望着我。目光中,我忽然寻到若一从前的影子,只是不再像从前般的坚信不疑,毕竟我们都变了。今天,我对于自己的迷失尚且需要费力寻找,何况是对一个影子,若一从前的影子。我想这是若一的本领,即便是怀疑,却也无法拒绝。这也是情分,我一直珍藏。

和落说这件事的时候是个煎熬。真的毫无理由。无论是情感上的依附,还是生活中的照顾,落总是让我觉得自己备受尊崇。时时刻刻,分分秒秒。一年多的时间啊,落已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

落离开了这个城市,她说离,这次我该离开了。可我不想,你知道。

我和若一的感情缝合之后,始终带着隐痛。两人都小心翼翼。似乎稍有过分就会撕裂难以愈合的伤口。然而,若一依旧是美的。每每出行,各色着装,风格迥异,非要美轮美奂,惊世骇俗不可。我也依旧穿着简单,但不失体统。衣柜里无非是西装、衬衫,颜色不同而已。

一年的时间,我多了些世故,少了些憨实。

若一说,离我们结婚吧。我还是爱着若一,自然情愿厮守。只是经历了分别后的我,已经难得昏沉。我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事实并非如眼前。我相信,我们再次一起的生活,终究难逃又是一段过往。我说若一,即便你将来真的渴望婚姻,我也不是最佳人选。你不必骗自己,也未曾骗自己,若你肯,我则情愿受骗。固执的若一,我仍然相信,站在今时今日,我们如何得以设计未来。她的话,意味着不了了之。

若一的眼神,若一的身体,于我一直是吸引。脱了衣服是妙曼,穿着衣服是神秘。不透明的黑色丝袜,久久蒙住我的眼睛,使我无法发现其他女子的美好。我们生活在一起,甚至形影不离,可我却在暗恋,因为若一永不可能知道我是多么地爱她。永不可能。

若一去了外地,为了生意。我想是酒后吧,她在宾馆打来电话,说,离,你知道吗,其实你也变了很多。我本来是要睡了的,接到她的电话,靠在床上,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是啊,现实的生活中,谁不是在变呢。即便她没有说得详细,我也明了她的表达,无非是指我不如过去那般一往无前。是真的,若一,你的转身,于你,了无牵挂,何等潇洒。可是于我呢?你只留给了我一个背影,尽管美丽,却无从拥抱。你只是践行了自己的选择,却没有留给我选择的余地。所以我确实变得迟疑,处处小心。

我们再次一起的生活,也时而让我觉得尴尬。我所能带给若一的,是安稳。在她累了的时候,当然弥足珍贵。可是当若一痊愈之后呢?她又重新地熠熠生辉,鲜活起来。我们的生活,也同时变得越来越跳跃,让我无所适从。冒险和若一尝试过重新的生活之后,我也开始渴望我的安稳,我想起落。我想,大千世界,落现在一定躲在某个角落里,等我。

我和若一还是分开,若一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心疼她的离。我想说,若一,从何时起,你再也不是若一。我却始终是爱你的,被你的魅力迷惑,无论是从前的清新,抑或今日的香醇,愚忠到底。为何善变的女人总认为男人是善变的。一步一步,是生活把我们越拉越远,而这是我们各自选择的生活。直到此刻我才终于明白,若一其实并不平静,一直都不。

再见到落,她还是微笑的。始终如此。落说,离,你千万要记住,我会一直呆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什么时候你不那么想若一了,就告诉我。

我突然软弱,把脸贴在了落的怀里,像个孩子。落紧紧地抱着我,眼里含着泪,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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