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何家的老婆子坐在何府后门撒泼哭诉呢。”桃枝匆匆进来禀报,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沈薇扫了她一眼便知她心里的想法了,面上露出几许嘲讽,不过是个没见识的老婆子撒泼,能动摇忠武侯府的什么?“她哭什么?”

桃枝不屑地道:“还能哭什么?自然是哭咱们忠武侯府仗势欺人,说咱们是故意报复,冤枉了她儿子。”

这个何老娘倒是有几分精明,可惜她哭晚了,舆论都已经成型,三人成虎,云州城的百姓都已经认定何章铭是忘恩负义的陈世美,她再哭诉,再撒泼,也是徒劳无功的。

哼,这就哭诉上了?这才刚开始呢,哭得日子还在后头了。“走,咱们过去瞧瞧。”沈薇忽然起了心思,虽不说痛打落水狗了,但享受一下胜利的果实总可以吧?

何府的后门正对着一条街,这条街上住了不少户人家,是以何府后门这一番动静引得不少人出来观看。

何老娘真不愧是从乡下爬出来的老太太,果然是豁得出去,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太太了,还没把乡下妇人撒泼打滚拍大腿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给忘了。

沈薇找了家临街的茶楼,坐在窗边一边喝茶嗑瓜子,一边津津有味地瞧着何老娘表演。

何老娘哭起来跟唱戏似的,咿咿呀呀还拖着腔调,每每说到伤心处还带出几个高音来,跟那乡下哭灵棚的音调大同小异。沈薇对何老娘有这一手还真挺佩服的,如此她就放心了,有这么个技艺最不济也能替人哭哭灵棚挣几个钱,总不会饿死的。

“那狠心肠的高贵贵妇啊,可怜我那命苦的小儿子呀,咋就不讲一丝夫妻情分呢?琳姐儿,我的乖孙女啊,你爹都进了大牢了,你快求求你娘吧!我的儿呀,你有没有受罪,也没个人告诉为娘一声,你若是有个好歹,让娘可怎么活呀——”何老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她也一把年纪了,坐在地上,衣衫狼狈,花白的头发在寒风中飞舞着,看上起着实有些可怜。

周围看热闹的人便有些不忍,还有好心的妇人上前搀扶她起来。

沈薇眉头一蹙,招来桃枝低声吩咐了几句,桃枝点点头便转身出了茶楼。

何老娘见有人扶她,哭得更起劲了,什么儿媳和离把孙女也硬抢走了,什么侯府的公子带人把她家也给砸了,连吃饭的桌子都没放过,给劈得稀巴烂,什么她儿子打小就胆小,肯定是被冤枉的——

桃枝挤进人群还颇费了一番劲,“何老太太,听说你那和离的儿媳在个破院子一住十几年可是真的?”她站在人群里提高了声音问道。

何老娘还以为谁要替沈氏鸣不平呢,顿时不满了,咬牙切齿地道:“什么真的假的?沈氏就是个不会下蛋的鸡,连个儿子都生不出,能给她个破院子住已经不错了。”

这回不用桃枝开口就有人发问了,“你那前儿媳不是生了个闺女吗?”

“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有什么用?早晚是泼出去的水,可怜我儿都三个庶子了,身边连个嫡子都没有,沈氏不贤啊!”何老娘咒骂着。

何老娘的长相本来就有些刻薄,说这话的时候又是一副狰狞模样,满是对儿媳和孙女的看不上。看热闹的人顿时凌乱了,都三个庶子了呀,可以想见正室母女俩过得什么日子,再一联想先前传唱的歌谣,立刻就对何老娘的哭诉产生了怀疑,那正室若是个厉害的,还能有这三个庶子出生的机会吗?倒是能看出这个哭诉的老太婆是个厉害有手段的。

何老娘哭天抢地喊了一阵子,发觉之前还同情她的人都退了,反倒对着她指指点点的,她自己都觉得没意思,噗噗噗地朝着人群里图唾沫,跟乡下骂仗似的把人全吐跑。

桃枝趁乱便又回了茶楼上。

何章铭入狱和何老娘撒泼的事也传入了沈雅母女的耳中,沈雅顿时不安了,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女儿,迟疑着说道:“琳姐儿,那到底是你爹——”

直接就被何琳琳的嗤笑声打断了,“娘,之前他想把我推出去给田姨娘的儿子铺路时咋没想着他是我爹呢?娘,咱们好不容易出了那个虎狼窝,您可别犯糊涂!表哥这般做也是为了替咱们出气,您可千万别过去求情啊,不然表哥多寒心?”

沈雅果然一怔,脸上虽带着犹豫,但仍是点了点头。

何琳琳不大放心,想了想还是又加了几句,“娘,女儿要跟着您回京城,这事还得靠表哥周旋呢。”

沈雅一听,立刻把何章铭抛到脑后了,哪个也没有她的琳姐儿重要呀!

“你祖母是个混不吝的,娘是怕她在外头败坏忠武侯府和你表哥的名声。”

何琳琳不以为然,“侯府和表哥的名声是那么容易被败坏的吗?您放心吧,表哥心里有数呢,咱们母女老实呆着,不给表哥添乱就行了。”她也知道自个娘心肠软,人家一哭一求她就心软了,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看好她娘,不能给表哥帮倒忙。

沈薇看了何老娘的精彩表演,回到别院就招来了二管家,“案子定了吗?”

二管家现在对沈薇可恭敬了,虽然知道这其实是位小姐,却不敢有一丝的轻慢,“回公子的话,人证物证俱在,不容那姓何的不认,知府大人说不日便能判下来,问公子是什么章程。”

沈薇点了点头,道:“好歹也是表妹的亲爹,还能真要了他的命?流放吧!”流放他个三千里,他一个文弱书生,光是这路上就够他受罪的。即便有命到了流放之地,等着他的也是折磨。

死,不可怕!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是真的受罪呢。好好的人上人不愿意做,那就做人下人好了。

“是,公子。”二管家心中一凛,面上更加恭敬了。

其实这事沈薇也没冤枉何章铭,夺人铺子,逼死人,这倒都不假。不过主使人不是何章铭,而是他大哥。

沈氏的陪嫁铺子中有一间绸缎庄,生意挺不错的。绸缎庄隔壁也是卖布匹的,何老大便动了心思,想买过来并作一家。

可人家不愿意啊,又不是急用银子,谁傻得会把旺铺给卖了?

就这么一来二去何老大与人起了冲突,这些年因仗着弟弟的势,何老大也自称起爷了,顺风顺水惯了哪里受得下这口气?便使了不光明的手段把铺子夺过来了。

那家铺子的东家也是个气性大的,一怒之下就病了,没拖上多久就去了。东家太太也是个烈性的,儿子的聘礼闺女的嫁妆都指着这间铺子呢,现在铺子被人夺了,丈夫也气死了,哪里会干休?一张状子把何老大给告了,状子落到何章铭的手中,他自然是偏着自个的亲哥哥的。

东家太太不仅没告赢,还挨了一顿板子,回家就一根绳子吊死了,撇下三个儿女,最大的才十三岁。

这事沈薇在路上就听暗卫汇报过,所以打何章铭主意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事,她派人去跟那家老大交涉时,他早就恨透了何章铭一家,只是势弱没奈何,现在沈薇承诺帮他报仇,他立刻就答应了。

其实就算没有这事沈薇也有法子整他,哪个当官的是清白的?若认真去查,多多少少都不大清白。何章铭就能出淤泥而不染?沈薇一点都不相信。

何况又不止何章铭一个人,何家老大一家,何老娘和田姨娘他们可都是收了别人不少好处的,尤其是田姨娘,胃口可大了!若是没人追究,自然无事,但只要有人查,这就是把柄和罪证。足够何章铭喝一壶的了。

何家那边还抱着侥幸心理想要就何章铭出来呢,在这件事情上何家的认知倒是一致的。何老大虽贪婪自私,却也知道没有二弟这个知县做靠山,他就是再有手段也没用。何老娘就更不用说了,这是她的亲儿子,还是带给她无数荣耀的亲儿子,她比谁都上心。

至于何章铭后院的几个姨娘,除了那个没有生育的也都盼着他能平安归来,毕竟何章铭是她们的生活依靠。

“怎么样?可是答应了?”何老娘一看到出去找朋友帮忙的大孙子回来,赶忙迎上去询问。

何天翔的脸色却不大好看,望着祖母期待的目光他都不忍心说实话了,“祖母,我那个同窗不在府里,说是去外祖家了,孙儿明日再去。”

哪是不在府里,分明是不愿意见他罢了。他在外头跑了一整天,往日那些和他称兄道弟的同窗朋友要么躲着他不见,要么就直接说无能为力,真是让他见识了一番世态炎凉啊!

何老娘一瞧大孙子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脸色就变了,顾忌着大孙子在跟前不好说什么,大孙子一走,她立刻拍着大腿咒骂开了。

“你个老不死的,人家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倒好,老娘嫁给你没过过一天舒坦日子,还为你老何家操碎了心。现在老二被关进了大牢,你倒是想个法子呀!”她捶着何老爹埋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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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女儿出去玩了,先更一章,下午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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