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一滴滴雨滴从天而降,在这个世界每一个未被遮蔽的角落里留下它们的印迹。

我喜欢这样的感觉,漫步在雨中的感觉。可是……雨是那样地轻盈欢快,为什么我却是那么不快乐。举目四望,世界一片喧嚣,而我,那样地郁郁寡欢,形单影只。

现在我正在上学的路上,三月里的雨,纷纷洒洒在我的脸上,迷蒙了我的视线。然而,心中却始终有着那么一把蓝色的伞,那样一个清晰的身影。

我在寻找,尽管一切都那样不可预知。

六月份我将参加那场每年一次的秋闱大比。说实在的,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要参加这种机械化的笔试,我也实在不明白,这个宇宙中会有一种叫作人的生物如此热衷于冷冰冰的争斗。

这些问题困扰了我很久,它一直伴随着我的高中生活。也许是因为成长的关系,那些日子我变得郁郁寡欢,觉得这个世界一无是处,以至于许多原来的朋友都不再对我保持亲近……你怎么了——关心我的人这样问——真的,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倾盆大雨中,青春的苦涩混浊在冰冷的雨水中,不停地怕打着我,却无法让我觉醒。因为,我早已麻木。

但我还活着。每天背着书包,书包里是一本一本的教辅书,书里是一道道令人头疼的习题。那一切让我心寒,让我感到悲观,每每此时,孤独的感觉就涌上心头。

我究竟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

那天,天下着雨。很小很小的雨,就像这出春的花儿,轻柔得让人不认拒绝。

也就是在那天,在那场再平常不过的雨中,我遇到了她。

雨中的她,像一个精灵。就算身上穿着白色的校服也不能掩饰她的清丽脱俗。她长长的黑发在薄薄的雨幕中飘着,已经微微有些湿润。

她,急匆匆地从我身旁经过。

时间仿佛静止了。

这,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真的,在事过多年之后,我猛然发现这一切实多么可笑。造化弄人。心,依然很痛,世界依然一片空虚,可是我却迷茫了,不知道应该怎样去改变,去创造。

生命中少有的一抹亮色,早就被灰白填充……结束了……

许多次我站在海边,海浪一阵一阵汹涌袭来……我却不禁想知道:它们究竟流向何方?

空虚,一切尽是空虚,除了回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异常烦燥。

那些日子留给现在的永远都是郁闷:写不完的题,上不完的课……有那么几个星期,我坐在窗旁,每天早上园丁拿着他那把大大的剪子,日复一日机械地干活,处理那些不整齐,有碍美观的杂草。每天我都在这样的沙沙声中度过我睡眠不足的早晨,以至于那些天的梦里永远都有一个拿着剪刀的园丁的身影。

“咔嚓……咔嚓……”

一次次从梦中惊醒。

醒来之后已是凌晨,静悄悄的半夜里,远处鲜有一点星光,我默默地起床,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茫茫地夜色,心中永远那么茫然而忧伤。

三天之后我再次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她。

还是那样——白色的校服,长长的秀发,粉白相间的挎包。我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傻傻地装作不知所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停了许久的雨又下了起来。雨其实不大,但下在我心中却是另一番滋味。我不再企求什么,只是慢慢地跟着她,在人群中穿梭。

我还是那样活着。

生活闷得发慌。

就像那个葡萄牙诗人说的:“生活是一根烟,淡而无味,却会是你上瘾。”

——生活?

我有些神经质地反问自己。

沉默。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快乐又是什么?悲伤又是为何?

窗外,视线所及之处,曾经有一棵大树。粗大的枝干,茂密的叶子,健壮而刚强。无论刮风下雨,永远屹立不倒。

可是,在高考倒计时100天的那个晚上,窗外景色依旧,只是有一个地方始终空空荡荡——是那棵树。

我不知道它是如何死去的,或者它怎样在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但另一方面我又确信它却不是虚无,而是真真实实有血有肉的一棵树。

因为……在它曾经傲然挺立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迹。

从那以后,我又是那样地孤独。

生活在平静中消逝。一转眼已是高考前最后两周。

宁静的让人难以置信的十几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我们就像蜗牛,背负着沉重的壳,而我们尚显稚嫩的肩膀却有些承受不住。

十天……还有十天……十天后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高考倒计时*个位数的那天下午。

我百无聊赖地熬到下课铃响,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教室。下楼梯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我身旁闪过。那是我此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幕。走在前面的她,缓缓地放慢脚步,不时回头看看,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我低下头,不敢与她有任何眼神上的接触。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她的自行车旁,我默默地走过去……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我们的自行车放在一起了。我苦笑着,拍拍车座。身旁的女孩早已离开,失落占据了我的整个心灵。仿佛世界漆黑一片,光明不再……过了一会,淅淅沥沥的雨又下了起来。

那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而在那之后,我参加了高考。

结果几个科目出现了失误,最后只得到一个中等水平的成绩。

许多次我这样对自己说——放过你自己吧。

可是,当我置身茫茫人海中,当我孤身一人百无聊赖的时候,当我来到这个依山傍水有些偏僻的大学之后,我却越来越发现,我放不开。

于是,这个世界多出了一个痛苦的人。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什么,冥想苦思却又什么都记不起来。我在心里设计了无数种与她重逢的可能,可是——即使我们再见相遇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一样擦肩而过,还不是一样错过。

手拿起电话,按下那几个熟悉的号码。

“嘟……嘟……嘟……”

然后是一个令我魂牵梦扰的声音:

“喂!你好!”

我动了动*,喉咙里好像被什么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话筒那边一片死寂之后,我默默放下电话,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

外面的世界,大雨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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