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断情
傍晚,叶妈妈突然头疼。要叶少宁送她回家休息,其他人也就跟着散了。阿姨嘀咕了很久,说准备了许多菜。陶妈妈说没事,天冷,放着不会坏。陶江海是天刚黑到家的,他现在是天天晚上回来吃晚饭,不放心养病的老婆,也不放心离婚的女儿。一个人独坐时,他是一枝烟接着一枝烟的抽,迷蒙的烟雾间,他看不见明天在哪。

饭桌上,陶妈妈和陶江海说起下午打麻将的事,同时,提到了叶少宁。“少宁和咱家这么亲,要是不说,别人还以为是我们陶家的儿子呢!”说这话时,她特意看了看陶涛。

陶涛头埋在饭碗里,筷子拨得很快,就是饭粒不见少。

“少宁素质高,不象有些孩子,有点本事。就不知天高地厚,他很踏实,又懂礼貌。”陶江海一下领会了陶妈**深意,忙符合。

“小涛,少宁和你也同学好几年呢!以前班上喜欢他的女生多不多?”陶妈妈问。

陶涛“啪”地一下搁下筷子,没好气地回道:“他是我什么人,我闲着没事去注意那些?”说完,起身上楼。

“小涛,你还没吃完呢?”

“我饱了。”闷闷的声音消失在楼梯间。

陶江海与陶妈妈对视一眼,相互摇摇头。

“下次别提了,顺其自然吧!”陶江海说。陶妈妈重重叹了口气。

陶涛躺在床上,久久瞪着天花板出神,突地,她自嘲地笑出声来。真是巧了,她接好杜晶的电话回露台,碰巧听到了叶妈妈和叶少宁的谈话。

不是不受伤的。

离婚已经是她的穷途末路,她不希罕别人的同情,至少应该理解呀。可是在叶妈妈眼中,她就象株残花败柳,别指望有朝一日再笑迎春风了。听着真的很心酸,也很气愤,却又很无奈。

在《倾城之恋》里,白流苏也是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身无分文回到娘家,在亲戚间备受冷嘲热讽,看尽世态炎凉,她不得不把自己的命运押在下一次婚姻之上。她算幸运。在香江沦陷之际,她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比起白流苏,陶涛觉得自己太幸福了。陶江海与陶妈妈尽力呵护着她,比从前还要宠她,生怕她有一点点离婚的阴影。但因为这样的幸福,她不能表现出一点的悲伤,不能颓废,不能自抛自弃,甚至连哭都不行。因为她伤心了,爸妈会更伤心。日子过得虽然压抑、隐忍,但陶涛相信时间会慢慢抹去一切伤痕的,至于是否用新的恋情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她没有一丝这样的念头。

爱情有多长,婚姻能走多久,谁都不能保证。她都失败过一次了,哪里还敢轻易再去尝试?

一个人的日子很冷清,很孤单,可是很平静。

“小涛!”阿姨站在门外喊,她起身开了门,看见阿姨手中端了一碗银耳莲子汤,这是熬给陶妈妈做夜宵的。

“太太说你没什么吃饭。我给你盛了一碗,这个好消化,还美容呢!”阿姨笑呵呵地把碗放在床头柜上。

“谢谢阿姨!”

阿姨没有立即下楼,而是拉了把椅子坐下。陶涛无奈,只得把碗端起来凑到嘴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阿姨,你哪天回老家?”

“过小年那天,车票陶总早就帮我买好了,该带回家的东西也准备了,我初八就过来,那天你们上班,是吧?”

“嗯!”陶涛笑了笑,阿姨挺敬业的。

“小涛,”阿姨撇了下嘴,想说什么又脸露犹豫之色。

“怎么了?”陶涛把碗放下。

“我今天看到华烨了,气不过去,骂了他一通。”

陶涛一怔,“你在哪碰到他的?”

“就在后面这条路上,坐在车里,象个贼似的,直勾勾地瞪着你家。我一骂,他羞得没处躲。”

陶涛纳闷,偷窥好象不是华烨会做的事。“阿姨,你没看错吧?”

“那张老k脸,烧成灰我都认得。”

陶涛沉默了,秀眉拧成了个结。

华烨是来找她的?可是,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可讲呢?

彩虹酒吧。

坐在吧台上,与张弘喝了两杯法国进口的干红,华烨也在想他下午去桂林路干吗。想来想去,没有答案,到是碰了一鼻子灰。

华烨看看四周,“今晚客人真少!”彩虹酒吧已经恢复营业了,晚上九点,正是酒吧热闹之际,厅堂里都没几个客人,演出的小舞台也是灯光黯淡。

张弘捏了点小菜塞进嘴里,“慢慢会好起来的,老客们还不知道酒吧又开门了。不过,现在客人多,经艺也没精力打理。”

华烨转了下吧椅,看到经艺窝在角落的沙发上,神情木然,面前放着一瓶威士忌,她机械地一口接着一口,杯沿不离嘴,眉头都不皱一下,好象喝的不是酒,而是水。

“她这样很快会醉的。”华烨说道。

“没办法,她那性子谁劝得住。”张弘耸耸肩。

“她到是听沐歌的话。”

“对!”张弘一拍大腿,“我给沐歌打个电话。她这些日子忙着排练新春音乐会,不知有没有空呢?”

华烨端起酒杯。浅浅抿着。

大门上系着的风铃一响,门僮拉开门,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华烨还没看清来人,经艺已经抢先跳了起来,惊喜地叫道:“子桓,你来啦!”

萧子桓对着华烨与张弘淡淡颌下首,躲开经艺的手臂,“我是来拿鼓的。”

“不要,不要……”经艺不顾酒吧里客人的注视,扭头跑向小舞台,紧紧抱住萧子桓演出所用的爵士鼓。拼命摇头。

“经老板,”萧子桓冷笑道,“你凭什么扣留我的鼓?”

“你把鼓拿走之后再也不会来了。”经艺的声音很明显的带着哭腔。

“我们之间没有签定任何合约,我来,我走,都是我的自由。让开。”萧子桓闭了下眼,把经艺推向一边,整理着鼓架。

经艺一把抢过鼓棒,“子桓,你别那样残酷,你知道我对你……”

“那你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觉吗?”萧子桓愤怒地瞪着经艺,“本来我不想说,可是你做得太绝了。你故意接嫣然的电话,说我与你上床了。你还跑去陶陶外婆家,要嫣然签下离婚协议书,说你怀了我孩子。然后你又让你老爸向我爸爸开口,要我对你负责。请问,我该对你负什么责呢?我们是有一晚躺在同一张床上,可是我那时候喝得烂醉。喝醉的我不如一条狗,哪儿有块空地我就躺哪。如果讲我酒后乱性,行,换作别的女人有可能,可是我不是个gay,怎么可能对你下手呢?”

“子桓……”经艺身子摇晃了下,脸刷地一片惨白。

“经艺,我从来没把你当个女人。如果我们曾经处得不错,那我最多当你是一哥们。你说我会喜欢一男人吗?”萧子桓逼近她,一抬手抢回鼓棒,双目炯炯,“别说什么我是你唯一爱的男人,那不是荣幸,而是恶心。看你一眼,厌半年。我就是和陶嫣然离了婚,怎么的,我也会找个正常的女人,也轮不着你?你激动个什么呢?从此以后。咱们不是路人而是仇人。下一次要是让我知道你再使什么坏,我就不是砸东西了,我会一把火把你和这酒吧一块给烧了。别以为我不敢,我可是萧家的一败类。”

他狠狠地推了经艺一把,经艺“咚”地一下跌坐在地,呆呆地看着他拎着鼓扬长而去。

酒吧里安静得暴风过后的沙漠,一片死寂。

过了一会,“哇”地响起一声嚎哭。

华烨看看张弘,张弘摊开双手,“都是朋友,你让我说啥?”

“子桓讲的都是真的?”

张弘叹气,“唉,差不多吧!子桓上次砸酒吧,就是为这事。哦,沐歌来了。”他抬下手。

许沐歌急匆匆地往里走,脱下大衣,连同肩上的包递给华烨,“我先去看经艺。”

华烨接过,“好好地劝劝。”

许沐歌点头,走过去弯下身,经艺一下抱住她,哭得更加豪迈。“他走了,再也不来了……“

“我在门口碰到子桓了。”许沐歌扶起她,低声说道,“我提醒过你,不要去惹他,你就是不听。你太操之过急。”

“怕是慢慢来,他也不会喜欢我。他说我是个男人……沐歌,这话象刀子一样的扎我,我的心都碎了……”

“我懂。走,我们进去,这里有客人在。爱情又不是非有不可,女人有了事业,一样会有人爱的。”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子桓……”

“好!”许沐歌连哄带拉,把经艺弄进了里面的休息间。华烨与张弘都长吁了口气,张弘为华烨又倒了一杯酒。

“今年的年夜饭还在你丈人家吃?”张弘举起酒杯。

华烨没有说话,专注地晃动着手中的酒杯。

“在家做很累人,你丈母娘刚做了手术,让小嫂子一个人忙,你舍得吗?要不我帮你联系个酒店,定个大包间,在那吃年夜饭,很舒服的,也讨讨小嫂子欢心,以后我约你就更方便了。”

“不要了,年夜饭吃的是气氛,不在意吃什么菜。”华烨悄然咽下一口凄凉,闭了闭眼。

张弘讪讪地笑,“你到是很传统。”

华烨没接话,这时又来了几个平时一起玩的朋友。几个人换了张桌子,随意聊着。华烨没什么讲话,大部分在听。不知怎么的,平时觉得这种聚会很有意思,也很放松,今天却觉得非常烦闷,他们爱聊军区里的八卦新闻,他听着很无聊,度秒如年似的,过一会便抬手看表,十点半刚过,他便起身告辞。

“早着呢!”张弘很不满。

“我明早还有事,你们再玩会。”华烨冲众人摆了下手,抱着许沐歌的大衣和包包走进里间,想打个招呼,在门口正好遇着她。

“睡了,稍微平静了点。”许沐歌看看华烨,“你要走了?”

“嗯,很晚了!你去坐会吧,他们都在等你。”

“我都忙疯了,哪有时间闲聊,要不是为经艺,我也不过来。一起走吧!”

华烨点头,陪着她一同过去和张弘他们说了声,两人一同出了彩虹酒吧。

“都很久没看到这么多的星星了。”彩虹酒吧偏于市区,附近没有高层建筑,一抬头,便能看到缀满星辰的夜空,一轮冷月斜斜挂着。许沐歌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叹道。

“明天应该是晴天。”华烨随着她仰起头。

“烨,如果不那么急回家,我们走一走吧!我练了一下午的琴,手臂很酸,刚刚又和经艺说了许多话,也想消化一下。”她歪着头,星眸如水。

华烨迟疑了一会,“好的,但不能走太久,温度很低。”

“烨还是和从前一样体贴。嗯,就一会。”

酒吧对面就有一条植满桂树的林荫道,这个季节,树叶凋零,也没香气,但却另有一番萧索的沧桑美。两人肩并着肩,慢慢地走着。

“烨,你觉得经艺错了吗?”她问。

“做得有点过。”

“那是因为她笨、她傻呀!唉,她这辈子都有可能中了萧子桓的魔咒,没办法忘记他了。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就等于走上一条不归路。”许沐歌停了一下,然后幽幽地叹了一声,“与她一比,才觉自己太幸运了。”

华烨缄默,没有接话。

“烨,小涛妈妈身体还好吗?”

“已经出院了,还不错。”

“季阿姨的嗓子好点没有?”

“她现在去了海南,那里暖和,嗓子早好了。”

许沐歌咬了咬唇,“那天看到你陪我在医院输液,她对我一定还误会着。后来,我去你家找小涛解释,是阿姨开的门,看到是我,连门都没让我见,当时真委屈。呵,幸好你和小涛现在好好的,不然我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所以,烨,你一定要过得很幸福很幸福,这样我才会没有罪恶感。”

华烨扭过头,怔怔地盯着她。

“我讲错什么了?”许沐歌眨眨眼。

“沐歌,你别乱想,我和小涛有个什么,和你没有关系的。”

们……”许沐歌轻轻捂住嘴。

华烨深呼吸,苦涩地倾了下嘴角,“我和小涛已经离婚十六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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