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全路和辛远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26dd.Cn辛远诺道:“大家注意,准备动手!”仝全路连忙道:“你们无须动手,只须看守着方位,莫要让他逃走了便是。我一人对付他,免得让对手说咱们倚多为胜。”
张随道:“仝小兄弟,这人功力不弱,你怎么和他作下了对头?”仝全路摇摇头道:“我和他只有公仇,没有私怨。这恶厮胆大包天,竟然囚禁生父,驱逐兄弟,把好好一个门派折腾得几乎要散架,兀自招摇撞骗,强出风头。我是看不过去,才要匡扶正义,教训此人!”

张随心道:“这孩子单纯耿直,却也可爱,少不了要出手助他。”仝全路道:“张大哥,有劳你在一旁压阵。”张随顺口应了一声。忽然啸声中止,一道劲拔飘逸的人影倏地越过高墙,轻飘飘地落到院中,衣带飞扬处,不见一丝风响。

随潇二人都暗赞一声:“好一手漂亮的轻功!”下一个瞬间看清来人面庞,却是一怔:来人竟是丁毅之!

丁毅之见到他兄弟两个,立即丢了一个眼色过去。张随会意,假作不识。堂内看热闹的几个人却也认出了丁毅之,韩泠泠首先大叫起来。叫声甫未停止,张随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叫道:“蜈蚣在哪里!?哪里有蜈蚣!?”还装模作样地向地上狠狠跺了几脚,趁着身体的隔挡,用力捏了一下韩泠泠手腕。韩泠泠心思聪颖,应变奇快,立即换上哭腔道:“它钻到门槛底下去啦!这么大的蜈蚣,怕是要成精了……”说着仿佛不胜惊吓,摇摇晃晃站立不稳,顺势一歪,倒在张随怀里,心中大乐。

他二人一唱一和,大喊大叫,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大半。韩泠泠一安静下来,仝全路便转过了神,对丁毅之道:“你竟敢应约前来,我倒很佩服你的胆气。”丁毅之简练道:“废话少说,拔刀罢。”仝全路向后伸出手去,立即有人奉上一柄宽背大刀。仝全路持刀在手,道:“你若肯将这门主之位归还给令尊,好好陪个不是,我便放过你。”丁毅之皱了皱眉,刷地拔出长刀,指向仝全路,并无言语。

仝全路冷笑道:“好哇,说不得是要动手了,今日让小爷教教你世间尚有天道!”说罢敛气凝神,蓦地大喝一声,双手握刀,飞身跃起,刀为锋,身为护,如山般压向丁毅之。

张随暗叫不好,第一招便和身前扑,未免太过莽撞。再看丁毅之,却毫无倨傲与不耐之色,全神贯注地盯着来势凶猛的仝全路,忽然脚下一错,向旁让开一小步,一记直劈便破了这一记猛招,斫向仝全路右臂。

单看他这一劈,便不愧尊他一声“门主”,以最小的消耗一招克敌。魏婆婆所创刀法纵然神妙,却也掩饰不住丁毅之的天赋。绝世武功在临敌之时如若无法灵活变通,也就和凡人莽汉的角力无异,心中存有天地正道,举手投足便皆可为为经为法。

丁毅之的武功造诣是极高的,可他这一刀下去,仝全路右臂也定然不保!

张潇大叫一声:“不可!”下意识地扬手一掷,手中酒碗立即飞旋而出,撞向丁毅之刀头。那粗瓷之物,如何挡得住一把百炼宝刀,一触即碎成了万千碎片。丁毅之刀势不停,力劈而下,仝全路脸色灰白,呆立当场动弹不得。

千钧一发之时,又听“叮”的一声响,长刀一触及仝全路身体,竟奇异地反弹而回,好似仝全路有一副金刚不坏的躯体似的。丁毅之却也不追后招,立即收刀退后,哼了一声。

张随出了一口大气,松开韩泠泠,走到二人中间,一面从仝全路肩上取下一枚铜钱,一面道:“好险,好险!仝小兄弟,若不是丁门主有意相让,你的右臂可还在么?你们初次见面他尚不愿伤你,你也该知道,他不是坏人了。”

话是这么说,可事实是张随丢出那枚随身携带的铜钱,无巧不巧地挡住了那一刀直劈。这事之险之巧一想便知,若是应变、手劲、眼力、风势稍稍错了个一星半点,仝全路一身尚不足虑,重要的是引起鹰爪力和两陕镖行的长期仇杀,不知还要出多少风波。张随虽然逞技救下了仝全路,却不自彰功劳,反倒说成是丁毅之有意相让,用心更是良苦。

张潇又道:“仝兄,丁氏一族门主更替之时,小弟恰在现场,当时丁门主临危受命,技惊强敌,整顿门人弟子,好一派威风气象,一门上下都是心服的,他的武艺高强,想必你体会更深。至于囚父驱弟,浪荡家业,更是无稽之语,你若不信,可同至沧州一观。”

仝全路全身微微颤抖,退了几步,摇摇头,张口想说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来。辛远诺无声地叹了口气,上前接过他手中大刀,道:“首阳派光明磊落,天下有闻,何人不信?丁门主,张二少,今日冒犯多有得罪,实在难辞其咎。今后二位若有什么事体不便亲自出面,我两陕镖行当效犬马之劳。”

张潇辞让道:“何敢劳动大驾。”话音未落,丁毅之却道:“那么好的很,我正有一件事情,烦请众位相帮。”辛远诺当即道:“只要无妨江湖大义,无有不允。”

丁毅之道:“我姓丁的不是犯上作乱之辈,他张潇也不是仰仗父荫之人,今日你们大家都看到了。自明日往后——不求美言,只求诸位实实在在地说几句公道话。”

辛远诺一凛,暗恨自己误信道听途说之言,立即道:“这个自然,不消您吩咐,我们也要为您们洗净蒙尘的。”丁毅之哈哈笑道:“吩咐不敢当,请求罢了。”

仝全路好似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半天没有说话。辛远诺自觉无颜在此处多耽,匆匆道:“今日打搅,好生惭愧,我等告退了。”张随、张潇、丁毅之等人并不挽留,辛远诺率领众人,搀着仝全路急急出门去了。

张随走到丁毅之身边,道:“你的话和笑越来越多了,从前你可不是这样。”丁毅之一怔,仰脸遥望天际,叹口气道:“你当我不知道言多则气虚么?可谁叫我是一派之主呢!这些敷衍奉承我简直厌恶到死,可我还得好言好语地应付着……”

话未说完,他忽然缄口不语。一阵马蹄声接近,直冲进院子中来,马上之人,原来是丁家的家仆——老一和小庄子、小莫子。他三人见了丁毅之,立即滚鞍下马,躬身下拜。丁毅之道:“小庄子小莫子,你们这就连夜回家,说首阳派众大侠明日造访,让家里好好准备着。一叔,你年纪大了,不宜奔波劳累,今晚便和我一起暂住此处,可好?”丁毅之虽然名气日益尊隆,从无败绩,可仍在担心丁钰复辟,不敢放老一离开自己身边。

三人齐声答应。张随见丁毅之半是邀请半是“胁迫”,也并不拒绝,只说了一声:“叨扰贵府。”小庄子和小莫子面带喜色,茶水也不喝一口,立即上马纵出门去。张潇笑道:“他们可真有干劲!”张随道:“那是自然。力量来源于什么?当然是信任和希望。换作是我跟了这么一位雄才大略的门主,也会觉得空气都是甜的。”

这话当然不能当着丁毅之的面讲出来,否则便显阿谀谄媚,丁毅之也必定不再理会张随了。

当晚众人便宿在这家野店。陈仲平悄悄挨近张随,低声道:“你看那个店主是什么人?”张随道:“我如何知道?”陈仲平又道:“你想不想去探个究竟?”张随笑笑,道:“算了吧,我劝你也不要去扰人清静。世间可为之事甚多,何必拘于此时此地?”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在想:“仝全路三人未出现时,他紧张成那样,隐居也得不了安生。罢罢罢,这店主我还是不要做了!”

***

四野无人,虫声细细,清风如水,月华如练。

张潇独自一人矫立房顶,迎风放松舒展,腹部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冥想吸取天地精华,吐出污浊杂秽,心中无比安静和澄澈,干净得一尘不染。

时间就如同这风一般——或是说风如时间,只认准那一个方向,去了便不会回来。他略微惆怅地偏头望向风吹过的方向,那里暗黑深邃,仿佛是世界的尽头一般,能吞噬掉天地间的一切。而自己独自在此,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到时间一点一滴从身边流走。

想起这一个月来,虽然屡有不顺,可最终还是凭着运气闯出了一点小小的名头,这么一来,等于自己的实力得到了承认,也有几分满足。

在这里和自然相通,和天地对话,总结过去,鼓舞勇气,捕捉心中每一丝感动的火花和电流,这当然不算浪费时间,反倒是最充实不过的利用。

耳畔扬起一阵悠远的笛声。张潇循声望去,来处正是店主一家蜗居的后院小屋。笛声醇和优美,掺杂着脚下的虫鸣唧唧和远处的树叶沙沙,更衬得此时此地的宁静、平和、安谧、怡人。张潇沉浸在这样一幅景色中,不觉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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