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至堂前,鱼贯进入。Www.大堂正中安坐之人身形高大,正是名震天下的首阳派掌门张润涵。
张润涵虽说去过几次韩家三才庄,韩泠泠却是第一次见到这和自己父亲平辈论交的武林泰斗。偷眼看去,只见此人衣着朴素,气定神闲,使人心生亲近之意,全无前辈高人的架子。头发略有斑白,面色红润,目光深沉如潭,正微笑着看着自己,问道:“这位是韩小姐吧?”

韩泠泠只觉心头一阵发热,顿觉无限荣幸,暗叫道“他竟然知道我!”冲到张润涵跟前跪下大声道:“请前辈为我做主!”

张润涵起身,伸手一扶,韩泠泠也不觉有大力传来,但自己像是毫无抵抗能力般,在这轻轻的一扶之下站了起来,知道张润涵用了上等内力,又多了一层敬佩。

张润涵微笑道:“韩小姐不用行礼,我们首阳派同你们韩家世代交好,如今韩家遭遇惨祸,首阳一脉定然不能袖手旁观。”

韩泠泠笑道:“前辈可能理解错了,我并不是要贵派帮我报仇的。”

此言一出,润涵与张潇顿感诧异,张随却听韩泠泠露过口风,所以不是很吃惊。

韩泠泠接着说:“前辈有所不知,我们韩家在洛阳成了气候,做出不少不义之事来,天怒人怨,灭了也就灭了。但我身为韩家的人,断不能舍弃了这个姓氏,因此来求前辈的一句话。”

张润涵听她说完,不紧不慢问:“什么话?”

韩泠泠道:“金龙帮虽是行侠仗义,但做出这等滔天祸事,想来定会怕我报仇。我韩家往日里在洛阳鱼肉百姓,民怨沸腾,结仇甚多。只求前辈为我作保,让这些旧时恩怨一笔勾销了,我的压力也会少了很多。”

张润涵颔首道:“这并不难。”

韩泠泠心知张润涵言出如山,不但不会反悔,而且无人敢违抗,心下一宽,又道:“贵派二弟子赵大爷关系广泛,还请老爷子居中说项,请他多帮忙才好。”她看张润涵不摆架子,便大着胆子叫了声“老爷子”,谁知那边师徒父子三人全无异状,张润涵道:“巨炎和你家关系紧密,日后必会助你韩家东山再起。”扭头又对张潇说:“你带韩小姐去休息吧,她是大家闺秀,今天午饭丰盛点。”韩泠泠本想和张润涵多说些话,听得此言,只好随张潇去了。

张润涵起身,穿过后堂,回到他的卧房。张随跟在后边,反手关上房门。

房中几无装饰,色调朴素淡雅,除了一床一桌外,还有就是紧靠墙壁,高至房顶的一排书架。此间只有这既是师徒又是父子的两人,张随不再掩饰,将昨日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取出那两截断棒、一对宝剑、一只铁盒放在桌上。

张润涵拿起那两截断棒,仔细看了一番,轻轻叹了口气,张随惭声道:“弟子无能,请师父责罚。”

张润涵缓缓道:“这切口平整光滑,可见这双剑锋利异常。事先若不注意,只怕连我也无法护得这铁棒周全。”轻轻一笑,道:“物是死物,断了便断了,你平安无事地回来比什么都好。我们习武之人须得胸怀坦荡,不能为物所拘。”随手将那断棒丢在一边。

张随恭谨道:“师父所言极为在理,弟子记住了。”

张润涵拿起那一对长剑,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拔出,室内忽然寒气大盛。

昨夜张随与那大汉激战之时,所处露天旷野,本来就已经够冷,因而没有发现这剑上寒意如此浓厚,今日在房中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了这把神兵的不同寻常,心中更是忐忑。

张润涵手持双剑,站起走到一旁,张随知师父心意,自动退在一边,房中登时腾出一小片空地。张润涵挥舞双剑,时快时慢,脸上时而欣喜,时而担忧,竟还有少见的激动神色。半晌方才回到桌边,收剑入鞘。

张随紧张道:“师父,这对剑是什么来头?”

张润涵深深呼吸,低声道:“此物关系重大,你叫张潇过来。”张随见师父神色严肃,忙出门去找张潇。

房中现下只剩张润涵一人,他紧紧闭着眼睛,紧紧握着那一对剑,紧紧咬着牙道:“还是要出来了么……还是要出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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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随潇二人双双来到张润涵房中,张潇道:“爹,那韩小姐已安置好了。”张潇不愿成为特殊人物,在正规场合还是叫张润涵师父,现在没有旁人,便叫爹了。

张润涵此时站在书架前,看样子正在寻觅什么东西,从中抽出一本书,道:“就是这个了。”随潇二人探头去看,却是一本《战国策》。

张润涵翻到其中《魏策四》其中的一页,递给张潇道:“念。”

张潇接过书来,念道:

“秦王使人谓安陵君曰:‘寡人欲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其许寡人!’安陵君曰:‘大王加惠,以大易小,甚善;虽然,受地于先王,愿终守之,弗敢易!’秦王不悦。安陵君因使唐雎使于秦。

秦王谓唐雎曰:‘寡人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不听寡人,何也?且秦灭韩亡魏,而君以五十里之地存者,以君为长者,故不错意也。今吾以十倍之地,请广于君,而君逆寡人者,轻寡人与?’唐雎对曰:‘否,非若是也。安陵君受地于先王而守之,虽千里不敢易也,岂直五百里哉?’

秦王怫然怒,谓唐雎曰:‘公亦尝闻天子之怒乎?’唐雎对曰:‘臣未尝闻也。’秦王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唐雎曰:‘大王尝闻布衣之怒乎?’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耳。’唐雎曰:‘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挺剑而起。

秦王色挠,长跪而谢之曰:‘先生坐!何至于此!寡人谕矣:夫韩、魏灭亡,而安陵以五十里之地存者,徒以有先生也。’”

张潇念完,不由得心情激荡。唐雎身负君命,以一己之力力抗暴秦,凭着那股正义之气,竟使得“秦王色挠”,这段故事,千载之下读来依然令人热血沸腾。

张润涵长长呼了一口气,道:“这对剑,便是唐雎所铸。”

随潇二人齐声惊呼,难以置信,虽说猜到了这对剑不一般,谁曾想竟有如此大的来头!

“战国后期,秦国因为有了商鞅变法,军事实力空前强大。当时六国之力,实在不足抵御强秦。况且彼此之间尚且互相争斗,秦国统一中原,已是大势所趋。

“这种情况下,唐雎面对秦王不卑不亢,以命相搏,竟把秦军的步伐阻得一阻,一时间天下赞颂。唐雎此时便凭借自己的声望,号召了一批奇能异术之士,集天下至寒、至热、至沉的三种金属,在深山中埋头铸剑,不知死了多少工匠,终于打造出三把神兵,名为‘白虹剑’、‘彗星剑’、‘苍鹰剑’。”

张随大惊道:“这三把剑中,两把都在这里?”不敢相信自己运气竟然这么好。

张润涵摇摇头,道:“这对剑,其实只是一把,便是‘苍鹰剑’。苍鹰有双翅,苍鹰剑便是双剑。”

张随点头理解,张润涵继续说道:“当时天下战乱多年,人才凋零,并无优秀的铸剑工匠。这批人丝毫不敢怠慢,每一步骤都极细心,因此铸造也极缓慢,等到剑成之日,六国早已灭了。”

随潇二人“啊”了一声,不胜遗憾。

张润涵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些铸剑之人出得山来,看到秦国统治坚如铁桶,料想复国无日,大哭一场,竟一齐自杀了。只有一人不甘就死,身负三剑,重回深山,将那三剑回炉,并在剑上下了一个恶毒的诅咒。

“‘三剑重逢日,平地风波来。真龙天子死,自有德士代!’那人念完这句话,投身火炉,竟是干将莫邪一般,和那三把剑熔为一体。后来始皇帝在太湖之上忽遇怪风,暴病而亡,二世皇帝也是在咸阳被一阵阴风一吹,当夜便死了。”

张随打了个冷颤,问:“那人是什么身份?他的诅咒真的如此奏效?”

张润涵缓缓道:“他,就是唐雎的儿子!”

这一语一出,石破天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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