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国梁刚从村里了解专业户的情况回来,老高告诉他,县办黄秘书来过电话,让他有时间去项书记那儿一趟,吃过午饭国梁就搭班车到了县城..26dd.Cn
项刚华正在开会,国梁找到黄秘书打听项书记何事找他,黄秘书说不知道。正好项刚华开完会走过来,说“小龚,来得好快。”国梁赶紧回答:“项书记召见,当然得尽快赶来。”一走进办公室,项刚华辟头就问,“小龚,你有没有谈好对象。”

国梁一听懵了,没想到项书记会问这个问题。自己也正为此事着急呢,按说自己正跟程秀芳在处对象,但双方家长都极力反对,而俩人都不想违背家长的意愿,结局如何一点都不靠谱。因此,国梁回答:“还没呢。”一听国梁还没对象,项刚华显得很高兴:“那就好,这个媒我算是保定了。”

项刚华告诉国梁,这是董昭书记的意思。原来董昭的姐姐生了3个女儿,家在山区,生活比较贫困,董昭就把最小的外甥女王秀英带在身边。一方面为减轻姐姐经济负担,另一方面,他只有一个儿子,就把外甥女当作了自己的女儿。王秀英在董昭身边读小学、中学,直至推荐上师范大学做工农兵学员。王秀英大学毕业后,在银山二中当教师。后来董昭发现王秀英跟婺剧团一个小生处上了对象。董昭托人打听那人品行不端,曾跟多名异性关系暧昧,他演戏不错,勾引女性也很一套。董昭担心外甥女跟他在一起会吃亏,就反对他们来往,王秀英嘴上答应,暗中与那人仍有来往。董昭对此很是焦虑,他想在外地给外甥女物色一个对象,然后让她离开银山。董昭见过龚国梁几次,对他印象很好,觉得龚国梁英俊潇洒,年轻有为,跟王秀英年龄相当,就托项刚华来问了。

项刚华说:“董书记看了你那份小百货市场的调查报告就很欣赏,后来开会见过你后跟我说,没想到小龚还是个俊朗小伙子。最近他又向我打听了你的工作情况和道德品行,总之他对你很喜欢。当然,这种事长辈也不好包办代替,我们也只是牵根线,关键是看你们自己。怎么样?约个时间,两人见见面?”

国梁呆呆地听着项书记说话,脑海里却像刮了台风,波涛汹涌;又象打翻了五味瓶,又惊又喜又酸又痛。他第一个反应是不好驳项书记面子,但是跟秀芳的恋情怎么办?他有些后悔,当时应该回答已经谈好了对象,可那不是欺骗领导了吗?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农家出身的孩子,会由县委书记做媒跟地委书记养女处对象。他受宠若惊,感觉受不起这份情。

“小龚,怎么样”项刚华见龚国梁沉思不语,又问一句。“项书记,配不上的,她是高干养女,又是大学生。”龚国梁醒悟过来,赶紧答上一句。项刚华笑了笑,说:“没什么配不上的,她亲生父母不是山民吗。至于文化程度,根本不是问题,你现在的实际文化水平已经不错了,以后组织上肯定会给年轻干部读书机会的,有可能脱产读书,也可能函授刊授,省党校函授大专班很快就要招生了。小龚,这样吧,尽快安排你跟王秀英见面一次。成不成,你们见面后再说,我对董书记也算有个交代。”

县委大院出来后,国梁给党校打了个电话,约程清吃晚饭,程清说,大海不是也在山阳吗,我们吃大户吧。

在山阳饭店包厢里,国梁讲述了项书记保媒的情况和自己的烦恼,程清和申大海听后都哈哈大笑。

大海说:“国梁,你可攀上大树喽,有地委书记作靠山,升官还用愁吗?女人是什么?是男人的衣服!用到了穿上,用不到就脱了。你跟程秀芳那点事算什么,你没跟她上床吧?我看你小子没那能耐!即使上过床又怎么样呢?”

程清不满大海的“理论”,他说“大海你瞎讲什么!女人怎么会是男人衣服呢?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不过,这事看起来是大好事,但细细想来也很难处理,难怪国梁烦恼。国梁和秀芳已有五年感情,虽说双方家庭反对,但两人感情基础是不错的,割断这份感情于情于理都过不去。董书记外甥女条件是很不错的,不说家庭背景,仅她自己本人条件配国梁也绰绰有余。现在的问题还不在这儿,问题的关键是项书记保媒。董书记先提出此事,等于董书记给自己养女保媒,地县两书记来保媒,这个份量太重了!这个面子太大了!如果在封建社会或战争时代,这事就已经定了。虽说两位书记都是善良正直的好人,但如果回绝他们,会让他们觉得很丢面子。从另一角度说,两位书记都培养过国梁,尤其是项书记,简直是再造之恩,现在去驳他的面子,是不是忘恩负义?这事真的太难了。”

程清说到这儿,举了举杯子,三人默默地干了一杯,一时无语。大海似乎想起什么,说:“国梁,你不是说双方家长反对吗?你跟秀芳争取他们同意的胜算多少?”国梁说,“不知道。我原来打算争取调进县城,取得秀芳奶奶同意,再争取我父亲同意。”“那不行”程清说,“从目前情况看来,你三五年根本进不了城。我看还是好好跟你父亲谈谈,做做他工作再说。不管怎么说,得跟董书记外甥女要见个面,不然对不起项书记。”

国梁心里清楚,跟他父亲是用不着说的。他父亲龚德兴是有政治才能的,也有过政治抱负,只是当年在爱情和事业的选择上,选择了爱情,没有在政治上有所作为,抱憾终身。所以他很希望国梁能在政治上有所作为。国梁从小就习惯听命于父亲,从来没有违抗过他的意志。他父亲对生意人虽无偏见,也非常赞成开放小百货市场,但他认为做生意人都有“奸商”的特性,搞政治的人应远离生意人,如果政府官员跟生意人搞在一起,就做不了正直的官员。因此,国梁只要还在党政部门工作,他就绝对不会同意他跟秀芳的婚事。违抗父亲,国梁从心理上都跨不过这条坎。那么,秀芳有没有可能不做生意呢?国梁发现,自己还没有能力给秀芳安排一份城里的工作。何况秀芳个性也很要强,现在她风头正足,租了几间房子,招了几个车工,正搞一个作坊式的服装厂,前摊后厂,生意做得很不错,给她找一份工作还不会肯做。有一次,国梁试探过她,让她找一份单位里的工作,她居然嗤之以鼻。看来,秀芳已经热心于她自己的事业。国梁想想自己的事业也正在开始,有人跟他说,二十几岁当区委副书记前途无量。从政,不单是他父亲所期望,也是自己喜欢的。他父亲才当个大队书记,就为村里做了不少事,受到大家的尊敬。在公社里,看到刘富贵的昏庸,常常想如果让我当这个书记,肯定干得比他好。现在自己已处于刘富贵差不多的位置了,不应该好好干吗?如果为了事业,应该珍视这次书记保媒的机会。可是,找别的人谈婚论嫁,又如何割舍得了秀芳这份感情呢?

国梁感觉自己非常矛盾,已不仅仅用左右为难可表达了。秀芳的爱情,父亲的亲情,项书记的恩情,事业的豪情,情、孝、义、忠,全都纠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此时,国梁还意识不到:人有时候做事是不由自主的,你所处的生存环境已经为你作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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