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子嘴里塞了破布,哼哼唧唧了半天,没人理他,心中一肚子火气早想发泄,可是浑身捆绑,动弹不得,想要发怒,一时却也不得。他那裤子湿透已久,连着裤中尿汁早已搭干,其中骚臭味,凑得近了隐隐也能闻到。本来心中害怕,只是时辰久了,现下也不怎么怕了,腿脚已不打颤,浑身肌肉放松。
这时,忽然听到水痕有此一问,心道:你个混帐东西,明知老子嘴巴被堵,说不得话,却来寻老子开心,要老子说话,真当老子是棒槌。平日里领袖风范徒然显现,眉头一皱,傲然昂首,“哼”地一声,白了他一眼,竟不搭理。

旁边英雄帮众人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见他已然被抓,竟然还敢这般嚣张,傲慢无礼,人人心中激怒,纷纷破口大骂。

有的道:“何须多问,一刀杀了便是。”

有的道:“既然来了,休想活着出去。”

有的道:“狗头山贼,为害不浅,这般张狂,死有余辜。”

有的道:“山贼不是好东西,有一千个杀一千个,有一万个杀一万个。”

骆大元性子本就粗暴,见着众人开骂,心中一团火起,一个箭步,冲将上去,手中铁拳一提,一拳迎面打了上去,“砰”地一声,胖子鼻梁上正着,打得他鼻子开,鼻血“哗哗”直流。

那胖子眼望天板,正在翻着白眼,突然感到脸上一疼,脑袋一个后仰,脚下一个踉跄,站立不稳,“扑通”一声,仰面摔在地上,只觉眼前金星乱冒,隐隐便要晕去。忽然感到唇上一凉,嘴边湿漉漉的,似乎有水滴流了下来,心中惊讶,伸出舌头,舔了一舔,入口只觉腥臭无比,好是难吃,情知流了很多鼻血,心中害怕,细眼一睁,泪水如同泉涌一般,“哗啦哗啦”流了下来,带着鼻涕、鼻血,将整张面孔弄得不成人形,嘴上想喊,却是嘴巴被堵,只能“哇哇”叫嚷,却是哭不出声。

骆大元见他模样孬种,朝他“呸”了一声,当头骂道:“好你个杀千刀的直娘贼,羞是不羞!老娘皮的,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朝他脸上吐了口吐沫,抡起拳头,还要再打。

水痕见不对头,急忙出声喝止道:“住手!”

骆大元听得水痕喝声,想到他是自己长辈,不敢违了他意思,当即收住拳头,回头望了他一眼。

只见水痕走上前来,低头瞧了胖子一眼,见他满脸脏乱不堪,污秽模样,看了令人作呕,不禁憋起了嘴,摇了摇头。见那胖子嘴里“哇哇”乱叫,却是说不得话,仔细一看,方才看清,原来是他嘴里塞了东西,心中若有所悟,寻思:敢情他不开口说话,是有这个道理。想到刚才天色晚了,到处乌黑麻漆的,自己走路都来不及,哪里还能顾及到这个,心中不免觉得好笑。当下侧过头来,向骆大元道:“把他嘴里物事取出来罢。”

骆大元搔了搔头皮,“哦”了一声,俯下身子,右手往前一伸,抓住布头一角,用力一拉,“噗”地一声,从胖子嘴里取出了破毛巾,心中恼恨山贼,顺手甩了他两记耳光,“啪啪”有声,只想发泄在他身上。

那胖子猛然间又吃了两记巴掌,感到脸颊上火辣辣般疼,嘴巴虽然松了,可也麻疼得紧,当下心中感到悲苦,当即“哇哇”连声,大哭起来,躺在地上直是打滚。

骆大元看得火大,将破毛巾往他脸上一丢,戟指骂道:“不要脸的臭贼,还有脸哭!”

旁边众人煽风点火,纷纷起哄道:“打死他!打死他!”

那胖子见骆大元怒目而视,似乎又要抡拳打来,怕身子再遭毒打,吃惊不过,立马不再翻滚,瞪大了一对细小眼珠子,眼泪汪汪得望着骆大元,不敢吭声。

水痕见聚义厅内人头窜动,人声鼎沸,情知在场众人除了奉命在山下站岗放哨的数人之外,其余帮众无论受伤的和不受伤的都到齐了,耳中听到他们怂恿骆大元出手打那胖子,群起激昂,吵嚷声一片,情知事态严重,自己若再不出面调节,怕局面失控闹出事来,眉头不禁一皱,朗声说道:“大家伙儿安静,听我问上一问。”眼见自己无法喝止他们,正在焦急,突听几个年长汉子一齐喊道:“兄弟们,大伙儿都别嚷嚷了,水军师有话要说!”

英雄帮众人听见他们几个喊话,忽然想到水痕的好来,便纷纷住了嘴巴,不再说话,聚义厅内顿时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水痕“呼”地一声,舒了口气,转过头来,向那胖子道:“这位先生到底姓甚名谁,快快如实说来,若是说得迟了,只怕敝人想救你性命,也是救你不得了。”

那胖子见着众人这阵仗,早已吓得屁滚尿流,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当下突然听到水痕询问自己,想到自己若想活命,便只能着落在他身上了,情急之下,急忙身子一个前滚,滚到水痕脚旁,头下脑上,咚咚咚咚,大力磕起头来,边磕头边抽搐道:“本,本小人名叫冯平,是太湖帮……不,是山贼……山贼副帮主。山贼里头,除了五位当家之外,职位最大的人,就是……就是本小人了。诸位,诸位大侠,只要你们肯放了小人回去,小人定当大人不计小人过,尽释前嫌,放过你们英雄帮,从此以后,大家相安无事,河水不犯井水,我们山贼帮再也不来打你们了,你们说,好不好?本……本小人这就给你们磕头了!”说话颠三倒四,语无伦次,脑袋瓜子却是磕青了,仍在磕头。心中直道:本想跪了双膝,再行磕头,怎奈身子被绑,难以动弹,只得这般磕了。

水若寒听了好笑,心道:这莫吓疯了么!

水痕却是避在一旁,俯身说道:“不必行此大礼,这便起来罢。”

那胖子冯平只是不听,仍是磕头,咚咚咚咚,磕了半天,觉得脑袋瓜子疼得紧了,这才停了,身子趴着,大喘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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