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有各种各样忽然出现的古怪念头,这种不可预知性是有趣的,而某些时候,也有的人会觉得这种特性相当讨人厌。什么人才能真正让人省心呢?答案总是相当乏味——死人。
多格兰已经死了。

他的皮肤是一种对兽人来说不正常的青紫色,身下没有血迹。当我用手按压上他的背脊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按在一大块酥软的石灰上,骨骼的保护作用一点也没有了,以至于我可以轻易的将他的身躯戳出一小块塌陷的凹槽。

我很少见到这样的死尸,他的死因令人匪夷所思——这是广泛性骨折,骤然遭到重创,鲜血没有流出体外,全部都凝固在腹腔里。



“他死了。”我对跟在我身后进来的科特说,“我们的药是白要了。”

“唔……”他见到我把多格兰的尸体翻过来之后,忍不住在旁边呕吐起来。多格兰的尸体早就僵硬了,尸斑牢牢地凝固在他的面部、胸前,还有腿的前部。

“凯文,别看,”我回身把刚要进棚屋的凯尔推出去,“帮我们把着风,如果那些野猪人注意到这边就叫我。”他远远的看见了多格兰的尸体,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我在他身上摸到了一种气味古怪的油脂,尸体腐烂的程度远没有我想象的厉害,显然野猪人为尸体做了一些防腐处理,否则我恐怕会见到一具流出尸水、呈巨人观的高度**的尸体。我不认为我会有心情去碰这样一具能把我熏出眼泪来的腐尸。



多格兰死了很久了,他的脸因为长时间贴着地面,已经被血液凝固成一种奇怪的平面,就连我想把他的眼睛阖上都不行。我叹了口气,开始在他身上翻找。

“你在干什么!”科特疑惑地看着我。

“翻你要问他拿的东西。”我没好气地回答他,话虽如此,我其实更想翻出一些能充当证据的东西。原因很简单,根据他们的说法,野猪人在战斗中抓住了多格兰。野猪人可能会虐待他致死,但是我量外面这群忙着斗殴的乌合之众也无法在一瞬间造成如此粉碎性的伤害,并且,浑身上下除了鼻孔、耳朵里流出的淤血以外,没有明显的伤痕。

我翻遍了他的口袋和随身的行囊,没有任何符合他们所说的,适合召唤魅魔的亮晶晶的东西。除此以外,他的钱袋也不见了,我只找到了一张奇怪的卡片和他手指上的结婚戒指。

事情开始脱离了我的想象,也许这次贫瘠之地的旅行会相当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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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松,”我拍着科特-晨击的背,而他已经凑在水斗前干呕了两个小时了,一开始还能吐出一些早上吃的东西,到后来就只能吐酸水了,“你该不是第一次看到尸体吧?”

“怎么可能,别小看我……呕……”他又开始吐了。

“承认吧,没人会笑话你,更何况那是一具死得那么惨的,”我继续托着他吐到虚脱,无力软倒的腰,“这在战场上也很少见。”

“你真的不笑我?”他的声音显得虚弱而沮丧,显然这阵子遭受了一连串让人挫败的事情,让他的自信全失。

“真的。”我把他的手臂架在脖子上,把人半扶半抱回房间。科特窝在一堆毯子里,靠在床头挣扎着不让自己睡着。



倒了一杯水塞到他手里后,我这才如释重负走到阳台上。从陶拉祖营地的旅店阳台望出去,远处的野猪人营地正在降临的薄暮中升起袅袅炊烟——他们也开始做饭了。

“在想什么?”我靠近那个双手撑在阳台上的精灵,“猜他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谁?”

“当然是那些野猪人。”我说,“我猜是他们的前任领,炸猪排不错。”

“你现什么了?”凯尔慢慢将视线从野猪人的营地收回,月光慵懒地爬上了他的轮廓。

我叹了口气,把多格兰的两件遗物摆了出来:一张奇怪的卡片,还有一枚款式简单的结婚戒指。“就这么多了,我觉得我们的青少年要找的东西不在里面。看这个戒指,魅魔不会喜欢那么朴素的东西。”



“你认为有人拿走了原本属于多格兰的东西?”

“我没这么说。”我说,“但也许真的是这样。”

“你想追查下去?”

“不知道,我可没有侦探瘾,我懒得动脑子,”我想了想上次为了文森特的事情花掉的脑细胞,虽然那不是我的脑细胞,但是也够我受的了,“干脆让青少年放弃这个任务吧,没有魅魔的术士未必活不下去。”

“说得也是,我们下一个要去的地方是什么?”

“千针石林,或者是艾萨拉。”我想了想,这两个地方都比较近,凯尔既然喜欢那张酷似艾萨拉的照片,那就应该带他去看看。

“听起来都是美丽的地方……”他望着我,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微风拂动他长长的金,莹绿色的眼睛映着变幻莫测的晚霞和闪烁的星光,还有那个和他酷似的人影。



如果此时控制着身体的人是弗雷迪恩-织星,那么我会由衷的祈祷这时有一个自然而然的、由星光和大地见证的吻,就像几分钟前飞过天际的苍鹰、数十年前就生长着的大树、数千年前就存在着的山川、数亿年前就存在的星光一样,自然而不容置疑的存在。

可是,这事儿我可不能代劳。



“还是帮他吧。”凯尔忽然说,“年轻人总是需要指导才能少走些弯路,也能活得更久些。”

“你说过科特是个幸运的孩子。”我挑眉,“这话不错。”

“哦对了,那个游戏还在进行中。”

“不说出真心话你将一直哭丧着脸。”我答道,“我还记得这事,而且,他一直哭丧着脸呢。”

“说的是。”他的嘴角忽然又勾起一个狡黠的笑。我在旁边看得汗一把,黑,真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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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丧着脸的小朋友还是无法抵御呕吐带来的虚脱感,靠在床架子上睡着了。但是他睡得很不安稳,我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突然跳起来抓住我的手腕,像是做了噩梦被惊醒,或者是被旁边动静吵醒。

“迪恩先生!”他努力靠近我,“你有没有在那个尸体……多格兰身上现那个……”

“……据我所知,我找到的那两样东西,都不太可能吸引魅魔。”我把那张卡片和戒指给他看,“瞧,都在这。”科特-晨击失望地看着那两样相貌平平的物品,显得很失望,在他的整个观察过程中,他一直拽着我的手。

“请帮帮我,迪恩先生。”他说出这话显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真的很想找到那样……能够引来魅魔的东西,但是……这的确……是在我能力之外,如果你真的能帮我找到它,我这儿有一件东西,我想你可能会喜欢。”

“哦?你是说,你打算雇佣我?”我和凯尔的确已经有帮他的打算,不过我也不急着告诉他,仍由事情展应该更加有趣。



“就算……是吧。你是一个骑士,虽然用不了那件武器,但是只要将它放到市场上,就会有很多人对它感兴趣,一定可以卖到一个好价钱,我保证。如果你觉得麻烦,我也可以代替你去拍卖,只要你答应帮我……”

“我得提醒你,我其实是一个战士,不是骑士!你从哪点看出来我身上有那该死的圣光味儿了?”我有些不爽,为什么我会和那些光的铁皮桶扯上关系呢?“还有,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旅人,你如果想改变成雇佣关系,那么……”

“那么便不会有友谊,我知道。”科特-晨击点点头,“迪恩先生,我知道自己笨了点,但是我不蠢。在来到这片土地之前,我并不是一块被保鲜魔法纸包着的奶酪,我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我也知道,根本没有人会期待我的友谊!这是交易,如果我将在这场交易中获益,那么必将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也是走上术士这条路所要付出的代价。”孤独。



“看上去你已经有了觉悟,”我对他所说的话的确有些惊讶,在他年轻而单纯的外表下,还藏着什么样的故事呢?“那么从现在开始,你最好改口叫我弗雷,因为这里可是有两个迪恩先生。”

“你……你是说……”

“是的,我们成交了。”凯尔从旁边插上来抓着我的胳膊从科特手里拉开,“但是有条件。”

“请说。”

“也不是太难,你得听我们的,在这支队伍里,队长是我和我的哥哥,我们说什么,你做什么。”

“可以。”他回答地很快。

“那就这么决定了,现在你睡一觉,两个小时后跟我再去一次野猪人的营地。”我将他按回床上,他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让我实在不忍心立马拖着走。

而科特似乎是想起了那个尸体的惨状,他点点头,战战兢兢拉过被子,把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为什么?”凯尔把我拉出房间,回到阳台上,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为什么和他去?”

“因为他视力很好,我需要他的眼睛。”我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恐怕你也没办法舒舒服服呆在旅店里,凯文。”

“哦?”凯尔仍然是一脸不满,但是他更想知道我的计划。

“因为你要飞一个来回。”我把那张卡片拿出来“你先要去十字路口的旅店,将我们的行李拿出来,退房结账;然后,你还记得加兹罗格吗?试着问出这张卡片上的图案是什么意思,但不要让他知道多格兰已经死了。”

凯尔接过卡片,想了一下,又摇了摇头,“不,不能问他,他们俩是搭档,如果他见过这张卡片,一定会知道我们已经见过了多格兰,但是如果对他说多格兰还不能动或者已经被救出的话,他只要派出一个信使就可以揭穿我们的谎言。”

“这……这倒也是呢……”我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嘴角。

“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凯尔向我一伸手,“拿来。”

“拿什么?”

“钱……”

“………………”>_&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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