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在哪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片灰白的世界,无边无际,什么都没有。好像不停的走了几十年,又好像根本没有动过。我很平静,这种平静我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如同在一个时间静止的画面里,我觉得很舒服,再也不想动,也不想打破这样的平静。

死后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吗?比我想象的好很多了,我决定就呆在这里,谁也赶不走我。

于是我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准备大睡特睡。紧接着我现,我失眠了。失眠是一桩难受的事情,我还是决定起来走,就向着我面朝的这个方向。

我很满意地听着瑟银板甲战靴和地板碰撞出的声音,一边走着。在这个世界,不会有人笑我是个没脑子的战士,不会有人笑我惹麻烦的样子,不会有人指责我在危险关头没有做出正确的判断,也不会有人从背后偷袭我……但是……也不会再有人了。

也许这样的世界才比较适合我吧,我想着,更坚定了要走下去的想法。



琐碎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了过来,那些声音离我很远,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听清它们。

“看呐,这就是那个大星术师家族的独子。”

“是啊,年纪还这么小呢,真可怜。”

“他长得真漂亮不是吗?”

“是挺漂亮的,但是他迟早会变成那个样子的……”

“……”

声音渐渐轻了下去,最后归于平静。

我不高兴,很不高兴。原来这个空间并不是我的,也是弗雷的。我懊恼地坐在地上,我想要个自己的空间,完全属于我的那种。



我似乎把气都撒在弗雷头上,就是不想起来。

又过了很久,我都厌倦了这样的死寂,我现自己又开始希望听到一些声音给我解闷。于是我站起来,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果然,不过一会功夫,那些声音又出现,不光是声音,我甚至看见了画面。

幼小的弗雷坐在一面湖水旁边,这里是他在这栋大宅里找到的最喜欢的一个地方,因为这里很安静,不会有人过来打扰。他会把一天当中最多的时间耗在这里呆,而不是像同龄人一样在森林里跑来跑去玩耍。

这天也是如此,当他以为这一天会像他想象的那样过去的时候,忽然有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平静。弗雷有些恼怒地抬起了视线,他看见一个年龄和他差不多的小孩从走廊尽头跑了过来。那个小孩飞快的跑着,他仓促慌张的呼吸声引起了小弗雷的注意,只见那个小孩穿着和他差不多的红色法袍,一边跑一边脱衣服,他将头上的兜帽摘下来扔在地上,没跑几步又把衣服脱下来扔掉了。

弗雷莫名的看着地上的衣服,当他俯身拾起地上的兜帽,想叫住那个小孩时,对方已经跑得不见了。弗雷叹了口气,将衣服和兜帽捡了起来,小心折叠好,等着那个孩子想起来回来找。这些衣服的料子都相当好,自己都没机会穿这样的衣服,而那个人却毫不在乎的随手一扔。

弗雷没有多想这件事,他把衣服和兜帽放在身边的长登上,继续对着湖水呆。

过了一会,一股隐约的气息悄然出现在他身后,弗雷现时已经晚了,他被人从身后狠狠地砸了一下,顿时瘫软下去,紧接着他现自己被推进了湖中。

冰冷的湖水灌进了他的鼻子和口腔,那些水如同恶毒的蛇一样侵袭着他仅存的意志,他的身体不可控制地沉了下去。



我回到了这混沌的黑白世界,那个画面已经停止,而我却迷茫了。我无法想象这样幼小的一个孩子被打晕了扔进水里还能活下来,但是事实就是弗雷迪恩-织星的确是活得好好的,一直到我碰到他。

好奇心驱使着我,我再次跑起来,想要看到这之后生的事情。



长久地寂静再次被打破,这次是前代大星术师利奥凡纳-织星坐在弗雷的床榻前,担忧地看着儿子。

“你可别恨他,先前是有人要杀他,他迫不得已才脱掉自己的衣服,不想让人认出来……可是偏偏你把他的衣服捡了起来,那个刺客就……把你当成了他……”

小弗雷冷着一张脸,想起那个孩子,仍然心怀敌意,“父亲……为什么你的儿子被人误杀,你好像还很偏袒他的样子?如果他是故意的呢?”

“……!”利奥凡纳的脸色一沉,“别这么说人家,他一直很内疚,况且就是他跑回来救你的……”

“你不用替他辩解,父亲。”弗雷仍然不肯松口,他在赌气。

如果我没记错,利奥凡纳在开口第一个词的时候,口型虽然动了动,但是出的声音很模糊,根本听不清,如果我猜的没错,他是叫了儿子的名字。

弗雷在慢慢回忆某些事情,但是这个记忆的世界明明什么都在,却惟独没有了他的名字。

事实上,弗雷的赌气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自从那件事生以后,父亲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大多数时间,弗雷会在那面湖水边上看见对面的阁楼里,利奥凡纳一步不离的守着那个孩子。弗雷嫉妒那个拥有火焰般耀眼的金色长的孩子,在他看来,就是这个罪魁祸差点杀了他,还抢走了父亲的关切。

弗雷凝聚了一小团寒冰奋力扔向湖面,冰块把平静的湖面砸出了很大的水花,“不就是头的颜色好看一点吗!不就是王子吗!有什么了不起!!”他转身就走,他觉得自己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地方了。

弗雷跑回家,他气呼呼地站在镜子前,只觉得自己的样子越来越让人讨厌,他抄起剪刀,狠狠地对着自己丝缎般的长剪了下去,脚下很快掉了满地浅金色的丝,而头上的型早已是狼狈不堪,乱七八糟。他的内心涌起一种破坏带来的成就感——这样就不会像那个小子了。



利奥凡纳对于儿子的新造型不置一词,他知道儿子在闹别扭,但是也不急着去开导他,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又急急忙忙出去了。小弗雷更是憋了一口气在心里,要是他的父亲真的打他骂他了,他会把这个作为战斗胜利的纪念章,他就想看到父亲为此生气的表情,可是利奥凡纳就是不理他,这让他感觉到挫败。

小弗雷再也没去过那面湖水旁,日子一天天过去。有一天,他的父亲忽然回到家跟他说,凯尔王子想来家里看看,顺便为弗雷被误杀的事情道歉。

“他没有错,我也不需要原谅他。”弗雷年纪虽然小,但是说话已经像个成年人,“哪天他想来,我出去就是了。”

利奥凡纳叹了口气,“其实他只是个孤独的孩子,我以为你们能谈得来。”

谈得来?跟他?哈,这算哪门子笑话?小弗雷翻了个白眼,没有再去搭理父亲。



小弗雷其实是住在逐日者王朝的皇宫里的,他先前喜欢的那面湖水是属于藏书馆对面的花园,也就是说凯尔王子只要在皇宫里走动,总有一天他们会碰上。而且就算弗雷再怎么深居浅出,也到了他该上学学习魔法的时候了。

“孽缘……”皇家魔法学院破格录取年龄幼小的弗雷只让他得意了一小段时间,当得知凯尔早就是皇家魔法学院的学生时,他无奈的揉着太阳**。不过他并没有因为凯尔令人惊讶的魔法造诣而惊叹,谁教他是王子呢,王子哪有不完美的呢?

哈,完美,多么好。怪不得他父亲见了王子,连家里都不顾了。但是奇怪的是,凯尔有一天在走廊里看见弗雷乱七八糟的头,竟然停住了脚步,脸上的表情有些难过,似乎被剪乱了头的人是他不是弗雷。没想到被父亲无视的事情,却被王子注意到了,原本期待的效果,也出现在了凯尔身上。

那天是怎么打起来的,弗雷已经忘了,幸亏那天两人都走的很晚,走廊里也没有人。总之,是凯尔先把手里的那叠书扔到他脸上的,于是弗雷当然奋起反击。两人似乎都憋了一肚子的气,却因为某些只有自己才能理解的原因而不说一句话,沉默得像两只小兽一般互相攻击——没有用魔法,就这么扑上去掐起来。

当然了那天他们打得很凶,但是因为都是小孩子,又都是法师,手里本来就没多少力气,在我看来却是像两个肉嘟嘟、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在一起扑腾一样可爱。我的鼻血……我不是正太控,我真的不是正太控啊……



这一战虽然以双方听到楼梯上传来导师的脚步声而告终,但是弗雷却有一种负罪感——他总是在思考凯尔一开始的那个表情,他是在难过吗?

但是利奥凡纳听到这事很高兴,他高兴地说,“我的儿子连王子都敢打呢!”弗雷则觉得父亲的高兴只怕没这么简单。不过,在第一个学期结束的时候,弗雷已经是非公开的攻击皇室成员频率最高的恐怖分子了。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关系更加恶劣了。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