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伴随着脑中‘嗡’地一声,我整个人都懵了,往秀秀背后扭头望时,整个身体几乎都是麻的。

听着那熟悉的唱词,熟悉的腔调,我的双眼不禁湿润,脑海中一幅幅模糊地画面逐渐清晰,开始充斥在脑袋里胡乱地闪现……

……

“哈哈,男子汉别动不动就流猫尿!行了,五爷我该上路了!”

“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啊净!”

“我乃黄家沟子沙五爷!刀下不留人!识相的都他妈的给我滚开!”

“三山老哥,兄弟我先行一步……来世再做兄弟……”

……

一段段回忆历历在目,那白发苍苍腰插两把菜刀的老人仿佛又回到了我的眼前。

坟地里黑老太爷的怪洞前,五爷面不改色纵身探穴;

九河县八极宫群魔乱舞,五爷手持两把菜刀身先士卒……

然而这一切美好,一切不甘,一切生离死别,很快都随着一声震耳欲聋地爆炸声烟消云散……

三河县八极宫,那是一个终结,也是一个开始。

听到唱戏声,我泪眼朦胧地猛一下扭头循着声音望去,却见那通往鬼门关前的悠长黄泉路上,踩踏着满地的尸骸血迹,一老一少两个清瘦地身影正信步走来。

那年轻人上身赤膊枯瘦,呈现出一股活人不该有的死灰色,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脸上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宛如一座行动的石雕。

没错,他的确是一座石雕,是一座石狮子,正是当初缠上李秀秀的那只石狮子精,被收服解开心结后俨然已成为了常伴李秀秀身边的守护神,这是我们早就知道的事情。

而那手持两把菜刀大摇大摆一路哼唱的老者,不是别人,竟是五爷……

五爷的模样与生前无异,横眉立眼腰板挺直,甚至看起来比以前跟我们在一起时还要精神、年轻了不少。

看到这里,在我眼中不停打转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地悄然滑落,我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情绪,朝那走来的身影一声哽咽——

“五爷!您老好啊!”

看到五爷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媪也愣住了,宛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千真万确,那真是五爷,意气风发昂首挺胸地正往前走。

突然,几名鬼兵从前方朝两人扑来,立在五爷身旁的石灵二话不说箭步先冲了上去,竟用自己的脑袋直接撞向了对面鬼兵砍来的刀锋。

‘啪-啪-啪——’

伴随着几声脆响,鬼兵们的刀不偏不倚地砍在了石灵的头顶和两肩,可任由刀锋再锋利,却完全没有伤及石灵分毫,石灵一声咆哮,紧接着双拳攥紧朝前打出,‘嘭’一声巨响,两名鬼兵已被他一拳一个砸飞出了老远去……

“这,这又是什么鬼玩意儿……”

一天的功夫,这些地府内的鬼兵已见识了太多的震惊,原本就诚惶诚恐,如今又一见这灰脸人刀枪不入砍都砍不伤,一下子更害怕了,一群人挡在石灵前方让又不能让,跑也不能跑,可是打也不敢打啊……

这时就听有鬼兵抬刀一指跟在石灵背后不远处的五爷,一声怒吼:“干了这老东西!”

活人动不动就喜欢捡软柿子捏,鬼兵鬼将也是如此,这世上本就不管是黑是白是阴是阳,都少不了欺软怕硬的主儿。

那鬼兵话音一落,五六名鬼兵立刻举着刀都横眉立眼地朝着五爷扑了过去,他们心想,相比之下这老头儿必定会比那刀枪不入的怪小伙儿要好对付得多,不管干掉哪个,只要干掉还不都是一样的立功……

而面对鬼兵们的迎面冲来,五爷依旧镇定自若不动不摇,只是将双手中的两把菜刀攥得更紧了。

眼见带头一名鬼兵接近,霎时间就见五爷步伐一停,双脚顺势扎稳马步,双手一晃间,两把菜刀在手中‘嗖’地一转竟刀锋向下转去。

同一时间只见五爷双臂抬起自左下至右上方向猛地一划,‘噌’地一下刀光乍现,生生将那带头的鬼兵连人带战甲斜劈成了两半。

随后而至的鬼兵们一见全都傻了眼,他们怎能想到,这看似普通的老迈男人出手竟然如此的狠辣,可如今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

五爷好一个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不等收回血淋淋的双刀,五爷一个箭步就窜到了众鬼兵面前,霎时间只见一阵手起刀落刀光乱颤,几招之中惨叫连连,鬼兵们已然七拧八歪地倒了一地。

再看五爷,只把刀上手上沾满的血往两侧甩了甩,继续面不改色地往前走,再一看对面仍在挡路的鬼兵们,哪个还敢再挡这老人的路,都乖乖的屁滚尿流了。

不等五爷穿过黄泉路来到这天子殿前,我就忍不住催促着媪带我迎了过去。

一来到五爷面前,我急忙从媪的背上纵身而下,如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用袖子抹了下眼泪鼻涕,扑到五爷的身上将他一把抱了住……

“五爷!没想到咱爷儿俩还能见面!您在下面过得可好?对了,四哥和您那宝贝孙子小三子都好着呢,您别担心……”

我抱着五爷一通嚎啕大哭,一时间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这说不尽的委屈,道不明的思念,然而一向爱凑热闹的媪,这一次却变得出奇地安静,呆愣在一旁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五爷,眼前突然闪烁出一股惊讶地光芒。

“小六子,小六子!他,他不是五爷……”

“什么?”

听到媪的话我瞬间一愣,再一看五爷,确实有些奇怪。

记得以前,五爷是最宠我的,只因为当年答应了我爷爷马三山的请求,要好好照顾我们马家的后人,因此自我二十岁落了难开始,五爷便一直和我朝夕相处,尽心尽力地帮扶我保护我,一路上为我解决的大大小小的难题数不胜数,连我自己都数不过来,因此在我心里早已经将五爷当成了亲爷爷一样对待,他对我也像对亲孙子一般关爱。

而如今爷孙重逢,我都已经哭得像个泪人了,可再看正被我紧紧抱住的五爷,脸上却仍然看不见丝毫地表情变化,宛若痴呆。

“这不应该呀?”

我心中一阵惊讶,毕竟以我对五爷一直以来的了解,如果我们真的能在这阴曹地府里久别重逢,老爷子必定会欣喜若狂地抢着过来嘘寒问暖,问长问暖,怎么会如此的冷静?

想到这些,我急忙撒开抱着五爷的手臂,猛地转头瞪向了李秀秀,怒吼道:“李秀秀!五爷他到底是怎么了,你快给我解释清楚!”

李秀秀边笑边朝我们所在的方向走,沿途顺手三两下解决了两个扑向自己的鬼兵,才说道:“小六子,媪说的没错,这不是五爷。”

“不,不是五爷?那他是……”

听到我的问话,李秀秀眼中也闪过一丝伤感,叹了口气说:“这是我以五爷遗物为诱,炼出来的摄魂将……”

“摄魂将?那,那是什么玩意儿?”我心里一惊。

李秀秀道:“我和占平叔离开黄家沟子入山修行后,占平叔告诉我,其实所谓阳差也有不同的等级之分,比如我爸李占元,虽家道中落后因发疯开窍而成阳差,但先天资质不足,因此做了那么多年也仅仅是个普通阳差而已。可我二叔李占平不同,他从小就有极高的天赋,又曾得过我妈洛秋萍的指点,所以修为更上一层楼,很快就修成了阳差中的上乘境界,升任了当地的阳差把子……”

“这事儿我早知道,可这跟五爷又有什么关系?”我急忙问。

李秀秀又说:“是这样的,入山修行后占平叔告诉我说,随着阳差自我修行的境界不同,自身道行也自然会有大小强弱之分,若一名阳差修为能升至阳差把子这一境界,便能调遣阴魂效命于己,除此之外,更能得以阴曹地府为阳差把子们量身定做的御魂奇术,名为‘摄魂将’。”

见我听得一头雾水,李秀秀又叹了一声,解释说:“简单来说,就是阳差把子就是一个地区的阳差老大,本领自然不能跟手底下的阳差一样,否则还怎么管得住人?所以为了区分开阳差把子和普通阳差的区别,地府特传阳差把子御魂奇术,以逝者残留在生前遗物上的气,借阴间之法暂铸魂将,任由阳差把子调遣……”

“可你并不是阳差把子!”

秀秀点了点头,又道:“没错,可占平叔说了,我虽然入道的时间晚,但从小资质就好,再加上我爸我叔都是阳差,家族中对地府功劳显赫,所以才尝试传我摄魂将之术,说阴间就算得知我越级掌握此术,应该也不会怪罪……”

“所以,所以你就用这个术把五爷弄了回来?”

听我发问,秀秀抬手一指面前的五爷,说道:“其实它并非五爷本尊,只是五爷生前残留在家中旧物上的气,摄魂将之法就像是在这挥之不散的气上点燃了一团火,暂时将五爷残留人间的豪气干云给摄了出来,等这气被火烧完,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