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的表情在他的脸上表露无疑,直到他推开通往前庭的大门。
在厚重的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他仿佛从一个沉默的世界突然走进了光明与喧闹的殿堂。无数的闪光灯瞬间将他映照得通体辉煌。拥挤的人群自觉的为他分开道路,无数的目光锁定了他,全世界所有的转播频道将镜头对准了他。

孔法的脸上阴霾的表情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容自若的微笑,无可挑剔。

在这一刻,他是世界的焦点。

作为洛加世界总部的前庭,这里的面积大得可怕。即使有接近一万人前来观礼,仍然空出了一半的面积。在前庭的正中,是一个巨大的,以黄金铸就的六芒星。六芒星的四周整齐的排列着教衔在权杖神甫以上的所有人,六芒星的正中是一个同样巨大的圆环,圆环的一端,站立着此次等待他授衔的人,一个六十多岁,白苍苍的老人。

当孔法踏进六芒星的时候,所有的声音顿时消失了,只有此起彼伏的镁光灯在闪耀。

这就是一个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商业化宗教的力量。甚至不需要任何的人维持秩序,所有人都遵守着规则。

孔法走到老人的对面前,圆环的另一端,站定。老人双臂微曲,向前伸出,右脚微微后退一步,行了一个弯腰礼。孔法的右脚同样微微后退一步,没有伸手,身体稍稍一欠,还了礼。

左右有人送来了香料与清水,孔法用清水净手,用拇指与食指捏了一小撮香料,开始在空中划出复杂的手势,同时吟颂出夹杂着汉语与另一种奇异语音的颂歌。

这是一个在教典中号称沟通天地的时空颂歌,每次高阶授衔的仪式颂歌,也是只几人能完美吟唱的赞歌。

香料随着他的手势从指间飘落在地,渐渐形成一个繁复的图案。

虽然只是具有宗教意义上的仪式与吟唱,然而这种奇异的音节却似乎有着玄妙的魔力,令每一个人都沉浸在现场神秘的气氛里,似乎真的来到了一个魔法昌明的时代。这也正是洛加教引人入圣之处。

实际上,洛加教并不是只有仪式与颂歌。在那本可称古董的教典里,还有不少标明为“火球术”,“照明术”,“暴雪术”,之类的咒语。只是孔法即便能完整熟练的吟唱出来,却也看不到哪怕一丁点的效果。但是传说,开创洛加教的洛加大师曾经可以熟练的使用这些技巧,以致一时被惊为神人。有时候孔法也在想,这本教典莫非真是一本魔法指南?否则这样一个宗教,怎么会在刚刚被创建之初就拥有那么强大的影响力,又会有如此奇特的晋级方式呢?他曾猜想,这也许是洛加大师传乘他一身绝学的另一种方式吧。如果真是这样,可惜的是如今这些玄妙的法术却成了表演仪式的工具。

经过长达2o分钟的吟颂,颂歌渐渐接近尾声,香料在黄金圆环内将一个法阵构建完成。当孔法吟出最后一个玄奥的音节时,他身后的人群突然出一阵惊呼。

怎么回事?孔法刚要回头看,身体便被一人从后扑得前倾。那人呼吸沉重,就在抓到孔法的一瞬间,伸手从他的袍子里拽出了一个装满了白色粉末的塑料袋。

这一刹那,孔法已经知道了身后的人是谁。

混蛋,谁把林力放出来了?!孔法下意识地反手抓住林力的右手,想要保持身体平衡,却一把抓住了林力手中的袋子。大力拉扯之下,袋子不堪重负,破了一角,那白色的可卡因粉末便纷纷扬扬的洒落在了法阵的中央。

刹那之间,整个法阵爆出眩目的白光!林力被这光重重的推了出去,而孔法的身体则刚好跌倒在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定格在了这一刻---年轻的神权主教仿佛穿过了一个地洞,在白光的包裹下,从法阵中消失了!

“如果真的存在上帝的话,我诅咒你。”孔法小心地将自己居住的地下洞**入口封上,只余一个手指粗细的空洞来透气,然后颓然靠在潮湿微冷的洞壁上,仰望洞顶叹了口气。

这是一个九平米见方的地下洞**,地面上铺满了毛色斑驳的兽皮。没有经过硝制的皮毛散出些许腐臭味儿,同四周泥土的酸臭混杂在一起,更教人无法忍受。

但奇怪的是他的衣服却依旧干爽,丝毫没有一点污垢。

然后洞外开始响起奇怪的声音---就像千万匹奔马践踏在地面上,向这里狂奔而来。但这声音越来越大,远远过奔马所能出的极限,到了最后,竟然演变成滚滚雷声。雷声中夹杂尖锐的呼啸,刺得人耳膜胀,胸闷恶心。

洞壁开始随着这声音颤动起来,洞顶开始掉下细小的土石碎块。原本潮湿的洞壁以肉眼可见的度镀上一层微白的薄膜,并散出阵阵白雾。这是自然界中很常见的现象—液态水在极端低温的情况下迅凝结。

于是孔法将一张又一张兽皮裹在身上,让腐臭与微不足道的热量将自己包裹,并在夜复一夜的酷寒、噪声以及震动中睡去。

在这并不安稳更谈不上舒适的睡眠里,孔法照例梦见了他曾经生活的那个黄金时代,以及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这个世界。

他来到此处已经一年有余,但因为腕上那块多功能的轻薄手表已经失去了电力供应,他没法确切地估算自己经历过的时间。

因为这个世界很邪门,他已经看见了两个月亮。

这两个巨大的天体并不会同时出现—当那个较大些、微微呈紫色的紫月出现的时候,一天的时间就会缩短,并且在夜晚出现这样可怕的强风—前进度每秒近百米的强风。

而当那个较小些、淡蓝色的蓝月出现的时候,一天的时间就会稍长些,夜晚也会相对柔和。只是伴随着蓝月出现的,必定是厚重阴沉的云层,以及更加刺骨的寒冷。

这两轮看起来比地球上的月亮要大上几十倍的天体各自只出现八十多天的时间,其余的日子就是深沉的黑暗。

因此孔法推断,这个世界也许还有两颗卫星—或者是伴星。

在他的睡梦里,对这世界不多的认知反复出现,大部分来自他的第一个居住点,那个已经被强风带来的巨石摧毁的地下石屋---那里曾经有许多用不知名的兽皮制成的卷轴书籍---但实际上他得到的信息也少得可怜。

地面的风声开始停息,烈风携带的泥沙侵入地洞与外面相连的“Z”字形通道,并封死了孔法留下的透气孔。于是随着他的一呼一吸,狭小的空间里氧气的含量开始减少,而他的心跳也奇迹般地放缓,最终达到一种类似冬眠的奇妙状态。

在维持这种状态大约3小时以后,孔法睁开了眼睛。原本彻底的黑暗中,一切事物的周边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白光,这使得他很容易地找到了洞口,并且缓慢又坚定地将其上的土石扒开。

如果他能够找到一面镜子或者一汪足够平静的水洼的话,他就会现自己原本漆黑的瞳孔,已经变成了妖异的银色。

随着最后一块足有三颗头颅大小的石块被他拿下,寒冷的空气终于涌了进来。他张大嘴深深地吸了一口,于是心脏开始疯狂地跳动,将氧气随着血液送到身体里每一个部位,又将每一条肌肉纤维从休眠中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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