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芳在过道上徘徊了近半个小时,还是没打定主意要不要按响门铃。今天下午在医院看见谭局长的女儿和一个男生去打胎,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若是谭局长知道自己撞破了他家的丑事,说不得要整天给她小鞋穿。但听说办公室主任马上要外调了,这又是一个能攀上局长关系的好机会。
李丽芳觉得自己现在就徘徊在天堂地狱之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叮咚!”李丽芳最终还是按响了门铃,就算是下场悲惨她也不顾得了,她实在不想在现在的位置上再呆十年。

“你是?”开门的是个四十多岁气质不凡的女人,李丽芳认得,她是谭局长的爱人丁仪。

“谭夫人好!我是档案室的李丽芳,来向谭局长汇报工作。”李丽芳带着谄笑说。

又是为了办公室主任位置来的!丁仪这几天烦透了。她视线扫了一下李丽芳空空的双手,让进门道:“随便坐吧。”

李丽芳半个**挨着沙发忐忑地坐下,见局长夫人倒杯水来,惶恐地站起来,远远地就双手接住:“您看,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

“哪里哪里,工作要紧。”丁仪客套了几句,去书房喊丈夫去了。

谭有为穿着睡衣走出来,一副居家打扮,鼻梁上架着的宽边眼镜和手里捧着的大部头著作,给他添了几分儒雅气质。

“谭局好!”李丽芳刚刚沾到座位的**又离开了沙发,像个小学生一样站着。

“哦,是小李啊,坐,坐,站着做什么。”谭有为和蔼地说。

李丽芳不知道那件事怎么开口,只有东拉西扯地汇报着工作。看样子她是实干派,肚子里确实有些货,对工作上的事说得头头是道,谭有为偶尔的提问她也应对自如。

两人聊了大半个小时,谭有为不经意地看了下手表,李丽芳知机地起身告辞,最终也没把那话说出口。正当她走到门口时,突然传来丁仪的抱怨声:“老谭,小悦刚才打电话说她今晚不回来,住同学家。这丫头你得好好说了,女孩子家可不能野惯了。”

“知道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她也不是小孩子了,还会不知好歹?”谭有为毫不在意地说。

李丽芳听着两人的对话,突然停下脚步,下定决心道:“哦,谭局长,今天下午我在二医院看见你们家小悦了。”

“去二医院干什么?她妈就是一医院的院长,这孩子。可能是去那里看望同学吧。”谭有为笑道。

丁仪倒是听出来李丽芳话里有话,问:“小悦一个人去的?”

“跟一个男孩子,在二医院四楼。”李丽芳隐晦地说。

谭有为还没明白过来,但作为一医院副院长的丁仪怎么会不清楚二医院四楼是什么地方?那里最著名地就是做无痛人流,脸顿时就黑了。

“那个男孩子我正好认识,家住在金阳区沙角街43号二楼。”李丽芳点到为止,弯腰笑着往门外退,“谭局,谭夫人,就不打扰了,我先走了。”

这女人实在厉害,竟然一路跟踪公羊弘到家。以她的手段,若不是曾经无意得罪了上司,也不会呆在偏门科室里十年不挪窝了。

等李丽芳走远,丁仪才发出怒火:“你惯的好女儿,丢脸都丢到单位去了。”

“什么意思?”谭有为是工商局的局长,跟医院系统不熟。

丁仪气呼呼地给丈夫解释,谭有为一听也慌了。两人忙乎乎地下楼,驱车就往沙角街驶去,谭有为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上,还穿着一身睡衣。

驶入沙角街,灯火已经暗淡下来。路边隔三差五地亮着几杆路灯,一群少男少女嬉闹着游荡在凹凸不平的路中间,谭有为按了几次喇叭依然我行我素。

也许是责怪谭有为太吵吵,一个黄发少年捡起路上一颗石子,径直扔过去,把谭有为车子的挡风玻璃砸出几道裂纹。

谭有为少有亲自开车,更没有被小混混骚扰过,硬起心肠开车冲过去,把一帮少年吓得鸡飞狗跳,纷纷躲开。

“治安这么乱,你们也不管管。”丁仪吓得惊叫一声,等丈夫把车子驶过了才埋怨道。

“我是工商局长又不是公安局长。”谭有为嘟哝着,妻子这两年似乎进入了更年期,脾气怪得很,实在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小悦这死丫头,什么朋友不能交,怎么就交个混账小子。住这种地方的,不是农民工就是无业游民,能有什么好人。”丁仪责怪着女儿。

“农民工怎么招你了,就不能少说两句。事情还没搞清楚呢。”谭有为争辩道。

“咚咚咚!”夫妻两人敲响房门时,谭悦正躺在床上喝鸡汤,公羊弘趴在窗台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闷烟,手指调戏着窗台上那株捡来的玫瑰花。

“敲毛啊,这个月房租不是早交了吗!”公羊弘骂骂咧咧地打开门,看到个穿着睡衣的中年眼睛大叔,疑惑问,“换房东了?”

然后一个女人突然从中年大叔身后窜出来,拨开公羊弘直接进房。

“妈……爸,你们怎么来了?”谭悦被父母“捉奸在床”,顿时慌了神。

“我们怎么来了?我们不来你是不是要和着兔崽子睡一张床?”丁仪边质问着,一把揭开高压锅盖,扑鼻的中药味让她气不打一出来。

“这位大妈,你说谁是兔崽子?”公羊弘听说是谭悦的父母来了,本想上前问好,却听丁仪张口骂人,让本来就郁闷的他顿时怒火中烧。老子陪你女儿去堕别的男人下的种,到头来还给你骂,我招谁惹谁了?

丁仪扫了公羊弘一眼——此时公羊弘的头发被他抓成了烂鸡窝,上身穿着件显得有些小的旧背心,下身是短裤加人字拖鞋,嘴里还叼着半截烟,整个一无业游民。就是这个男人骗了自己女儿的身子,丁仪更加来气了,骂道:“还敢顶嘴?就说你是兔崽子,怎么了?也不想想自己是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然勾引我女儿。”

“马勒戈壁的……”公羊弘反口就要骂回去,却见谭悦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无奈收了口,心里窝火无比,抓起床头的外套就往外走,眼不见为静,“你家的破事儿自己搞清楚,老子不奉陪了。”

“你别走,自己做的事想逃!”丁仪追上来就要拉住公羊弘,同时指挥自己的丈夫,“老谭,拦住他。”

“妈,跟他没关系,是潘宝!”谭悦一慌之下,慌不择口喊出来。

这一下把三个人都震住了。

果然是那球人。公羊弘仿佛被人用刀子在心脏捅了一下,心烦意燥的拨开门口的谭有为,疾步走下楼去。

谭有为也反应过来,迟疑地问:“你是说潘市长的儿子?”

“嗯。”谭悦点头,眼泪哗的流了下来。

丁仪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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