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国的首都是个年轻而美丽的城市。这次记者之旅除了报道巴国的旅游资源,还顺带一个目的,纪念玄奘西行取经X周年,而他们要即将参观的地方是玄奘取经途中最后一站——塔克西拉(Taxila)。塔克西拉位于巴国首都西北约50公里处,是巴国著名的历史古城和犍陀螺艺术发祥地。
“地称沃壤,稼穑殷盛,泉流多,花果茂。气序和畅,风俗轻勇,崇敬三宝。”《大唐西域记》中,玄奘如此描写塔克西拉。这是一座有着2500年历史的古城,《西游记》中“西天”的原型。在塔克西拉,东西方文化在此交融,古城曾历经波斯、希腊、佛教三种文明的洗礼。

塔克西拉原名塔克西哈拉,梵文意为“石雕之城”。公元前6世纪,塔克西拉为犍陀罗王国的首都。公元前5世纪,古城所在地区成为波斯大流士帝国的一部分。公元前3世纪,印度孔雀王朝君主阿育王将塔克西拉归至麾下,因阿育王信仰佛教,塔克西拉逐渐成为香火鼎盛的佛教圣地和学者云集的哲学宗教艺术中心。公元前2世纪,古希腊亚历山大大帝东征至此,古希腊文化也开始在此扎根,古城名字也改成了希腊文“塔克西拉”。

如今,轮廓鲜明的塔克西拉古城遗址依稀可辩,城垣、佛塔、寺院庙宇和人物浮雕,分布得错落有致,显示了这座城市的昔日盛况。

领队不止一次来过,她的解说像导游一样专业。接待方派出了一个小伙子,叫穆罕默德,一身白袍,他的英文说得不错,但陈小山听不懂。所以萨依拉就像陈小山的个人助理,拍照、翻译,作为团队的陪同人员,其余事情并不要她过问。

出国采访好象也没什么,就是一趟跟团旅游,甚至比跟团旅游还简单,免费的吃住行,还有几个专人服务。

他们从塔克西拉遗址出来后,准备回市区吃午饭,这顿午饭安排在一家叫黄鹤楼的中餐馆。

车行至一个不知名的山口,路上有几块大石头拦住了去路,像是刚从山上塌下来的。司机打开车门,正要和穆罕默德下车,忽然,不知从哪冒出几个持枪的家伙,用枪顶住了司机的脑袋。

几个女记者看到枪,大声惊叫,萨依拉拉着陈小山的衣服瑟瑟发抖,陈小山搂着她的肩膀,像要把她藏起来。

石头已经搬开,只不过他们被绑架了,每个人都清楚,他们遇到了传说中的恐怖分子。其中一个家伙大声喝止惊叫的女人,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们,只要一扣扳机,就会飞出一颗子弹,然后一命呜呼。他们收缴了每个人身上的手机,汽车继续前行。

为什么要绑架他们?要把自己送到什么地方?会不会死?

每个人心里都在想这几个问题。

汽车由一绑架者驾驶,整个车上安静得只听到油门的声音。

巴国山区的土路坑坑洼洼,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簸,他们的车子停在了一类似别墅的大房子前,所有人被押下了车。房子里出来几个人,都端着枪,AK47。

陈小山看到一个女记者的牛仔裤有一大片尿湿的的痕迹,但她惊恐的表情已不知道难堪了。

“把他们押到后院去。”这伙人说的语言,除了陈小山,其他人都听不懂,包括萨依拉在内的三个巴国人,大家只能闻到绑架者身上很重的异味,然后跟着往房子里走。

在后院,每个人领到一块油酥饼和一瓶水,看来他们对中国人还比较友好,在电视上看到欧美人或者韩日游客被绑架,简直就像垃圾一样对待,而且动不动就是斩首。

后院有个厕所,大家轮流进去,陈小山观察了一下地形,想逃跑,根本不可能。女人们都洗了把脸,虽然依旧狼狈,但经过一路的恐惧,现在已经有点麻木了。那个尿裤子的女记者从厕所出来的时候,一脸羞涩。

吃完东西,他们在房子的大厅里席地而坐,等待他们的不知道是什么命运。傍晚时分,他们被押上另一辆车,车上有五个绑匪,每个人的扮相像是当地的农夫,又像山区的猎户,只不过他们手上的枪不是用来打兔子的。

车子在夜色中继续前行。

“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陈小山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一个像是小头目的绑匪回答,口气没了原先的强硬。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们?”

“你不需要知道。”

陈小山的两个问题让那个小头目有点不耐烦。

沉默。

大家都看着陈小山,像是找了一根希望的稻草,陈小山居然能说他们的语言,而且敢和绑匪对话,但一阵沉默后,大家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现在,整个世界都知道有几个中国人被绑架了。

想必巴国政府已经开完会,并联系各方寻找这10几个中国人的下落,当然还通知了中国驻巴使馆。

三个多小时后,车子进入一个山谷,月光下,山谷两边是陡峭的悬崖,中间一条石子路逶迤深入,又走了10几分钟,他们的车停在了一排低矮的房子前。

房子很破旧,感觉被遗弃多年了。

听到车声,房子里跑出二三十个人,有大胡子,也有女人。他们身上都挎着枪,男人有很年轻的小伙子,女人虽然看不见脸,但能看见她们罩在宽松的波卡下婀娜的身姿,他们的装束,就像战争片里的游击队。当然,这个时候没有人有心思去欣赏这些。

从一间房子的一个小门进去,穿过破屋子,里边别有洞天,一个小广场,一半是山洞,一半是露天,山洞的涯壁下摆着几门迫击炮和几张残破的桌椅。

大家被示意蹲坐在地上,然后有个穿着深蓝波卡的女人给他们发矿泉水,每人一小瓶。边上的女人穿着不同颜色的波卡,她们不住地打量着地上的女记者。

这时,那个同车来的小头目从山洞里走出来,用枪指着陈小山说:“你起来,跟我走。”

大家开始感觉害怕了,仿佛像所有的绑架报道一样,如果政府不答应他们的要求,等待他们的是一个个被枪毙或者砍头,而陈小山就是第一个。

陈小山站起来的时候,萨依拉拉着他的衣服,哽咽着,就要哭出声来,眼泪顺着她的小脸往下流。陈小山拍了拍她的肩膀,用中文说:“放心,没事的。”这句话更像是在安抚大家。

沿着山洞往里走,一个洞套着一个洞,靠油灯照明,大概走了一百来米,里边出现一个亮堂的大厅,大厅里的景观和外面的破落截然不同,简直像个宫殿。

被磨平的壁墙上画着许多古怪的画像,有人物,还有动物,头上是一个勾勒着白底蓝边的穹顶。这种地方,陈小山在小时候曾无数次地想象过,尤其在他习读阿拉伯语言的时候,他总是幻想着在这种环境下,有一个老者坐在上首,不停地给围坐在他身边的人讲解诗文。

大厅的中央有一块大大的地毯,坐着5个穿白袍的大胡子,其中一个正如他想象中的白胡子老头。或许他们就是这的头领了。他们刚开完会或者刚做完礼拜,看着陈小山两人走进来,都站了起来。

没等他们开口,陈小山就给他们鞠了个阿拉伯式的躬。

“你叫什么名字?”老头问。

“陈小山。”

“你是怎么学会我们东拉夫语的?”

“我从小就学过,祖传的。”陈小山又想起他惯用的伎俩,攀老乡。

几个人惊奇地看着陈小山,这个中国人居然能说出这么流利的本族语言。老者走了过来,上下打量陈小山。

“那你的祖先是?”

“根据记载,我们的一个祖先叫阿卜杜勒-卡瑞尔,他说的就是这种语言。”陈小山清楚地记得涂山书院的一本古籍上就这么写的,于是随口而出。

陈小山又诵读了一段古籍的开篇文章《安弥颂》,所有人听完都面面相觑。这篇《安弥颂》是他们东拉夫人的经典,只有东拉夫的后人知道,外人绝对不可能了解。

接着陈小山不知不觉念道:“惟有真主,其内心只要有一颗大麦那般重的信德,将来他就能从火狱里脱险。惟有真主,其内心只有一颗小麦那般重的信德,将来他就能从火狱里脱险。惟有真主,其内心只有一粒尘星那般重的信德,将来他就能从火狱里脱险。”

老者走过来,拥抱了一下陈小山,然后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并亲自给他倒了一杯奶茶。

在他们的询问下,陈小山将涂山的传说改为东拉夫人的一段传奇故事,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叫阿卜杜勒-卡瑞尔的人在海上经过千辛万苦来到一个叫涂山的岛上,建清真寺,呼唤民众信奉真主,可后来整个岛屿被外族侵占,岛上的居民遭到追杀,阿卜杜勒-卡瑞尔携带着妻儿老小,逃到中国的一个美丽的小村庄,安定下来,繁衍生息。这种语言一代代传承下来,现在传到了陈小山这一代。

陈小山绘声绘色的讲述,令在场的人为之动容,老者激动地拉着他的手,仿佛是看到了失散多年的子女,老泪纵横。

“现在会说东拉夫语的人已经不到3000人,真没想到,在国外居然还有人会说我们的语言,并且知道我们的圣典。你一定是我们阿卜杜勒家族流落在海外的传人,感谢真主给了你光明,让你找到了回家的路。”

每个人又重先给了陈小山一个欢迎的拥抱。似乎有点假,但一切只能顺其自然演下去。

没想到这种平时并没好好学习的语言,居然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陈小山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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