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冲到街上,直奔西门。奔了一段,遇到有人骑着一匹马,刘若风将骑马人拉下马来,将十两银子塞到其手中,不管马主人的呼喝,和烟芸飞身上马,冲出西门,奔绵州方向疾驰。
然而奔驰不到五、六十里路,天色就完全黑了。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只得弃了马匹,施展轻功,根据天空的星座估摸着方向赶路。

两人牵着手一起前行,烟芸感到刘若风的步伐很急迫,她有些跟不上,便说:“风哥,你别着急。苍天保佑,竹青姐她们会平安的!如果苍天无眼,咱们去得再快怕也迟了!现在天色这样黑暗,急切间更容易走错方向,那样不是更要多费时间吗?”

刘若风听烟芸说得在理,也知道长途疾奔将耗尽两人体力,于是无奈地轻叹一声,放缓了脚步。

子时过后,一轮弯月升起,大地亮堂了一些,两人又加快了步伐。

黎明,遇到路人一问,才知道还是走岔了方向。后来,两人只好边走边问,到巳时,才接近莫家堡。

远远望见浓烟冲天,走近了方看清,在莫家堡原来废墟的北面,一个不大不小的庄园正被熊熊火海吞噬。估计这个庄园便是竹青重建的新的莫家堡。

刘若风奔到火墙下,放声高呼:“青姐!青姐!青姐!……”但除了“毕剥”的燃烧声和房屋倒塌的响声,没有任何人声回应!

刘若风作势要冲入火海,烟芸将他死死拉住,道:“风哥!你冲进去也是无济于事,里面太危险了!咱们要活下来,为竹青姐、为莫家堡的姐妹们报仇!”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没有人来灭火,也没有人来看热闹。

刘若风鹰目四顾,发觉里许外似有一颗人头晃动。他腾空而起,如巨鹰掠出!片刻,就到了那人面前。这人是个农夫打扮的老头,被刘若风的来势吓得目瞪口呆!

刘若风喝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农夫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我……路过。”

“你什么时候到这里?”

“早……早晨。”

“你看到什么?”

“他……他们杀人,烧了庄子。”

“他们去了哪里?老实说!”

“木……木家堡。”

这时烟芸也飞奔过来,刘若风道:“木修回了木家堡,咱们到那儿找他!”

烟芸问农夫:“老伯!你看见莫家堡的人是都被杀死了,还是被绑走了?”

农夫:“我没有看见绑走人,只看见抬走一顶轿子。”

烟芸:“好,多谢老伯。是非之地不要久留,老伯快离开这儿吧!”

农夫两步一绊地跑了。

刘若风悲愤难抑:“咱们杀进木家堡,为青姐她们报仇!”

“风哥,仇当然要报,但是咱们不能莽撞!从这个老农的话来看,竹青姐可能还活着,到时木修如果用竹青姐相要挟,咱们就被动了!”

刘若风努力平息自己的愤怒,想一想,点头道:“芸妹,多谢你的提醒,我刚才缺乏冷静。木修他们抬走一顶轿子作什么?里面很有可能便是青姐!”

“风哥,你谢我干什么?竹青是你表姐,也是我的好友啊,我也要尽全力救她!”

木家堡与莫家堡相距不过十余里。原野上,刚收过稻谷的水田里,空余着一排排的谷桩,烈日照在水中,将水染红。刘若风感觉,这一个个谷桩就象是一个个被砍去脑袋的人的尸身,田里的水就是她们流淌的血,鲜红,可怖……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没用多少时间,赶到木家堡。刘若风戴上面具,司马烟芸则保留本来面目。

堡丁盘问两人的身份,刘若风答道:“我们是厉大都督的特使,有要事求见木将军!”堡丁通报进去,不一会儿,放下吊桥,让两人进堡。

木家堡的规模、建筑样式与以前的莫家堡极为相似,今日好象有种喜庆的气氛,途中看到有的地方在碾糯米,有的地方在杀猪宰牛。一些小孩子挥着木刀木剑跑来跑去,呼喝着:“杀!杀呀!”“杀死姓莫的人!”

堡丁引领刘若风、司马烟芸来到一座宽敞的大厅外,道:“二位,少堡主有请!”两人步入大厅。大厅中聚了很多人,有随木修荣归的武士,有堡中的宿老,人们谈笑甚欢。

木修高坐在上,见刘若风和烟芸到了近前,笑问:“二位就是厉大人的使者吗?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二位啊?”

刘若风道:“木将军,我们代表厉大人而来,可否借一步说话?”

木修问:“厉大人究竟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吗?”语气中已有些不高兴。

刘若风压低声音:“是有关木将军逼迫厉大人服食毒药的事!”

木修一惊,瞧瞧左右,咳嗽一声,说:“好吧,二位请随我来。”

木修带着二人进入内堂,落座之后,木修冷然道:“厉大人只要按时服下解药,便可无事。他还派你们来做什么?”

刘若风暗运通心诀,问:“厉大人想要木将军告诉他,他服下的是什么毒药?须用什么解药?”

木修冷笑不已,道:“厉特糊涂了吗?还是他想找死?毒药?解药?就算我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他,何况,我根本就不知道!”

刘若风追问:“那么谁知道?”

“只有——”木修停住话,看着两人,道:“二位问得也太多了吧?我看二位不象是厉大人的使者!说!你们是什么人?”

烟芸喝声:“可惜你发现得太迟了!”长剑挥出,狂烈地攻到!木修仓促间只得缩身滚地,堪堪避过这一击。但更强的敌人却在后面。刘若风发掌如迅雷,一掌印在木修后背,打得他当即鲜血狂喷!不容木修喊叫出声,刘若风迅即封了他的穴道。屋中的变故,外面竟半点也不知晓。

刘若风低声喝道:“木修!你这个刽子手!你们又一次毁了莫家堡,杀了多少人!把你千刀万剐,也偿还不了这一笔笔血债!”

烟芸也怒问:“木修!你快回答,你们从莫家堡抬回的轿子里面是什么人?”

木修怒目而视,意思是休想我告诉你们!

刘若风继续问:“木修,轿子里的人关在什么地方?”木修一口唾沫想吐过来,刘若风“啪”地一个耳光掴去,打掉他两颗门牙。

刘若风对烟芸道:“青姐还活着!关在侧边一间屋子里!”

烟芸喜道:“太好了!咱们快去救她!不过,还得利用一下木修。”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揩干木修脸上的血迹,一左一右架着他走出。为减少麻烦,他们不走大厅,而从侧门绕过。碰见木家堡的人,刘若风便笑着假装和木修说话:“木将军,你们木家堡真是气势不凡啊!走,再带我们参观参观。”木家堡的人即便心有疑惑,也不好拦住他们查问。

一直走到一间有四名堡丁守卫的屋子前,堡丁向木修行礼。刘若风问:“那个女人是不是关在这里?”堡丁们不知该不该作回答。刘若风已通过通心诀知道竹青确实关在里面,马上拳脚并用,将四名堡丁解决。

踢开木门,冲入屋中,果见竹青端坐在床边。

“青姐!”“竹青姐!”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同声呼唤。竹青目光呆呆的,没有作声。

“竹青姐被制了穴道!”烟芸急忙伸指替她解除禁制。

竹青看到了木修,“哇!”地一声尖叫,冲过来,照着木修拳打脚踢,口里不停地叫着:“打死你!打死你!……”

木修不能躲不能叫,被打了个半死不活。后来竹青的脚碰到了木修的银枪,便拔出枪来,对着木修一枪一枪地狠扎下去,还“杀!杀!杀!……”地吼叫不停。木修被扎得血肉模糊,肚破肠流,面目全非,其状实在惨不忍睹。

烟芸曾想制止竹青,刘若风摇头,示意她别管。烟芸走到刘若风跟前,将脸藏在他怀中,不忍再看眼前惨象。

刘若风忽地推开烟芸,叫道:“青姐!不要!是我们!”——原来竹青竟举枪向他俩刺来。

刘若风闪过竹青刺来的银枪,取下面具,叫道:“青姐!是我!我是刘若风!”

竹青一震,定睛来看,看清确是她的表弟刘若风之后,银枪一扔,扑到他身上,抱着他痛哭起来。刘若风知道,此时,任何劝慰的话语都苍白无用,只能紧拥着她,或许能给她悲伤破碎的心一丝慰藉。

司马烟芸见两人紧密地拥抱,心中也毫无醋意,而是充满同情和怜悯。她来到门旁,监视外面的动静。

“风哥!他们发现了!快作好准备!”烟芸叫道。

刘若风捧起竹青的脸,为她擦着泪,道:“青姐!你要节哀!要保重!”

竹青仍抽泣着道:“若风!姐妹们死了,全都死了!我要为她们报仇!为莫家堡的所有亡魂报仇!若风,你要帮我!”

刘若风拔出麒麟宝剑,决然地说:“杀人者,人杀之!青姐,你的仇就是我的仇,莫家堡几百人的血不能白流!”

刘若风把烟芸叫过来,对她说:“你注意保护青姐,外面的人交给我来收拾!”

竹青看着烟芸问:“这位姑娘是——”

刘若风:“青姐,她就是马芸,真名叫司马烟芸。以后再给你解释吧。”

这时,外面人喝叫:“里面是什么人?快把少堡主交出来!”

刘若风执剑步出门口,厉声喝道:“在下刘若风,是莫竹青的表弟,尔等记住了,好到阎王那里报到!木修已死,血债血偿,你们灭了莫家堡,我要代她们讨还血债!想早死的,就先上来吧!”

“他杀了少堡主,快把他剁碎了喂狗!”木家堡的武士怒吼着,一齐涌上。他们这时可顾不得去探究刘若风的身份。

刘若风真力贯注剑身,宝剑挥过处,血朝天上冲,头往地下落!刘若风眼前映现出田野里那一茬茬收割稻禾之后残留的谷桩……

飞溅的鲜血激起了莫竹青的记忆,莫家堡两次被血洗的一幕幕惨烈场景在她脑海闪现,复仇的烈火在她胸中燃烧!她挥舞木修的银枪杀入人群,吼叫着:“我要杀光你们这些畜牲!”此时的竹青犹如一头怒极的雌狮,面前的人纷纷倒下。

司马烟芸恐怕竹青有闪失,仗剑在她身后保护。由于敌人太多,场面混乱,司马烟芸很多时候不得不狠手毙敌才能化解险情。

木家堡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但这些人并不畏惧,仍然一波接一波地冲上,各处的丁壮也陆续赶来增援。但木家堡的主要精壮男子尚在诸葛勋军中,木修这次带回的不过二、三十人,加上留守的男丁,能战者不超过百人。

木家堡这边少了一个指挥调度的核心人物木修,面对的又是刘若风、司马烟芸这样的当世高手,单纯的人海战术难以对二人构成威胁,真正是羊入虎口、任人宰割!

约半个时辰之后,木家堡的精锐便被刘若风、司马烟芸、莫竹青三人屠戮殆尽,剩下那些惊恐万状的老弱妇孺。

刘若风望望遍地的尸体,呆了一呆,收起宝剑。司马烟芸也停了手。但是莫竹青却还没有消除心中的仇恨,仍是见人就刺,口里还嘶哑地叫着:“杀!杀!杀!”一时间,儿童凄厉的哭喊、妇女绝望的呼号和老人恶毒的咒骂混在一起,撕扯着人的心肺。可叹的是,杀死他们的,竟是他们少堡主木修的银枪!

刘若风想起了曹子建那句万分沉痛的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彼此都有同一个祖先,有着共通的血缘,为什么非得血腥相向、你死我活呢?

烟芸纵身到刘若风身旁,忧虑地说:“风哥!你快劝劝青姐,别向这些妇孺下手,不然,她会一个不留的!”

刘若风苦笑:“呵,这个时候,她能听得进别人的劝解吗?”

烟芸又说:“风哥,那咱们点了她的穴道,强行把她从这里带走吧!”

刘若风长叹一声,摇头道:“芸妹!就让青姐把胸中怨愤发泄出来吧,否则,会对她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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