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追上来,拉住刘若风:“若风,你可千万不要走!你……你若走了,岂不要把我妈气死?”
二凤也过来帮着拉刘若风。

二娘嚎道:“你们留他作什么?目无尊长的东西,让他滚得远远的!”

小盼早就不哭了,脸上甚至有窃笑,也跟着嚷嚷:“他不听我的话,让他滚蛋!”

刘若风却笑着说:“呵,你们想我滚,我倒不走了,看你们能奈我何?”用力拉起表姐的手,向屋外走去。

二凤望望地上那对母子,也悄悄溜出。

二娘又嚎闹一阵,见无人理她,爬起来,对小盼道:“盼盼,走!找老爷去!”

刘若风拉着竹青出了院门,却不知该往哪里去。

竹青将手抽脱,说道:“若风,对不起,让你受了委屈!”

“青姐,你不用这样道歉,我知道,受委屈的,其实是你!你和大姨娘在这个家里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

“平时倒也没什么。二娘仗着我爹对小盼的宠爱,是有些骄横,但在妈妈面前,她还是不敢过于放肆。”

刘若风看着表姐,心里暗叹:“这样温柔脱俗的女子,却要受这样许多窝囊气,上天真是少长了一只眼睛啊!”他说:“青姐,对你二娘那样的人,不能一味隐忍,你退一分,她会进一尺!”

“若风,道理我也明白。但是,大家都是一家人,若事事争斗,岂得安宁?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总得有人让一让、退一步呀!刚才你把她治成那样,也算是帮我出了一口怨气吧。这一点,我得谢谢你。”

见表姐是个明大理的人,刘若风对她更是敬重,笑问:“青姐,你如何谢我啊?”

“我带你出堡骑马,你喜欢吗?”

刘若风的马术相当不错,连朱勋都是很赞赏的,当下应道:“好啊。”

竹青到马房牵了两匹西川羌马,从西门出堡。两人蹬鞍上马,却只能缓缓而驰,因道路上不时有路人穿行,全是莫家堡的庄户,他们见了竹青,都站立路旁,恭敬地称她“大小姐”。

夕阳西斜,两人追着夕阳一直往西,行到一条河边。河宽两三丈,清冽见底。

“若风,这就是宁安河,我们沿着河谷奔驰一段吧。你记住,不要越过河的中心线!”

竹青率先打马飞驰,刘若风紧随其后。这川西羌马体形虽小但头颈高昂,肌腱发达,虽比不上北方的马高大威武,却善走山路,跑起来也是其疾逾风。刘若风本可超越竹青,但他控制着马缰,保持与她并驾齐驱。

河岸有时甚为崎岖,或在较窄处两马不能并驰时,刘若风便策马从水里踏过,溅起丈余高的水珠,落在脸上身上,好不爽快!不时听得他们欢快的笑声。

刘若风注意到,沿河两岸不时有武士模样的人探头注视他们,飞驰中,他也不便去问表姐。

两人逆流飞奔,半个多时辰后,已到了平原的尽头,前面是一处峡谷。勒住马,往远方山顶遥望,隐隐可见皑皑白雪。

“青姐,那是雪山吗?”

“是啊!想到雪山上去玩儿吗?”

刘若风从未见过终年不化的雪山,那里当然令他神往:“怎么不想去呢?”他久久地凝望那个方向。

“今天太晚了,隔日有空,我带你去玩玩儿。”

两人信马而回。

落日余晖的照耀下,刘若风发觉表姐愈显娇美。

刘若风问:“青姐,你为什么叫我不要越过河的中线?两岸似乎都有不少武士,是干什么的?”

“若风,你不知道。宁安河的那一边属于木家堡,他们和我们有些旧怨,那些武士是两方的巡哨,都在戒备对方。这些事,你不要参与进来的好。”

刘若风对这些事也不太感兴趣,便不再问。他说:“青姐,你说话的声音真好听!”

“是吗?”

“当然是了!若是你唱起歌来,天上的鸟儿都会歇下来倾听的!”

刘若风的夸赞,让竹青心里面美滋滋的,但她的脸色在夕阳下看不出有没有变化。她佯嗔道:“若风,想听我唱歌,你就直说嘛,干嘛要拐着弯儿来套我?”

刘若风轻轻笑着,说:“青姐,若风求你了,你就唱一曲吧!”

竹青清清嗓子,婉转的歌声便从她的喉间飞了出来。

刘若风不大听得懂这首歌词,猜想可能是当地的民谣。而曲调悠扬,歌喉甜润清脆,听得刘若风神思飘扬,仿佛忘却了世间的一切纷争烦扰。他取出竹箫,与歌声相和。晚霞映照着骏马、马上的人儿和波光闪闪的河水,一同融入那天籁般的乐声之中……

回到莫家堡,天已昏黑。

老管家将刘若风和竹清叫到偏厅。莫堡主沉着脸,指着竹青道:“青儿,你太不象话了!若不是下人回报,我还以为……以为你们逃走了!”

竹青抗辩道:“我为什么要逃?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刘若风没想到,表姐敢在她父亲面前顶嘴。

“你……你知道人家怎么说你吗?”

竹青问:“怎么说?”

“人家说你……说你和……和情郎私奔!”

“哼!什么‘人家’?还不是被您惯坏了的那个人,她在背后乱说?这种话,亏她也能说得出口!”

莫堡主怒道:“青儿,你竟目无尊长,看我不打你!”举起了手掌。

老管家赶紧劝道:“堡主息怒。小姐她年纪小,不懂事,您慢慢和她说吧。”

不料竹青却呜咽起来:“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污辱我,您还护着她!爸,您太偏心了!”

老管家又反过来劝竹青:“小姐,你就不要哭了。老爷正烦着呢,你这一哭,不是叫他更烦吗?其实,是怎么回事老爷心里是明白的,可是他也不好做啊,毕竟你二娘是小盼少爷的亲娘啊!”

莫老爷叹声气,放下手来。

刘若风觉得竹青的话说得十分在理,但自己是当事人,起因还在自己身上,他不便在此时插嘴。他看出,莫老爷这个一家之主也不好作;而这位老管家的说话,则着实令人钦服,极具技巧甚至不愧为一种艺术。

莫老爷对刘若风道:“贤侄,莫家堡怠慢了你,你别往心里去。”

“姨父,您言重了。”

“你先安心在这住下,没人敢撵你走!习文练武,你随意选。其它的事,要等忙过了这一段再说。”

“姨父,小侄明白。”

竹青止住哭泣,说道:“爸,表弟家的事情,您要放在心上啊!干吗不先派人查一查?”

老管家一旁替堡主答道:“小姐,这件事你就不要催老爷。马上要夏收了,木家堡最近又在寻衅滋事,咱们抽不出足够人手。而且这里离荆州那么远,要把事情办好并不容易呀。这件事等到秋后再作商议为妥。”……

晚餐时候,大家坐到一起。刘若风仍照着礼数叫了声“二娘”,二娘却只在鼻孔里哼了声,不搭理。见这情形,莫夫人也黑着脸子将刘若风拉在自己身边坐着,不停地往他碗里挟菜,与他说些家常事儿;竹青也应和着说笑。

二娘却拿小盼说事儿,不时冒出句冷言冷语,刘若风就当是没听见,不去管她。莫老爷倒觉尴尬,敷衍两句便借故走了。

二娘突地把筷子重重地摔在桌上,站起来吼叫道:“你这个瘟神,你有神经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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