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西门吹雪沉默,张恨别沉默,青云街上所有观众都沉默。
西门吹雪突然温柔的抬起了剑鞘,“我七岁练剑,七年有成,三年前有幸一观六脉之剑意,磨剑三年终成罡。”

张恨别道:“你磨剑只三年,等这一刻却等了一辈子,今天晚上,你我都不必留手。”

西门吹雪缓缓抽出了宝剑,月光下剑身清冷,犹如出自一汪清泉,再也彻底不过。

西门吹雪道:“这世上本还有一人有资格让你我亮剑。”

张恨别点了点头道:“叶孤城。”

西门吹雪道:“自从三年前,他失去了资格。”

张恨别道:“可惜,可惜!”

西门吹雪摇了摇头,“不可惜!没资格。”

有的人天生要来,有的人天生要走,有的人很喜欢惹麻烦却总逢凶化吉,有的人很不喜欢惹麻烦却偏偏麻烦缠身。

又一个人飞了上来,他不得不来,不论他现在出现在这里会有多麻烦。

这个人的身姿就像一只翩然直上的凤凰,坐到了两人的正中间,不偏不倚,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拿捏的准度,但确实是正中间,分毫不差。

张恨别道:“这个世上本还有一人值得我们亮剑。”

西门吹雪道:“6小凤。”

张恨别点了点头,“6小凤是个好朋友。”

西门吹雪道:“所以他来了。”

6小凤此刻也不怕麻烦了,“两位,此战至今确实不可避免,但我只想再说一句就走。”

西门吹雪道:“麻烦,麻烦!”

张恨别深以为然,“真麻烦!6小凤。”

6小凤苦笑了一声,“我这个人一直喜欢惹麻烦,但有句话还是不得不说。”

他看向了西门吹雪,西门吹雪淡淡的点了点头。

他又看向张恨别,张恨别道:“你说。”

6小凤只说了四个字,说的很小声,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其余人等全部听不见。

手下留情。

西门吹雪道:“我的剑,剑出必定饮血。”

张恨别道:“我的剑,一样无情。”

6小凤又飞了下去,该做的他已经做了,其他的事他已无法阻止。

天要下雨丶娘要嫁人,6小凤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来,他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它去吧。”

西门吹雪的剑已经抽了出来,他的剑跟他的人一样,静到一动不动。

“拔你的剑。”西门吹雪冰冷的声音在夜空下回响。

张恨别没有动,“我的剑在心里,心中有剑,手中无剑。”

西门吹雪道:“好一个心中有剑,你的意思是。”我心中无剑,西门吹雪没有说出来,意思却呼之欲出。

张恨别摇了摇头,“你就是剑。”

西门吹雪的剑忽然动了,从竖着变成了横着,就像是放在神台上展示的祭品。

“我的剑,从一而终,人剑合一,本就是心剑。”

再也不用等谁了,他们彼此也再不必等,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做的也早就做了。

天地间只剩下两种颜色,白色和青色,天地间只剩下一个对手,你死或我亡。

屋脊上突然传来一阵微风,张恨别再也不见了。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可他就是不见了,像是凭空消失。

西门吹雪却没有动,因为他知道,张恨别就在他身边,随时都会从空气中射出一道致命的剑来。

西门吹雪竟然猜错了,不是一道,是六道。

六道灿烂的剑光如流星一般从他的四面八方射来,前丶后丶左丶右丶上丶下,封住了他所有的路,他无处可退。

可西门吹雪并没有退,他甚至一动也不动,任由剑光落下。

每一道剑都在距离他只有一寸远的空气中划过,远看上去竟以为他被击中,可却一道也没有中,因为他没动。

四面八方风来,我自岿然不动,只要移动分毫,必会撞上剑气,可西门真的没动。

西门吹雪突然眯起了眼睛,像是现了世界上最玄妙的事,因为他现,张恨别并不是看不见的,当他出六脉神剑的一瞬间,就是他显形的一瞬间,虽然那一瞬间很短,但西门足矣抓住。

又一道剑光袭来,西门吹雪却再也不管不顾。

他的剑在闪光,他的人在前进,因为他看见了,张恨别就在那儿。

一寸长的剑罡出盈白的光芒,似乎有一颗小太阳从那儿升起,瞬间照亮了一切,晃花了几乎所有人的眼。

张恨别也看见了,可他竟然也没动丶也没躲,似乎动不能动丶躲无处躲,那一瞬间,太阳在他的胸口大放光芒。

光芒散去了,观众们终于看得清了。

西门吹雪的剑刺在了张恨别的胸口上,那里绽放出了一朵绚烂的血花,而张恨别的手也是直指西门吹雪的咽喉,那里什么也没有,一片雪白干净。

西门吹雪有一把杀人的剑,那把剑刚才有几千几万种方式贯穿一个人的心脏,但却停了下来,张恨别有两双杀人的手,那手指刚才有六道剑光可以同时射破一个人的咽喉,但却迟迟没有动手。

西门吹雪突然开口了,“你竟当真以为我不会刺下去!”

张恨别吸了口气,突然笑了出来。

不是活了百岁的老人临死前解脱的微笑,也不是玩性大的孩子恶作剧之后的微笑,更不是奸笑丶傻笑丶狞笑,只是痴笑。

“我跟6小凤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你赌这么一把!”

西门吹雪道:“你知不知道,你赌在了一把杀人的剑上。”

张恨别道:“我是赌在了拿剑的手上。”

西门吹雪道:“为什么?”

张恨别道:“你的朋友本来就不多,绝不会再亲手弄死一个。”

再也不会有人清楚那一剑刺中之后到底生了什么,总之他们俩谁也没有死,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至少6小凤是这么想的。

西门吹雪要走了,就像一片雪花,无声的落下丶又无声的消融。

张恨别突然道:“我结婚你会来吧。”

声音还没落下,西门吹雪却已经消失不见,可是他又笑了,因为他知道西门吹雪一定会来,就像他知道西门吹雪一定不会刺下那一剑一样。

老实和尚使劲的摇了摇6小凤,“就这么结束了,到底是谁赢了?”

6小凤嘟了嘟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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