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百二十三章我不害怕,我很爱他——
我们像所有小夫妻那样在家里招待朋友,然后踏着余晖送朋友下山,再听着调频里的音乐驱车慢慢行在返家的路上。他渐渐习惯了把我的手放在档杆上,然后温柔的附上我的手背,虽然车里的暖气很足,可是没有手心传来的那种感情那么温暖人心。他把车停在上山的路边,光秃秃的树林像《聊斋》里的鬼怪,黑压压一片围住我们。

“都快到了,怎么又停下?”

他笑着说:“等一下就知道。”说完就下车从后备箱里取出一个塑料袋,复又坐回到驾驶座上。

“这是什么?”

“好东西。”他打开袋子,我探手进去,有筋骨,还很柔软,拿出一看竟是个孔明灯,竹制的骨架上面m-ng一层雪白的棉纸,棉纸上是他写的残留淡淡墨香的m-o笔字:从不出口的话。

他打开全景天窗,今夜无风,正好适合放灯。我提住灯的上面,他拿着打火机小心的圈起火苗靠近下面的粗布团子,一股huā生油的味道让人有些垂涎。静静等着火苗一点点燃烧起来,吞噬着黑夜的静默,澄黄的火光在彼此脸上d-ng漾开来,掬起最柔和的眼神和微微翘起的嘴角,他眼里的是和流萤一样光彩熠熠且灵动飘逸的芒。电台里《彼岸huā》漫长诡异的前奏刚刚结束,王菲便用泛泛空灵的魔音唱着晦涩的歌词。

等待昙huā再开

把芬芳留给年华

彼岸没有灯塔

我不害怕我很爱他

温暖的气体充盈着薄薄的棉纸,放手的一霎那,它带着火光从天窗缓缓向上行去,像是爬着看不见的阶梯,终点就是遥不可及专属于上帝的净土,在那里重新创世纪。

我们攥着彼此的手,好像要攥进骨头里,传递彼此灼热的体温和坚定的心跳,那些从不出口的话语,那句‘我爱你’就让它飞翔吧,飞走吧。

我知道,我不害怕,我很爱他。

再回到公司已经是十一月底,老秦正在为一堆杂事忙得不可开jiāo,看到我回来销假兀地松了一口气,一股脑把最近的公事全都jiāo代了一遍,我光是记录就用了整整一个上午,老秦还把见客户的预约一直排到下月中旬,也怪不得他不体恤下属,实在是年底事情太多了。

“你这次是带薪休假,大老板的意思是你为公司前前后后出了不少力,应该的,你不要有什么包袱。”老秦坐在大班椅上看着文件,头也不抬的说起这些个没头没脑的话,看似无心,实则有意。

“我知道,这不过是官方说辞罢了,既然大家都需要我那么想,我那么想就是了,再说谁会跟钱过不去?”

“这样就最好,我也就是给你打个预防针,你刚回来,公司的闲言碎语恐怕听不惯。”

“没事的,跟苏瑾南在一起这么久,听的闲话还少吗?这点抵抗力我还是有的。”我不禁有些自嘲,正应了那句电影台词,苍蝇果真是不畏惧且没有羞耻心的。

“对了,我听说前几天苏家出事了,你没什么吧?”他总算是切入正题了。

“没事,现在都tǐng好的,大概不久就会有喜事了。”

他挑挑眉说道:“我想也是,像那样的家族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老秦,你也不用拐弯抹角,你怎么知道苏瑾冉自杀的事情我不清楚,不过现在确实没事了,谢谢关心。”

“和那样的家庭打jiāo道,你还好吗?”他的表情很是坦然,我其实更喜欢他这样单刀直入的打听,比隐晦迂回的试探让我舒服很多。

“压力确实有,不过还好,我还应付得来。”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默默习惯了有关苏瑾南的一切事情,好的,坏的,都像胎记一样如影随形,你明明看不见,却时刻在提醒你它正在经历你。

“嘉鱼,你下午有空吗?出来喝茶好不好?”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看见苏瑾冉的号码我就有些惴惴不安,我去看过她的几天后她就出院回了家,她现在身体大不如前,加上天气越来越冷,也不大出m-n,听苏瑾南说冉苑的生意现在也jiāo给吴渊帮忙打理,看样子他们的婚事还真是板上钉钉了。

“下午啊,我说不一定有没有时间。”说实话我有些不想跟她见面,至少是现在不想,负罪感还是很重,怎么有脸见她。

“那就改天吧,不好意思打扰了。”她言语里全是客气,我暗骂自己小气,更加过意不去,就在她要挂机的时候,我连忙说:“好,我现在就去请假。”她把时间跟地点简讯到我手机上,我怯怯地去找老秦说这事,他虽然不是很乐意,但还是答应了,我好不容易回来,这会儿又要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确实不对,走前只好说我晚上回来加班,一定不耽误公事。

到了约好的地方,在m-n口来回踱步良久,虽然是下午,可是阳光也驱不走我的寒冷,进去之前发了条信息给梁少喆:苏瑾冉约我见面,我的负罪感又重了。

长舒口气才移步进去,大堂接待引着我出了前厅,穿过huā园,到了会馆环境最好最隐蔽的包间,忐忑不安的推开m-n,她回头对我一笑,示意我进去。包间的百叶窗微微开启,冬天含蓄的阳光用条状的姿态照进来,把面前虚弱的nv子分割成千百份,眼睛是美的,鼻子是美的,嘴ch-n亦是美的,那一抹略带虚弱的微笑更是我见犹怜。

“嘉鱼,坐。”她招呼我坐在她对面,自己拿起茶壶用‘凤凰三点头’斟到茶杯里,再轻轻的放在我面前:“尝尝看,这是我在这家店里藏的茶,比外面的好多了。”

我细细一品,淡绿s-的液体茶香醇厚,回味甘甜,绵长的清香在ch-n齿间久久流连,我不好意思的说:“我其实不懂茶道,这样的好茶让我喝确实是牛嚼牡丹,焚琴煮鹤。”

“不要紧,我悄悄告诉你,你别看到这里喝茶的人个个都人模狗样的,其实真懂品茶的寥寥无几,那些越是假模假式装斯文的就越是不懂茶道。”她说着掩嘴笑了起来,连我都想跟着她笑。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亲密的聚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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