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响,琉璃碗在地上打着转儿,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
温氏盯着那琉璃碗紧紧咬着唇,直到它停下来,才看向三老爷:“妍儿就要出阁了,你到底想闹到什么时候?”

三老爷一把抓住温氏手腕,狠声道:“我闹?到底是谁在闹,若不是你当时发疯把婉娘肚子里好几个月的孩儿打了,把她发卖出去,我会这样?温氏,我告诉你,我现在这样都是你逼得!”

三老爷喝了酒,有些失了理智,手上用劲越抓越紧。

“你放手!”温氏吃痛喊道。

眼见两个主子打了起来,锦屏早遣了丫鬟们,把房门看得牢牢的,急得直打转。

可她一个丫鬟人微言轻的,又没法上前去拦,只得拿眼神频频看向甄妙。

甄妙也是被三老爷的举动惊住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喊道:“父亲,您快放开母亲!”

见他无动于衷,温氏手腕上都能看到青紫了,甄妙大急,对准三老爷胳膊就咬了一口。

啊的一声惨呼,三老爷松开手,不可置信的指着甄妙:“孽畜,你,你居然敢咬我?”

“妙儿!”温氏也是没想到甄妙胆子这么大,居然咬了三老爷。

要知道她和三老爷吵闹,传扬出去说她泼辣也就认了,可女儿这样,可是大大的不孝。

甄妙紧抿着唇,冷冷望着三老爷一声不吭。

她本来就不是原主,对三老爷哪来什么父女之情,就算是对温氏与甄妍,那也是日常点滴相处出来的感情。

三老爷喝得半醉,本来就易冲动,看甄妙这副样子,火立刻大了,一掌向她挥来:“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甄妙脚尖一点一个旋步,利落的侧开身子,三老爷一个趔趄栽了个狗吃屎。

狼狈的爬起来。眼睛通红望着温氏吼道:“温氏,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还不如那——”

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话,甄妙彻底怒了,抬起一脚照着三老爷膝盖窝踹去。

扑通一声,三老爷再次跌倒,这次因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摔得狠了些,人彻底昏了过去。

“妙儿,你疯了!”温氏吓得面无人色。

这丫头,她。她怎么敢打她亲爹!

温氏再泼辣。对三老爷再怨怼。对这事也有点无法接受。

好半天反应过来,扫了呆若木鸡的锦屏一眼,厉声道:“锦屏,你出去吧。今儿个这事,出了门你都给我烂在肚子里!”

“婢子晓得。”锦屏走路都有些晃晃悠悠的,心里极乱。

三太太便是不嘱咐,她也不敢说出去半个字啊。

只要府里有一点风声,她也不能活了,甚至还要连累老子娘。

直到锦屏关门出去,温氏才忙查看三老爷的伤势。

见他额头鼓起一个大包,其他地方倒是无碍,这才稍微放心。看向甄妙的脸色更是难看。

“妙儿,你惹下大祸了知道吗,等你父亲醒来,他若是治你个不孝之罪,娘。娘还怎么活……都是娘害了你。”

甄妙反倒异常的冷静:“娘,您别急,父亲他只是摔了一下,没大碍的。”

“真的没事?”温氏忧心忡忡的看了看昏迷不醒的三老爷。

“没事的,他是喝多了,这才昏睡不醒。今儿就让他在您这歇息一晚吧,等明早他酒醒了,女儿过来请罪。”甄妙笃定的道。

温氏松口气,拒绝道:“妙儿,你这就回去,明儿也千万别过来,我会让丫鬟传扬出去,说是我和他打了一架,把他打成这样的。”

甄妙摇头:“娘,父亲是魔障了,偏和您对着来,您这么说,他不认呢?”

“那,那该如何是好!”温氏急得不行。

甄妙安慰道:“娘,您别急,明日一大早女儿就过来,您把父亲留到那时就行。”

见温氏面带迟疑,道:“娘,您相信我,没有更糟糕的了。”

第二日一大早,甄妙就又过来了。

温氏和三老爷在屋里对坐,虽没有任何言语,室内气氛却紧张凝滞,倒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见甄妙进来,三老爷霍然起身,斥道:“你还敢来!”

甄妙露出个甜笑:“父亲不是在等女儿么?”

“你!”

见三老爷又要发火,甄妙对温氏道:“娘,女儿想吃您亲手做得绿豆酥了,您能不能让女儿解解馋,女儿也正有许多话对父亲说呢。”

温氏担忧的看着甄妙,见甄妙冲她点头,这才转身出去。

心道再如何,妙儿也是三老爷的女儿,等会儿诚心诚意的给他赔罪,他难道还真的要把自己女儿名声败坏了不成?

三老爷酒醒了,眼底还泛着青色,再加上额头青紫一块,看着实在不怎么好看。

甄妙垂了眼,懒得再看。

“怎么,温氏让你来赔罪了?哼,她教养的好女儿!”

甄妙抬头,收起了笑意,认真道:“父亲,我也是您的女儿。”

说到这又是一笑:“二姐也是,大哥也是,说起来,您再没旁的儿女了。”

三老爷被气愣了,他真不敢相信,这时候了,甄妙还敢这么说话!

“你以为,我就只能有你们这些儿女?”

他还不到四十岁,想要儿女又有何难。

“您以后再有多少,也是小娘养的呢。”甄妙慢条斯理的道。

三老爷气急,猛然站了起来:“够了,我没有你这个不孝女,你这个样子还想嫁到镇国公府去丢人现眼吗?休想!”

甄妙也站了起来,问:“父亲想如何,告诉全京城的人,您被自己亲闺女打了吗?”

说着从宽大衣袖里掏出一本发黄的小册子,递给三老爷:“女儿翻前朝杂记,凑巧看到一个故事,父亲您不如看看。”

三老爷把甄妙打开的那页扫了一遍,脸色立刻黑了。

“前朝有个叫倩娘的女子,居然因为她父亲把她和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兄拆撒了,许给别人。冲动之下失手把父亲推进了湖里。倩娘投湖自尽了,时人都说她忤逆不孝,罪有应得。她父亲被救上来后,直到二十年后,还有人提起呢。这事还被载入了野史,教诲做子女的要懂得孝道。”

说到这里不安的看了三老爷一眼:“父亲,我还是主动打得您,您说这事,不会被载入正史吧?”

三老爷气得一愣,嘴唇哆嗦着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这真是温氏生出的女儿?

“你个孽畜。到底想怎么样?”

“父亲。不是我想怎么样,也不是母亲想怎么样,是您想怎么样?为了一个心怀不轨接近您的青楼女子,您就要闹得夫妻失和。儿女离心吗?”

三老爷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婉娘那件事,因为事关镇国公府,甄妙总是要嫁过去的,老夫人就压了下来,没跟三老爷提,也是怕他再惹出别的乱子来。

甄妙却觉得对三老爷,也许是因为幼子的缘故,老夫人过于娇惯了。

一个大男人,什么都不让他担着。可不就长成个毫无责任心的窝囊废么。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半点不错的。

甄妙顺口气,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随后冷笑道:“父亲不妨想想,您是像大伯父一样当世子了。还是像二伯父一样中了进士官路亨通了?就是您出去逛的银子,都是公中拨给三房的。没权、没才,又没钱。”

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接着道:“就是比身体,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连女儿还打不过呢,那青楼出身的最是眼毒,多少达官贵人没见过,怎么就死活非父亲不跟了呢?”

说完,不看呆若木鸡的三老爷一眼,拂袖而去。

言尽于此,三老爷若是还执迷不悟,那也没办法了,只能劝着温氏权当他死了吧。

甄妙带着阿鸾往宁寿堂的方向走,路上遇到了一副盛装打扮,似乎是要出门的李氏,身后还跟着甄冰姐妹。

“二伯娘。”甄妙给李氏请安。

自从甄妙没答应李氏的请求,李氏看她横竖不顺眼,冷笑一声道:“哟,这不是四丫头嘛,我可不敢当。”

说完快步从甄妙身旁走过。

甄冰略带歉意的看了甄妙一眼。

甄妙根本不往心里去。

和李氏这样有利就笑脸相迎、无利就翻脸不认人的人计较,她又不是闲得。

进了宁寿堂,老夫人倒是满脸笑意:“四丫头,你昨儿那冰碗是怎么做的,又细腻又滑爽,味道极好。”

“是放了蛋黄和牛乳。”

“难怪有股奶香味,难得是没有腥膻气。”老夫人年纪大了,不敢吃太多冰,昨儿却忍不住尝了好几口。

大夫人蒋氏跟着笑道:“可不是吗,昨儿妙丫头送去的冰碗,都让涵哥儿吃了,今个一早他去念书,还千叮万嘱等下了学去四姐那讨冰碗吃呢,让我一顿好打。”

温氏不一会儿进来,给老夫人请了安,面上倒是没有异色。

一屋子人说说笑笑,没人提李氏带着一对女儿做什么去了。

等甄妙回了沉香苑,时间很快到了下午,涵哥儿居然真的跑来了,拉着她衣袖不放:“四姐,我想吃冰碗。”

ps:感谢懒惰小蜜蜂、七七〆猫、兰灵狐、晚照清空、妍冰潋滟 打赏的平安符。

推荐沈东篱大大的《半夏田园》,很不错的种田文:刻薄彪悍继祖母,很难对付;

善良包子亲爹娘,必须改造;

纵使生活一地鸡毛,也要努力把日子过好。

喂,隔壁山头的将军大哥,能帮把我牛放一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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