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的高进喜更被吓的不轻,引阅太监的这些把戏他是事先清楚的,待的包福全出了门,他才反应过来,忙趋步上前跪下道:“奴才罪该万死,先前出去催促,一众引阅太监曾说起先抑后扬的话语,奴才愚钝,竟毫无所察,恳祈皇上一并惩处。”
他这番话不仅是坐实了一众引阅太监左右贞武喜好的罪名,也将他自个轻松的摘了出来,可谓是典型的落井下石。

“先抑后扬?”贞武轻哼了一声,哂笑道:“朕让他们先扬后抑。”说着,瞥了高进喜一眼,才淡淡的道:“罢了,不知者不罪,你去接手引阅的差事。”

听的这话,高进喜不由大为欣喜,忙叩首道:“谢皇上开恩,奴才遵旨。”

贞武这才侧身对皇后海若道:“这些个胆大妄为的奴才丝毫不能纵容,否则就会得寸进尺。”

海若此时才回过神来,明白贞武为何会无端发作一众引阅太监,她宫中的二总管也是引阅太监之一,略一沉吟,她才道:“皇上烛照幽明,洞察秋毫,处置极为妥当,既整肃了宫中规矩,也顾全了后宫妃嫔的脸面。”

话音一落,一名小太监在门口躬身禀报道:“启禀皇上,怡郡王胤祥在澹宁居外递牌子求见。”

老十三来了!那定然是赵申乔有了消息,贞武微微点了点头,才对海若道:“秀女来回折腾不易,剩余秀女选阅,就有劳皇后了。”说着,他便站起身来,吩咐道:“让胤祥在澹宁居侯着。”

海若虽然身居宫中,但对朝廷的大事还是清楚的,知道胤祥不仅坐镇丰台大营,而且还兼管着兵部,明知今日选阅秀女,仍前来求见。显然是有紧急之事,她忙起身道:“国事要紧,选阅秀女之事,皇上尽管放心。”

贞武也急于知道赵申乔的情况,一路快步赶回澹宁居,进入殿内,却未见胤祥,他便知胤祥定然是怕僭越。不肯在殿内等候,便吩咐道:“宣胤祥觐见。”

胤祥大步进殿后,便利落的行礼道:“微臣恭请皇上圣安。”

俟其起身,贞武便含笑道:““免礼,赐座。”

谢恩之后,胤祥便躬身道:“禀皇上,微臣已于前日在栾城接应到赵申乔。”

栾城?贞武眉头微微一皱,山西、陕西入京有两条道,由正定西北行。经获鹿井陉入晋者,为驿站通行之道,凡皇华使臣、军书邮递皆由此道。西南行,经栾城赵州入豫者,为商旅共行之道,赵申乔不走驿道,走商道,是为隐藏行踪?

略微沉吟,他才问道:“赵申乔可好?”

“回皇上,微臣坐镇真定府,闻报后便亲去接应。”胤祥躬身道:“赵申乔精神尚好。只是颇为憔悴。”说着,他便掏出一封信函,双手呈了上去,道:“这是赵申乔托微臣转交的密函。”

贞武拿过密函,检查了一下火漆。才拆开,匆匆开了一遍,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赵申乔在信中详细禀报了山西、陕西两省官员上下其手贪侵、冒领朝廷下拨的安辑银、抚恤银、除害银,并且提及。举报此案的五名监生已有三名下落不明。

所谓的安辑银,是指对遇灾流亡在外的灾民的安置,因为救灾赈济历来都是以民就粮,以县城或是大镇为赈济点,四方灾民纷纷聚集到赈济点度灾,这些灾民不仅要赈济还要搭棚置屋安置,另外,灾后还要资送回籍,视其路程远近按灾民人口大小发给盘费和一定的口粮,这是为了尽快恢复、促进灾后的生产。

而抚恤银则种类繁多,有恤孤贫、养幼孤、收羁穷、安节孝、恤薄宦、矜罪囚、抚难夷等,大灾之后这些抚恤都是很必要的,这年头不仅医疗差,人的体质也差,每逢灾荒,即便赈济及时、得力,亦会出现各种死亡,灾后抚恤主要是为了稳定人心,亦为争取民心。

除害主要指捕除蝗虫,大清入主中原以来蝗灾极为严重,因此对捕除蝗虫非常重视,康熙为此还著有《捕蝗说》,地方官员也总结了大量捕蝗经验,大旱之后往往伴有蝗灾,这亦是所谓的旱极而蝗,旱灾之后发放除害银,既为消除蝗灾,亦为变相的补贴灾后百姓。

虽说早有预料,贞武还是颇为震惊,这些官员竟然利欲熏心到了这种地步,如此三令五申,严刑峻法,并且在众多监生的监督之下,他们都敢伸手贪侵赈灾银,真可谓是胆大包天到了极点,那三名下落不明的监生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沉吟了半晌,贞武才将那封密函递给胤祥,道:“你也看看。”

粗粗一看,胤祥便惊出一身冷汗,如此大案,以贞武领兵的一贯风格,必然要言出必行,大开杀戒,陕西、山西两省的官缺多是满缺,专用旗人,两省府道以上的大员与京师的宗室王公、满蒙勋贵多有牵连,不是子弟姻亲便是门人,若是大开杀戒,只怕会引起朝局动荡。

但要贞武将此案轻轻揭过,也是根本没有可能,别说贞武不会食言于天下,就是赵申乔也不会善罢甘休,默然半晌,他才躬身道:“皇上,微臣窃以为,此案必须彻查。微臣奇怪的是,如此多的监生在两省监督,何以仅只五人察觉其中有问题?”

“这不奇怪。”贞武随口说道:“监生并无赈济救灾的经验,他们监督的重点是救灾时的赈济粮食,关心的是会否饿死人?下雨之后,灾情缓解,他们以为差事已完结,自然不会多加关心。再说,安辑、抚恤、除害银,被两省官员上下其手,他们根本就无从得知,如何监督?”

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此番赈济,朕不仅在京报上三令五申,又杀了一批仓官庾吏以为警示,却是根本未起到震慑之效,看来杀的还是太少了。”说到这里,他冷哼了一声,“朕还真是不相信他们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东西,此案必须彻查,朕亲自跑一趟晋陕。”

贞武要出巡?胤祥不由一愣,哪有才御极登基就出京的?他忙躬身道:“皇上万金之体,岂可轻涉险地?晋陕之地旱灾刚过,民心未稳,治安不靖,又有爆发瘟疫之可能,微臣斗胆,恳祈皇上取消出巡晋陕之计划。”

“区区一个春旱,朕前后投了一千多万银子,若还是民心不稳,治安不靖,爆发瘟疫,两省官员尽皆可杀。”贞武沉声说道:“朕要亲自去看一看,这些银子究竟有多少用在了百姓身上?”

听的这话,胤祥不由暗怨自个失言,正琢磨着是否给上书房几位大臣或者胤禩通气,让他们来劝阻,不想贞武又接着道:“朕虽然久历地方,却是限于江南沿海,晋陕甘等省从未涉足,此番出行,不仅是要暗查赈济情形,也想去西安看看。”

暗查?贞武这是打算微服私访?胤祥心里一惊,开什么玩笑,陕甘一带民风彪悍,可不比江南,不仅是今年春旱,寻常也是十年倒有九年旱,根本没什么好年景,不敢说遍地盗贼,但想来也不会少,如何能够微服私访?一旦泄露风声,后果不堪想象。

未及他开口,贞武又已接着道:“去年皇阿玛初次中风,朕就遣人去**聘请精擅治疗中风病症的藏医来京为皇阿玛进行恢复治疗,前些日子,在皇阿玛去避暑山庄之前,藏医便已赶到了。

前往**的亲卫回来禀报,哈密、**都有传言,说准噶尔与沙俄接触频繁,朕担忧西北变在眉睫,真若西北有变,川陕甘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朕不得不倍加重视。西北之战,以前是打的粮草后勤,如今还要加上军火补给,朕预计将西安建成大型的军火粮草补给基地,不实地看看,朕放心不下。”

噶尔与沙俄接触频繁?西北变在眉睫?胤祥听的心头一喜,不过马上又沮丧起来,贞武早就有言在先,不会让他去西北苦寒之地,转念想到朝中如今没有出色的将才,他心里又添加了一丝希望,恨不得西北马上大变才好。

患得患失了片刻,他马上就收住了心神,贞武既然还带有这个目的,那也就没有再劝阻的必要,略一沉吟,他便道:“皇上,陕甘一带民风彪悍,微臣实不放心,微臣恳请随驾扈从。”

贞武不由微微一笑,老十三打的什么主意,他是一清二楚,当下便道:“十三哥就不必随驾了,朕不在京,你得替朕坐镇京师,你与八哥,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听的这话,胤祥不由大为失望,什么一文一武,相得益彰,不就是要留自个与八哥相互制衡,想想也是,老十在禁卫新军,不把他留下,贞武还真是放心不下,自个一心想出征西北,倒是忽略了这点,他忙躬身道:“微臣遵旨。”

贞武微微笑了笑,才道:“禁卫新军兵力有限,训练时间亦不足,若是变在顷刻,必然要抽调八旗,十三哥能否抽出一万不让朕丢脸的精锐参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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