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既指望胤祯帮着出主意填补亏空,他有心攀抱胤祯这颗大树,便下决心把真实的原因说出来,稍稍沉吟,他便欠身说道:“回十四爷,老奴身兼通政使、江宁织造、巡视两准盐漕监察御史三职,通政使不过是虚衔,主要是后面二职,江宁织造是常年亏损,所以皇上才赏了淮盐监察使以为补贴。”
曹寅说着不自觉的张望了一下,胤祯沉声道:“放心,本王规矩森严,没人能听的到我们谈话,尽管如实说。”

曹寅点了点头才接着道:“织造亏损是在明面上的,数目并不大,亏空大头都是皇上南巡时拉下的,皇上六次南巡,五次住在织造署,老奴负责四次接驾大典,这巨额亏空便是逐次星积下来的,淮盐监察虽然能够补贴一点,但相对于四百万的巨额数字,无异于杯水车薪。

另外,十四爷既然知道密探耳目一事,老奴也不妨直言,江南三织造都有密折特权,必须直接向皇上随时禀报钱粮、吏治、营务、缉盗、平乱、帮会、荐举、参劾、收成、粮价、士人活动以及民情风俗等包含江南地方各方面的情形。

要收集这些情报需要大量的人手和严密的组织,老奴从家父手中接手时,规模还不太大。

不过,时间一长,这规模也就越来越大,每月的开支也越来越惊人,但皇上又喜欢凡是讲究光明正大,这些帐目根本就上不了台面,老奴也没胆子向皇上如实奏报,这些年来,老奴可谓是不胜其苦。”

胤祯瞅了一眼仿佛吃了黄连一般,满脸都是苦色的曹寅,心中暗忖,织造的亏损既然是明面上的,那么收益也就是明面上的,没动脑筋的必要,而淮盐监督,却是职权有限,想捞大钱,根本就没那个可能,难怪他束手无策,一面是巨额的亏空,一面是无法报销的巨大开支,这种情形下,要想填补巨额亏空,还真是个难题。

想到曹家最后因为这笔亏空而被抄家,他也感觉有点冤,想到这里,他猛然一惊,雍正后来抄了曹家,他难道就不需要曹家的情报网?微微一顿,他便明白过来,粘杆处,对!粘杆处肯定还兼有收集情报的作用,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雍正才毫不留情的抄了曹家。

在这个信息不发达,交通落后的时代,情报就显的尤为重要,四哥胤破日后将是自己最强劲的竞争对手,可不能在情报方面落后于他,想到这里,胤祯对曹寅手上的情报网就更为重视。

见胤祯默然不语,曹寅又接着道:“不仅如此,三织造还有为宫里采办贡品的职责,举凡彝鼎古玩、秘籍珍本、山珍海味乃至名优特产,都在搜罗进贡之列,在家父手中,就曾进呈过铁梨案、博古围屏、名人字画、淳化阁帖、秦镜、汉唐鼎、太极图端砚、程君房墨以及各种名玉笔架等。

到老奴任上,又进献各种名贵西洋漆器、苏州戏班女孩、丝竹技师,至于皇上嗜好的鲂鱼、冬笋、火腿、茶叶、腐乳、卤蛋、糟鹅蛋、小瓶卤菜、菱白、新鲜佛手、洞庭桔子等,更是不断地进贡。”

见曹寅一唠叨起来,竟是没完没了,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扯了出来,胤祯不由暗笑,这人老了,是不是都会变的这样嘴碎。笑了笑,他才说道:“这事,容本至先想想,曹大人先把心放宽,这笔亏空,包在本王身上,你只管安心办差就是。”

一听这话,曹寅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十四爷身家几千万,四百万不是小数目,但对他来说,却也不是难事,只是这个人情领的可就大了,沉吟了下,他才道:‘奴才老了’已不堪大用,就让曹颇为十四爷出力吧。”

见曹寅再次提出依附,胤祯也不再推辞,含笑道:“以后就让曹颇派人与本王单线联系,你现在心结已了,该多作养身子,曹颇还年轻,需要你多扶持。”

见胤祯应承下来,曹寅不由大喜,若是十四爷日后能够上位,曹家还能再红火几十年,即便不能上位,曹家也能全身而退,不虑后顾之忧,他忙起身跪下道:“奴才叩谢十四爷大恩。”

胤祯将曹寅送了出去,折返回来,就见达春拿着一叠名贴迎了上来,“王爷,外面有一群官员候着拜见。”

接过那一叠厚厚的名帖,胤祯暗自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变的如此受欢迎了?随便翻了一遍,大都是四、五品官员,估计这些官员都是来混个脸熟的,他也没心思见,只是把正六品的江宁农学院院使李锦,正四品的江宁督管秦淮河试点的钦差鄂尔泰这两张贴子抽了出来,吩咐道:“叫这二人进来,就说本王旅途劳累,事务繁多,叫其他人散了。”

李锦、鄂尔泰二人进来请安见礼之后,胤祯伸手示意让二人坐下,这才瞅着李锦道:“农学院已经全部完工?”

李锦欠身回道:“回王爷,农学院于半月前就已经全部完工,江南各府、县推荐而来的三百二十名生员亦全部入院就学。”

胤祯微微颌首,“明日,陪本王前去视察一下。”

李锦忙乖巧的说道,“谢王爷,下官明日率农学院全体先生及生员恭迎王爷。”

“不必。”胤祯摆了摆手,“不要影响生员们读书,明日,本王微服并往,有你陪着就行了。”

一听这话,李锦却是神色一肃,“王爷,恕属下直言,农学院初建,虽规模宏大,却名声不显,王爷声名显赫闻达于朝野,又是农学院的首倡者,更是皇上钦命督查农学院的钦差,前往视察农学院,既能使农学院扬名,又为农学院增色不少,属下恳请王爷大张旗鼓前往,方显得皇上和王爷对农学院的重视。”

听李锦这一说,胤祯不由暗自欣喜,康熙亲自挑的这个农学院院使不错,做事认真,而且有眼光,他微微一笑:“李院使说的有理,本王允你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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