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缺钱吗?’他语气里的轻蔑伤到了我,‘为了钱,跟了单青;又为了钱,把他卖给小涵。’
我一愣,随即开始本能的反驳,‘我当你气什么,不过是为了你亲爱的堂妹。’

他没说话,只是脸色越发阴沉。

‘蒋城渊,你迁怒与我干吗?’我斜睨着他,接着道,‘不是我把蒋涵拉进来的,而是她非要往里跳。你应该感谢我,成全你妹妹的一片痴心。’

他忽然笑起来,只是那笑声听着格外阴冷,他的脸渐渐靠近我,‘你撇得可真情啊,钱呢,也是他们非要塞给你的?’

我直视他,亦冷笑道,‘那是我的劳务费。’

他退开,坐直,打量我的目光很复杂,像第一次见我一样,却夹杂着不可置信的失落与鄙夷,我亦理直气壮的回视他。

‘看来,是我欠你钱了,’对着我不解的目光解释道,‘那几次的劳务费。’

我吸了口气,我们针锋相对的伤人话不知怎么开始的,可是到现在却已然收不住了,只能互相攀比着,看谁比谁更伤人。

‘你是我老师嘛,就当我给你的优惠好了。’我面上扯出一个假假的甜笑。

他气息骤然起伏,手握成拳,泛白的指关节明显能看出压抑的怒气,他伸出手臂,我一躲,我闭着眼都能想象出他挥拳而出打掉我脸上假笑的场景。

他的手落在我的腮上,出人意外的轻柔,厚实的手掌温度炙热,我不习惯的再侧脸,彻底摆脱掉那只大手。

我蓦然起身,‘蒋老师,没事我先出去了。’

这次他没再拦我,其实我也没再看他,直冲向门。

门一开,正对上一双受惊的眼,是蒋涵。

她看我出来,也不进去,直接跟了出来。

走到楼门口时,终于超过我,将我的路挡上。

我站住,看着她。

‘听说你在这。’不知是我的目光过于凶狠还是怎样,她有些躲闪。

‘你是听说我在这,还是听说我和单青一起?’我一开口,就是冰冷的语气。

她眼神一闪,嘴上道,‘不是我要说出去的,是单青非要问。’

信她就有鬼了。

‘我也没期待你挡住他,他来找我只是早晚的事。’我冷淡说道。

‘我哥也知道了?’蒋涵问得吞吞吐吐。

‘有单青在,蒋老师怎么会不知道?’

她被我抢白得脸色变了几变,没说出话来。

‘借过。’

我想绕开她,她却依旧矗在前面,咬咬唇,说道,‘我希望你能如你所说,别再见单青。’

‘好,’我干脆将她推开,‘只要你让他不要来找我。’

没几步,手机响了,是格格,接起,却是约我一起吃饭的,地点就在南门外,难得的小资地方,去咖啡馆吃套餐,比起其他平价店,价格颇为不菲。

因在学校附近,此处不同于其他喝咖啡的地方,难得的窗明净几,一片明快的新绿色调,也是情侣们爱来的地方。

门一推开,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侍者周到的欢迎声,一进门就看到格格摇着胳膊远远的招呼我。

‘你有钱了,又不过节,干吗约这?’我一落座就问。

我话音没落,就听到铃声又响起,格格眼神一亮,深处胳膊使劲挥舞着,我转身向后看,对上那道俊朗阳光的身影,是陈柏霖。

趁着他还没走过来,我低声问格格,‘你们俩约好,叫我干吗?’

目前,我不大想见他,实在是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难道是我不好接近,所以接着接近格格来接近我?我实在不想这么自作多情,他却如是表示。

我之前也跟格格聊过,她该是个明白姑娘,感情观也大方,合则来不合则散,到底不会哭哭啼啼拖泥带水。

而且,他俩你一言我一语,交谈颇有默契;反倒是我单独和陈柏霖一起,才觉得无话可说会冷场。

‘给我个机会,请两位美女。’到底年轻,连嗓音也有股干净的阳光味道。

格格被逗得咯咯直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别借着请吃饭的由头。’

‘还不是系里的节目,’陈的语气颇有些无奈,‘本来计划暑假前上演的那个,偏偏跟我同台的女主把腿摔伤了,正月都得在医院静养。’

这事,我头一次听说,原本我就对校内活动不甚热衷,这次听来本就是一头雾水,只诧异的看看格格。她却想早就知道一般,应景的惊呼也显得假,俩人明显一搭一和。

看这两人演的起劲,我也就好心顺着问,‘是吗,那怎么办?’

‘所以,我需要个女搭档。’

‘哦。’我无甚兴味的应着。

‘芊芊,’格格说,‘陈柏霖钢琴弹得很好,他和那个女生合奏卡农。’

看我还无动于衷,芊芊拉着我的胳膊大声道,‘芊芊,我听过你拉的小提琴。’

‘我已经一年多没练过了,’除去我刚入学时在琴房练过几次之外,都没碰过琴了。

‘你上次那个门德尔松的E小调什么来着,真的很棒。’

陈柏霖眼睛一亮,‘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

‘对,就是那个。’格格接着说。

‘那你和我合奏卡农岂不是小菜一碟。’

‘音乐社那么多人,会拉小提琴的你肯定能找到。’我推脱道。

‘咱们系里的演出,不让请外援。’格格插话。

‘要不是几个月前他们硬报上去的改不了,我才不想去呢。’陈柏霖抱怨道。

‘帮个忙嘛。’格格双手合十乞求道。

‘下学期一学期的饭我都请了,拜托了。’陈柏霖一脸诚挚。

‘我不是科班出身,’我无奈道,‘到时候演砸了可别怪我。’

说道我的小提琴,还是乔楚的母亲楚韵阿姨从小教的,不知是不是家乡山清水秀比较养人,楚姨长得很秀美,有种特别的气质,虽然我跟乔楚从小在山里长大,楚姨却是从城里回山里的人。

小提琴悠扬婉转,我第一次听楚姨在山谷里独自拉奏,就被迷住了。说也奇怪,这种西方文明的东西,在东方贫瘠山区的山谷里,偏偏有一种奇妙的矛盾与融合,那乐声仿佛能直抵内心,屡屡拨动人的心弦。那一刻,我仿佛触到了楚姨平静外表下压抑许久的痛楚与柔软。

我从小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父母早逝;而乔楚,跟着爷爷奶奶还有妈妈,爸爸也已经去世。我从没听过关于我父母的消息,而楚姨在乔楚问起父亲的时候也总是含糊其辞避而不谈。

大山与世隔绝,我与乔楚拼命往外跑,一方面也是想知道父母当年生活过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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