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父亲七万军队被困九州,情况已万分危急,恳求大人出兵救援,明军人数并不多,大人若坐视不管,任由明军肆虐日本,大人将成为日本的罪人啊!”
大堂上,足利义持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而在他对面,北朝关白一条经嗣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他坐在矮桌前依然出神地鉴赏他的瓷杯。在他身后,十几名北朝大臣冷眼旁观,很多人的心中都有一丝幸灾乐祸,从前权倾一时的足利义持也会有今天吗?

一条经嗣约五十岁,皮肤白皙。一举一动像女人般的轻柔,长得非常温文尔雅,关白就仿佛明朝的太师一样的官职,地位崇高,而且不仅仅是虚职,一条经嗣家族是日本四大名门之,手中也有数万家兵,事实上他在北朝是仅次于足利义满的权臣,如果他点头相救,那他至少可以动员十几万大军。

可是一条经嗣没有半点相救的意思。任凭足利义持头上磕出了血,他也只是淡淡一笑,“大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你就不必担忧了。”

足利义持终于看出来了,这些人非但不想救自己父亲,还有落井下石之意,他“腾!”地站起来怒道:“那好,我现在就去招募兵勇,不求你们!”

说完他大步向堂外走去,就在这时。一条经嗣的眼中迸出一道杀机。他轻轻一挥手,只见从两旁的夹壁中冲出数十名身材魁梧的刀斧手。他们一下子将足利义持按到在地,手起斧落,砍下了他的头,足利义持一声惨叫,命归黄泉。

一条经嗣见满地是血,他眉头一皱。用一条洁白的毛巾擦了擦手,起身到里间去了,十几名大臣面面相视,人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惧意,杀了足利义持,那意味着关白和太政大臣彻底翻脸了。

一条经嗣仿佛什么也没有生似的来到内堂,一名侍女给他上了一杯茶,一条经嗣慢慢吮了一口,眼中终于出现了一抹得意,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很久了,这些年,足利义满的骄狂变本加厉,甚至将天皇也踩在脚下,他自称国王源道义。在他心中已经没有什么天皇,他就是日本的主人,而作为关白的他,竟只能像狗一样跟在他后面,杀他之心久矣,这次足利义满作茧自缚,把自己困在九州,这岂不是上天睁眼了么?

一条经嗣昨晚和小松天皇密会。定下了策略,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除掉足利义满,废除幕府制度,还政于天皇,但他也知道,要除去足利义满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主动权不是掌握在他们手中,而是在明军的手中,这里面的关键就是要和明军达成妥协,满足他们的要求,借他们之手除掉足利义满。

“大人,赤松家主来了。”一名侍卫低声禀报:“他说有要事求见。”

赤松广隆也是北朝四大名门之一。官拜内大臣,是一条经嗣的铁杆心腹,赤松广隆当然也就是瑶姬的父亲了,他刚刚收到了女儿的信,惊骇之下立刻跑来见一条经嗣,他原以为女儿瑶姬已经在耽罗岛死掉了,却没想到她居然成了明军主帅的妾,其实他接到的信是李维正的亲笔书信,只不过瑶姬在每一句话下面进行了翻译。

赤松广隆匆匆走进内堂,拿着信道:“大人,这是明军主帅写来的信,大人可愿看?”

一条经嗣一怔,他随即上前一把夺过信,慌不迭地打开了,“他怎么会给你写信?”

“我也没想到失踪了两年多的小女瑶姬竟会是他的妻子。”赤松广隆叹了口气,心中又是失落、又是高兴,瑶姬曾是他最喜欢的女儿,却婚姻不幸,现在她虽然平安无事,可她却嫁到了大明。

一条经嗣并不关心赤松瑶姬的情况,他打开信匆匆读了一遍。

“日本小松天皇陛下、关白一条阁下,大明辽东总兵兼外海防御使李维正拜上,此时东来是奉吾皇之命打击侵扰大明沿海的日本海盗。并无侵占日本之心,但贵国大将军足利义满却兴师动众,欲将我正义之师歼于九州,孰不可忍,维正遂动刀兵于自保,足利义满已被我拦在九州,现维正东来,欲与小松天皇陛下、关白一条阁商议足利义满的处置,我军船已到京都三百里外海,正扫榻相候,愿贵国早派特使前来会晤,李维正拜上。”

一条经嗣背着手在内堂里来回踱步,虽然李维正语气客气,也没有谈什么条件,但他也知道,明军大军东来,岂会空手而归?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立刻去觐见天皇,你随我一起去。”

………………

赤松广隆作为天皇特使前往明军船队,此时,一万明军已经在若狭国登6了,大帐连绵不绝,甲兵鲜亮、刀戈森严,赤松广隆一行数十人走了两天才抵达明军的营寨。他在门口通报了一声,几名军士立刻将他领进了大帐,刚到中军帐时,赤松广隆忽然看见一个女子向他奔来,正是他失踪了两年的女儿瑶姬。赤松广隆紧走两步,一把扶住女儿。两人对视了半晌,忽然抱头痛哭起来。

“瑶姬,父亲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赤松广隆老泪纵横,他上下打量女儿,见她已经穿着明朝女子的服饰,除了相貌还是从前的女儿外,她的气质、外形已经完全不是日本女子了。

“父亲,女儿本在耽罗岛必死,但被李将军所救,他现在已经是我的夫婿,我过得很好。”

“好!好!只要你过得好就行。”赤松广隆擦去眼泪,他见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军官,正向他微微点头。

“这位就是你夫婿,李总兵吧!”赤松广隆问瑶姬道。

“是!”瑶姬连忙拉过李维正。给他介绍道:“大郎,这就是我的父亲赤松广隆,现任日本北朝内大臣。”

“小婿参见岳父大人。”

李维正连忙给他深深施一礼,这好歹也是他的日本岳父,虽然等会儿他们将正式谈判,但现在这个面子他得给瑶姬。

赤松广隆也略通汉语,听懂了李维正的意思,他连忙摆摆手,用很不熟练的汉语道:“李总兵不用客气了,若不是你救了瑶姬,她早已死了,应该是我感激你才对。”

顿一下,他又道:“李总兵。我们先公后私,现在就开始吧!”

李维正点点头,把他请进了大帐。又命亲兵上了茶,瑶姬也严肃地坐在中间,两国谈判不能有半点歧义,赤松广隆那点汉语是不能胜任的,他必须用日语。

赤松广隆喝了口茶,他见时机已到,便问道:“不知足利义满将军的近况如何?”

李维正刚刚得到了陈万里的加急快报,他听完瑶姬的翻译,便微微一笑道:“五天前,足利义满强渡马关海峡,被我军迎头痛击,损兵近两万,已经又缩回去了,现在还在九州,我已经下令清剿九州沿海船只,请大人放心,他出不来。”

赤松广隆默而不语,再怎么说,足利义满都是日本的太政大臣,眼前的李维正才是入侵者,他这样和自己娓娓而谈,就好像日本欢迎他入侵似的。

他叹了口气,道:“将军的信我已经给一条关白和天皇陛下看了,我们也确实希望把足利义满留在九州,这一点要多多仰仗李将军。当然,我们也会给一点适当的补偿,让李将军不至于白辛苦。”

说到这,赤松广隆瞥了一眼李维正的表情,试探性的问道:“不知李将军有什么要求?”

他和一条经嗣及天皇商量过。准备以一百万纹银的代价给予明军军费补偿,但这是底线,可不能说出来,他想听听李维正的要求。

李维正万里东征当然是为财,他需要日本的银子来展自己的辽东。另外,他已经决定占领对马岛,将它建成自己在日本外海的基地,听了瑶姬的翻译,他低头沉吟一下便道:“我奉大明皇帝陛下之命前来剿灭贵国袭扰大明沿海的海盗、寇贼,但每次剿完,不久又春风再生,所以我决定暂向贵国租借对马岛,一则是为了彻底灭寇,二则要替贵国看守足利义满,这是我的一个条件。”

租借是比较委婉的说法,如果不还,一千年也要租下去,当然租金是没有的,要么象征性地每年给日本一两纹银,赤松广隆听他提出了领土要求,这可出乎他的意料,天皇陛下事先也没有给他提及此事,他犹豫一下便道:“这件事我不能做主,要回去请示天皇陛下,不知李将军还有没有别的条件?”

“别的条件?”李维正淡淡一笑,他伸出五个指头道:“另外,我还要五百万两银子的军费补偿。”

“多少?”赤松广隆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连忙对瑶姬道:“你再问问他,到底是多少?”

“父亲,我听得很清楚,是五百万两白银。”瑶姬也暗暗叹了口气,夫君也太黑了。

赤松广隆心里一沉,他觉得自己小便都要尿出来了,五百万两白银。这不就是把北朝的国库刮空吗?

“我们没有这么多银子。”

李维正却摇了摇头道:“我也是有根据才提这个条件,大内家一个小小的地方军阀,我从他手上竟得到了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在九州的官库里我也抄到了近九十万两白银,你们堂堂的日本大国,本身就盛产白银,怎么可能没有?”

“这、这!”赤松广隆一连说了两个“这”,天皇和一条关白的底线是一百万两银子,没想到,李维正竟狮子大开口,要五百万两银子,这根本就不是他的权限所在了。

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李将军,这件事我要回去和天皇商量。”

“那好,我就不留大人了。”李维正站起身送客。

赤松广隆又看了看瑶姬道:“你要和爹爹一起回家看看吗?”

瑶姬看了一眼李维正,摇了摇头道:“我就不去了,请爹爹转告家人,我一切都好。”

赤松广隆叹了口气,连水也没喝一口,便匆匆返程了。

当夜,李维正下令全军大举向京都进,明军所过之处,日本名门望族的家产都被一扫而空,二天后,一万明军兵临京都城下,是夜,炮声隆隆、火光冲天,京都的民众均被惊吓得一夜未睡,二天凌晨,京城的北城墙轰然垮塌,这座日本古都的门户已经被炸开了,但明军并没有进城,而是站在城墙外冷冷地等待着日本国的答复。

一夜间,一条经嗣的头都几乎急白了,他背着手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他没想到赤松广隆前脚刚回,明军后脚便杀来了,他的军队在美浓,要调过来至少也要五天时问,京都的驻军都是足利义满的部队,主力都去了九州岛,只剩下几千人,也不听他的调遣。

一条经嗣恨得牙关都咬紧了,他几次去面见天皇,但天皇就只有一句话,“这件事关白大人可全权自处,我不干涉。”

让他怎么自处法,答应明军的条件吗?割让对马岛、支付五百万两白银,这种奇耻大辱的条件让他来签字,将来天皇再秋后算帐,他一条经嗣就死无丧身之地了。

“不行!这件事天皇必须亲口要答应。”

他也顾不得换衣,坐上马车便向皇宫而去,在皇宫门口,一条经嗣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终于,见一个老侍卫歪歪扭扭地走出来了,他迎上去道:“怎么样?天皇陛下要见我吗?”

“陛下被惊吓一夜,已经病倒了,他还是给关白大人一句话,这件事关白大人可全权自处。”

说完,老侍卫又一扭一扭得回去了,一条经嗣目瞪口呆,他呆立了半晌,忽然一名军士飞奔跑来报告道:“大人,小泽将军率三千人去偷袭明军,已经全军覆没,明军放出话来,再给半个时辰,否则他们杀进城内,鸡犬不留。”

一条经嗣眼前一阵眩晕,他已经没有时间了,最后他沉吟了半晌,忽然狠狠一跺脚命道:“这都是足利义满引来的祸事,抄他的家产去赔偿明军。”

………………

洪武二十六年九月初,李维正终于结束了东征日本之役,调头返回大明,这一役中连同日本官方的赔偿和民间抄掠,他足足得了近千万两白银,满载而归,与此同时,李维正又命两千军及十艘战船长驻对马岛。

十月,足利义满的最后四万残军终于渡过了马关海峡,当他得知自己的儿子被杀和家产丧尽的消息后,他不禁暴跳如雷,遂率大军向京都问罪,一条经嗣立刻联合其他日本名门,以十二万大军与足利义满对决。最终击败了足利义满,足利义满退回九州岛,自立为九州国王,日本列岛出现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洪武二十六年十月,行走在半途的李维正忽然遇到了琉球国的船只。得知滞留琉球的数万汉人已经占领了琉球国,将琉球国变成了另一处由汉人统治的岛国。

李维正大喜,他立刻派人前去安抚,并送去了从日本缴获的军用物资。同时,他又命千户林潮率两千人前往台湾,在那里建立起自己的另一个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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