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很安静,一条绣花白纱窗帘把房间里的光线调节得若明若暗,病床旁的小桌上放着一只淡绿色的磨砂玻璃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束含苞欲放的栀子花,栀子花显然是刚刚才摘来,花瓣上还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朝露,整个病房弥漫着一种静谧温馨的清香气息。ken收藏*~网
床上的病人依然在沉睡着,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身材很高大,额头宽阔而高轩,富有轮廓的脸上带着一种男人特有的严峻、冷静和阴郁,尽管他是微微闭着眼,可他那高挺的鼻梁和一双深凹的眼睛总会让人会情不自禁地去想象他睁开眼后的情形,他的眼睛里一定会迸发出一种非凡的青春火花和炽热的活力。

但令人遗憾是,他已经整整一年没有睁开眼了,在护士和医生的只言片语中,我们偶然可以听到‘头部重创’、‘植物人’这样的话语,他是在一次严重车祸中成为了植物人,这是一个小县的医院,除了等待奇迹发生外,医生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治疗办法。

可事实上,病床上的年轻人在两个月前神智就已经清醒了,他能感受到外界的一切,而且他的听力似乎也恢复了,他能听到所有人的说话,听到隔壁小孩的哭声,听到护士给他擦身时的低低咒骂声,听到各种各样的脚步声如走马灯似的来来去去,但似乎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已经清醒,这令他非常愤怒和焦急,他想大喊、想骂人、想从床上跳起来,但他更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新回到1988年?而且他明明记得在那次车祸里,他只是大腿骨折而已,怎么变成了头部重创,还成了植物人,难道他重新回到过去,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了吗?

焦急和愤怒几乎要在他心中胀爆,可就是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他甚至连眼皮都睁不开。

这时,他忽然敏锐地听见了远远传来的脚步声,这脚步声仿佛烈日下的一泓冰泉,潺潺地流进了他焦躁的心中,他的心顿时宁静下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门轻轻开了。

“师母!”他心中呼唤了一声,一只温暖而光滑的手轻轻放在他额头上,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还好,比早晨要退热一点了。”

这是一个曾让他思念了一生的女人,她真的又出现在自己身边了,他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在他神智恢复的这两个月里,他知道师母天天都会来陪伴他,有时和他说说话,有时会哼一支歌,有时就静静坐在他身边织毛衣,她身上那种芬芳的气息会让他真正的睡去。

“小杨,师母今天要给你讲件事。”她的声音很轻柔,就仿佛幼儿园的老师在哄不肯午睡的孩子。

“师母已经决定离开这里,调回市里去工作,将来可能就无法来照看你了。”说到这里,她低低地叹了口气。

“调回市里?”

一种令他恐惧的震惊在不经意间突然袭来,不对!现在不是1988年,是1989年,他到底昏迷了多久?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他脑海里仿佛一道闪电划过,忽然想起一件大事,1989年的秋天,师母在去市里办理调动手续时,把还在上幼儿园大班的女儿托付给孩子的外婆照顾,但因为外婆疏于照管,小姑娘不慎滑入河中淹死了,一个月后,悲伤过度的师母服安眠药自尽,虽然被抢救过来,但她却成为了植物人,五年后去世了。

“植物人!”

他忽然又想到了自己现在的情形,“现在自己不就是植物人吗?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母今天要回一趟市里,可能这两天不能来看你了,寂寞了,你就闻一闻栀子花的清香吧!那是师母今天早上给你摘的。”

他的额头上忽然感到了略带一点湿热的柔软,啊!是师母的唇。

“好好休息,师母走了!”

这时他感到她已经转身了,“师母,你不能走!”他心急如火焚,拼命地想伸手抓住她,忽然,他感觉到她又握住了自己的手......

她惊呆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手竟然被他抓住了,‘小杨!’,她低低惊呼一声,呆立了片刻,她突然转身向病房外大声叫喊起来:“李医生!快来人啊!他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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