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犬嘛……”中年男人欲言又止,不着痕迹的打量怒放。
喔,这个小姑娘生得真好啊。

女人,但凡修饰之后,都有几分姿色,可这般天生丽质的,还真是头一次见。不施粉黛,却是秋水般的眼眸,娇嫩如花瓣的嘴唇,尤其是那皮肤,白净细腻到了极致,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啊!那裸露在破旧长衣之下的一双小腿,纤细秀美,直叫人想捧到怀里来。

阅女无数,终见极品了。

男子露出一丝笑:“山犬是一种看上去和狗很像的动物,性情却更接近狼,一般只出现在森山老林和一些荒无人烟的地带。现在已经不多见了。这好像是一只山犬的幼崽,成年山犬大的体长接近三米呢。”

怒放看看他,翻身坐在地上,一只小手却逮住小山犬的一只腿,握的紧紧的,不许它伺机逃跑。她心里对男子的解释不以为然,道:“那还不就是狗,就是大一点的狗呗。”

“犬”不就是狗的意思,你直说是山里的野狗不就好了,当我不识字,是文盲啊。

“看着像,不一样。很早以前,人们把山犬当作山神看待的,据说它们即使不修炼,也通人性。”

怒放看看肚皮朝天倒在地上的小山犬,悄悄的撇嘴。

是怪通人性的,晓得跟在她后头“吃白食”!

“你是干什么的?”

男子道:“哦。我是走商。刚才经过时听见有动静。就过来看看。姑娘是一个人吗?”

“是啊。一个人。带一条狗。”怒放瞥男人一眼。慢吞吞地道。地上地小山犬听她这么说。又是“呜呜”地。乱挣扎。怒放拽了半天才把它拽住。

“我地队伍就在一里外。姑娘要不过去歇歇吧。刚打到一只鹿呢。可以好好吃一顿。”

“商人会猎鹿?”怒放露出惊奇。

“噢。我们带地东西比较贵重。所以请了护卫。”

怒放“喔”一声。点点小脑袋:“我们还是不去了。我们去了。你们就没东西吃了。噢啰啰一口能吞下一只猪呢。饭量可大了。我们还是自己找吃地去。”

“噢啰啰?”

“就是我的狗。”

小山犬瞪大狗眼,可怜的看着她。似乎在说不想要这个名字。

怒放起名的“天分”再次彰显无遗。许多年后,令这只威震四方的山犬王者痛心疾首的就是这一段往事——它不该在被逐出山犬一族后,因为太过年幼、无依无靠而尾随提供给它第一份食物的怒放,并被冠以如此难登大雅之堂的名字。“噢啰啰”三字使它成为无数妖背地里嘲笑的对象,并且,斗殴之时经常被敌人骂作“猪”。

更可恨的是,怒放蛮不讲理,就是不许它改名字。说什么它要敢改,她死后会变成厉鬼缠着它!

那都是后话。如今这只还不成器的小东西在怒放连拖带拽下狼狈的想爬起来,连声“呜呜”。它不会说话,如果会说话的话,它肯定想对怒放说:你想我站起来,能不能别拽住我的腿?你拽住我的腿,我怎么站的起来?

“啊,没关系啊,一起来吃一点吧。噢啰啰不够吃,但你肯定能吃饱。”

怒放并不说话。心道,原来你不是把我当文盲,是把我当笨蛋。

你的队伍有护卫,听见动静过来的不是护卫,却是你这个商人,很奇怪啊。更何况,一个商人哪有那么好的耳力能听见一里外的动静?我和噢啰啰不过是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说话声音也没大到能传到一里之外吧。

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你肯定是说假话了想骗我。

“不去。”怒放干脆的道。

男子见状,笑笑:“那好吧,不勉强你了。多保重。”

怒放也不答,扯住小山犬项上的软肉拖着它走,走几步悄悄瞥去,见那男子已经转身往回走了,这才稍稍放心。她一边拽小山犬,一边四处打量有没有可用的藤条,想把小山犬拴起来牵着走。她觉得多个伴挺好,而且,这小家伙需要管教。她会当它妈妈,好好教育它以后不许吃人,饿了得自食其力去打野味吃。

“呜呜——”小山犬猛然呜咽起来。

怒放一惊,觉察脑后有凉丝丝的风,但已闪避不及,只知项上重重的挨了一下,眼前顿时漆黑,失去了知觉。

悠悠醒转之时,怒放仍然有些头晕,却已闻到了扑鼻而来的烤肉香气,肚子不免一阵咕噜。环顾四周,果真置身在一个行商营地里,不过,这支行商队伍显然做的不是正道买卖——她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木制笼子中,被捆绑双手吊在笼顶的横木上,脚尖距离笼底的木板足有一尺的距离;不远处的空地上,拥挤着几十个被捆绑并用铁链拴在一起的人,有男有女,有大人也有小孩,个个垂头丧气,面容憔悴。

怒放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有些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到察觉另一边那群大吃大喝的男人时不时的看她时,心里暗暗紧张。

她已经习惯被人注目,但是,那些男人的视线令她十分不舒服,每一道视线射来,隐约都有凶戾之气,使她感觉毛骨悚然。一种被磨练后更加出众的天性使她立刻觉察到那些男人不是普通的流匪暴徒。

那偷袭她的男人见她醒了,丢下手中的食物,割了一大块油滋滋、香喷喷的肉走过来。他一步踏上,钻进笼子,切下一片肉,要喂给怒放。怒放扭过脸去不理睬,那男人便道:“有吃的就吃,有喝的就喝,路远着呢,饿死划不来。看看那些人,能吃上几口干粮就不错了,你可别不知足。”

怒放想了想,一口咬住那片肉,吸进嘴里,咀嚼起来。嘴里吃着,眼睛却瞪着那男人:“你抓我干什么?”

男人险些失笑:“你听说过奴隶吗?”

怒放摇摇头。

“南边有一座奴隶之城,叫恒都,我要把你和那群人卖到那里去当奴隶。当然,你卖过去身份不同,至少也是有钱人的玩物。该庆幸你命好,长得这么漂亮。”

“你……卖人?”

“对。我们是奴隶贩子,也算是一种行商。”

“人也能卖?”怒放有些迷茫。

“这世上没有不能卖的东西。”

怒放不吭声了,只管吃那男子喂来的肉片,没一时就把那一大块肉消的干干净净,完了脑袋一扭,直接在衣袖上擦擦嘴。男子见状,笑盈盈的。

“听话就好,会少吃点苦头。”

“噢啰啰呢?”

“那个狗崽子夹着尾巴跑了,溜得比兔子还快!”男子说着走出木笼,头也不回的道,“我原本还想捉了卖个好价钱呢!”

怒放闻言松一口气,不再说话了,望着远处的出神。

奴隶贩子们吃吃喝喝,闹腾到半夜,这才扔些干粮给那些被抓的可怜人吃,又分别喂他们点水,然后留下几名看守,其他的人各自在地上铺开毯子,横七竖八的躺下睡觉。奴隶们则是胆怯、受惊的模样,像群居动物寒冬里聚在一起取暖一样的拥挤在一起,蜷缩的睡。怒放没有被松绑。那些人似乎打算一直吊着她,没有让她躺下睡觉的意思。

这其实就是奴隶贩子的伎俩。最初被抓到的人,或多或少都要被折磨掉大半的体力和意志,使他们没有力气、也不敢逃跑。好在怒放出落得动人,行商首领打算拿她卖高价,不想在她身上留下破坏美感的伤痕,不然,指不定还有一顿毒打伺候。

怒放不以为意,她原本也没打算乖乖躺下睡觉——可能因为她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会随身携带武器的,她贴着大腿收起的那把匕首意外的没有被搜走。

不多时,呼噜声遍地起,三个看守坐在一起,还在喝酒,两人背对怒放,一人正对。怒放平心静气的等待机会,过了大半个时辰,正对怒放的男子爬起来,晃晃悠悠的朝黑暗处走去,不出所料是去方便了。

怒放一见他走开,腰身发力,双腿向上跃起,捆绑严实的双手反倒成了借力,使她的双腿轻易的攀住横木。凭借良好的柔韧性和灵活,她的身躯不仅竭力弯曲,还几乎扭成了麻花,姿势别扭古怪,但成果显著——她的右手碰到了大腿外侧并利落的抽出了藏着的匕首,等她放下双脚,恢复成垂直姿态时,手中的匕首已经在悄无声息的切割捆绑她的粗绳。

匕首刀锋锐利,割绳的同时毫无意外的也划破了怒放手腕的皮肤,怒放却浑然不觉,视线落两个守卫身后两米左右的位置,看似发呆,其实时刻警惕——那两人在她的视野边缘,如果对方回头、注意这里,她能很快觉察到。

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自由了。

她相信自己可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悄溜走,再远远的缀在后头,伺机救下其他被抓的人。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变故突如其来。

方便后回来的男人走到同伴身边,并没有坐下,反倒杵在原地看着怒放,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怒放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果然,那男人脚步蹒跚的走过来,胡乱挥手,不理会同伴的低声呵斥。

怒放深吸一口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并拢手腕掩盖住手中的匕首,一双美目直盯着一步一步走近的那个健壮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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