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镇,是大同西北方向的一道门户,离城也仅有几十里而已,再翻过白登山,就已能一马平川直抵大同城下。
但此刻这道门户已经落入了达尔汉和图巴之手,这两员插汉部的悍将率领了5万前锋趁夜越过了长城,轻而易举就攻克了丰镇,几乎没有遇到什么象样的抵抗。

他二人本来心中是颇有点忐忑不安的,因为插汉部在辽东时虽然久已未和明军开仗,但却与后金屡屡对阵,并且败多胜少,吃足了努尔哈赤与皇太极的苦头,要不然虎墩兔憨也不会带领着族人西迁了。

八旗精兵令昔日天下无敌的蒙古铁骑都感到了胆寒,可是自天启六年之后却屡次败于明军之手,连努尔哈赤都被打死,皇太极这等枭雄亦再不敢正视明境一眼。对于这些达尔汉和图巴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因此他们对大汗之命颇感难以完成,对明军充满了忌惮。心说连努尔哈赤、皇太极、阿济格、阿巴泰这等枭雄、悍将都远不是明军的对手,我二人又怎么能行?

可是没想到他们的大军一路行来,明军无不望风而逃,连长城这样的防线也如同虚设,丰镇的守军更是一击即溃,令他们轻而易举就打开了大同府的门户。

见此情形达尔汉和图巴方才放下心来,心中猜到了此明可说是天差地远,战斗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于是二人彻底恢复了骄纵和狂傲之气,一面命手下在丰镇大肆劫掠,一面开始幻想着大同城破时的情景……

直到这个时候,丰镇溃逃的明军才终于将蒙古大军来犯的军情带到了大同。姜联军身为巡抚,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汇报。

他本已睡下,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从床上一下蹦了起来,睡意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20万蒙古大军来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姜联军三魂七魄掉了至少有一半,连忙一迭声地命令手下快去请总兵渠家祯来。

这渠家祯字兴。号和宇,生于明神宗万历元年(1573年)。他从小学文,以后因为母亲早死,改学成武。在万历二十四年,他二十四岁的时候,考中武举,第二年考中了武进士,到大同镇任挂印总兵。开始在巡抚院办事。

天启三年,他因在长城抗敌有功,又升为副总兵。天启六年时升为大同总兵官。成为常驻地方的高级武官,挂征西将军印,诰封特进荣禄大夫。加升都督佥事,再晋都督同知,已是官居二品、总领一方的高级将领。

渠家祯也是刚刚接到蒙古大军来犯地消息。他毫不犹豫。立刻披挂整齐上了城墙。着布置城防。

就在一个月左右之前。适逢大同府抽调了两卫班军去京师大营操演。所以此时城中只有2000左右兵马。蒙古大军这个时机抓地可谓是恰到好处。若说没有内奸通风报信地话。那只能说虎墩兔憨地人品太好。连老天都要帮助插汉部重振昔日地雄风!

渠家祯此时自然还不知道其中地玄虚。不过他却丝毫不惧。镇定自若地指挥着兵士在城头轮班警戒。同时准备弓箭、滚木擂石、火药、炮弹等守城武器。大同地城墙既高且厚。还有两门老式地红衣大炮。因此蒙古大军虽有20万只是众。但如果大同城地军民上下一心誓死血战到底地话。蒙古人想要破城绝非那么容之时。姜联军派来地人找到了他。渠家祯闻言略一犹豫。随即叫过副将吩咐了一阵。这才跟着来人直奔巡按衙门。

姜联军一看到渠家祯。顿时大喜。连忙将他请入大堂。命人奉上热气腾腾地香茶。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渠将军想必已经知道了蒙古大军大举来犯地消息。但不知眼下城中兵力如何?将军可否已有了妙计?这城究竟能不能守得住

渠家祯见他颇有惊慌害怕之意。心中忍不住微微一阵鄙视。是大同府地最高军政长官。自然不宜在这时起任何冲突。

所以渠家祯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不错。渠某已经知道了此事。适才姜大人派人来找我时。我正在城头指挥布置。大人请放心。眼下城内虽然兵马不多。但我敢保证必定不让蒙古人踏入大同城内半步!”

姜联军见他说得斩钉截铁,语气中充满了自信,不知不觉间也被感染了,心中大大松了口气,当下连声说道:“这就好,这就好!不知渠将军都需要本官做些什么?”

渠家祯听他倒是十分积极配合,面上的神情稍缓,微微点头说道:“姜大人应立刻向朝廷上奏,请求援兵,同时安抚城内百姓、维护秩序,并号召百姓齐心协力抗击蒙古大军。若能如此,则此番虎墩兔憨必定会无功而返,从此再不敢正视我大同城墙耳!”

姜联军此时已完全定下了神,听了渠家祯的话顿时反应过来,连连点头说道:“放心,这些都包在下官身上就

渠家祯闻言抱拳拱手说道:“有劳姜大人了!既然如此,我就暂且告辞。大人若是有何事情,可随时派人去城头上找我。从现在起,我只会呆在那里,直到蒙古大军退却时为止!”

说罢,他起身告辞,又径指挥布置城防事宜了。

姜联军在将渠家祯送走之后,立即回到书房写了一道奏折,然后准备命人连夜600里加急火速送往京师。同时召集所有的官员到衙议事,安排诸般事宜。

可是还没等他唤人前来,就忽然有下人来报,说是代王府的蔡师爷求见。

姜联军微微一愣,心中虽然暗暗奇怪,但却不敢怠慢,连忙命人将那位蔡师爷请进来。

他身为大同巡抚,自然少不了要和代王打交道了。而且平素里就将这位王爷当作太上皇一样供着,以免平添不必要的麻烦,影响了自己的前程。

要知道现在地藩王虽然不再像开国之初那样拥有封地的军政大权了,但毕竟名义上仍是藩国之主。只要不涉及到军政大事,就几乎可以为所欲为,连皇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个区区的巡抚又焉能与之相抗?

姜联军深知这一点,因此明智地选择了恭顺的态度,从不与代王作对。几年地功夫下来,果然是相安无事。

他对王府的情况比较熟悉。所以知道蔡振威是代王的心腹,自然不敢怠慢。只是心中暗暗奇怪,心说莫非是王爷已经知道了蒙古大军来犯的消息,所以派了这位蔡师爷来有什么要事不成?威已然一推门走了进来。

姜联军连忙起身,满脸堆笑欲说几句客套的话。可是他的笑容刚刚露出就凝固在了脸上,身体也僵在那里,愣愣地盯着蔡振威地身后。

只见一人跟在蔡振威的身后进了屋,他虽然没有身穿王服。但姜联军自是也能一眼认出这竟然就是代王,所以这才一下呆楞在那里,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堂堂地王爷竟会深夜微服造访巡按衙门!

不过姜联军终究是精明、剔透之人,很快就回过神来,一挥手命下人退出关好房门,然后才跪倒在地见礼道:“不知王爷深夜到此,下官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朱传火齐如何听不出他的话里已经暗含了询问之意?当下微微一笑摆手说道:“巡抚大人不必多礼,是本王来得唐突,原也怪不得大人!”

姜联军站起身来。顺势赔笑道:“王爷夤夜到此,想必是有极重要地事情。下官愚鲁。还望王爷明示?”

朱传火齐淡淡一笑说道:“姜大人果然聪明!本王此来自然是有重要之事,而且是与姜大人有关!”

姜联军闻言心中不禁微微一颤,但依旧满脸堆笑说道:“王爷有何要事请但说无妨,下官洗耳恭听便是!”

朱传火齐点了点头,笑吟吟地说道:“姜大人既如此仍不知道就要大祸临头了

姜联军的身子又是忍不住微微一颤,口中却呵呵笑道:“王爷指的可是蒙古大军来犯之事?呵呵。大同府兵精粮足,又有坚城为屏障。料来蒙古人也奈何不得,这恐怕也算不上什么大祸?”

朱传火齐哈哈笑道:“原来姜大人已经知道了蒙古大军来犯地消息。怪不得深夜了还如此忙碌,不过本王说的大祸临头却并非指地这个!”

姜联军闻言不由得一愣,忍不住奇道:“王爷指的不是这个?那却又是什么?”

朱传火齐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姜大人这两日可是见过一位从京师来地童公子么?本王听说你还将6座官窑卖给了他,不知可有此事?”

姜联军没想到他竟对这件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心中暗暗惊讶,略一犹豫后终于点点头说道:“不错,确有此事!王爷为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朱传火齐哈哈一笑说道:“姜大人不需知道得那么多!我只问你,你可知道这位童公子是什么人么?”

姜联军地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当下默默地摇了摇头。

朱传火齐扫了他一眼,笑吟吟地开口说道:“这位童公子其实姓王名锐,乃是当朝太子太傅、威国公、龙虎大将军,内卫检校府督领,不知姜听过?”

姜联军的耳边如同打了个晴天霹雳一般,身体剧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茶杯“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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