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锐第一次在“醉仙楼”设宴是宴请的京师富贾,为的是捐输之事。第二次在山东时宴请了各大粮商,为的是借粮赈灾,这两次“鸿门宴”都精彩无比,并且收到了奇效。
而今他又要在“醉仙楼”第三次摆下“鸿门宴”,为的当然是削藩大计,只是不知这一次又能有什么精彩的故事,熟悉其作风的众人不禁都充满了期待。

谢天义很快就按照王锐的吩咐将请贴发了出去,自从汇通银行开设后,他现下在京师也算得上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谁不知道汇通商号背后的势力深不可测,自然无人敢不卖他这明面上大掌柜的情面。

因此当三家票号的掌柜收到了请贴之后,尽管心中万分诧异,却也不敢托大说不去。他们的背后虽说有藩王的背景,可常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又是天子脚下的京师,指不定什么地方就盘着龙卧着虎。汇通银行现在正如日中天,双方明争暗斗正酣,倒要去看看对方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抱着这样的想法,三家票号的掌柜异口同声答应下来,后日正午准到!

“日晟昌”的掌柜是乔默森,乃是乔泰恒的侄子,为人精明干连,深受伯父的信任,因此被委以了京师分号掌柜的重任;“西玉成”的掌柜叫常书言,“蔚泰厚”的掌柜是曹玉容,分别是常书欣和曹玉德的弟弟,都是深受家主的倚重,才能担当京师分号的重任。

三人先聚在一起商议了一番。订下攻守同盟,决意只是去摸一摸对手地虚实,绝对不能中了对方的奸计。

晋商本就以团结和信誉著称于天下,此时三人心知对手的强大无比,自然是比平时更加紧紧地抱成了一团。

第三日正午,三人果然依约准时来到了“醉仙楼”。

谢天义和聂智二人作为主人热情相迎,王锐却没有暴露身份,只是穿了一身儒装,扮成嘉宾之一混在了人群之中。

那个时代的大众传播手段还极不发达,因此王锐现在虽说是名震天下。但是认识他的人却不一定有多少。乔默森等三人都是山西人,并非京师土生土长的“坐地户”,来京城的时间还不算长。是以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英俊潇洒的年轻人竟会是威名震于天下的威国公。

做生意讲究地是和气生财。还很少见到不苟言笑。甚至是根本不会笑地成功生意人。

现下双方都是顶尖地买卖人。自然是深谙此道。因此两边虽然可以说是冤家对头。但甫一见面就笑脸相迎、言谈甚欢。哪里像是即将谈判地对手?倒像是多年未见地老朋友一样!众人分宾主落座。不多时地功夫酒菜就流水价摆了上来。这“醉仙楼”地老板吴博乃是聂家地人。上一次在这里为京师地富贾所摆地“鸿门宴”中。他那“碧鳞冰火酒”就曾立下地大功。

此番王锐又在此摆下了“鸿门宴”。吴博高兴之极。大感脸上有光。因此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整治酒菜。生怕丢了国公爷地脸。而且再次拿出了压箱底地“碧鳞冰火酒”。

乔默森等人都出身巨富之家。自是见多识广。又有什么珍馐美味没有吃过?什么陈年佳酿没有品尝过?

可这“碧鳞冰火酒”却是让众人大吃了一惊。心说京师毕竟是藏龙卧虎。谁又能想到就这么一间小小地酒楼里竟藏有天下无双地美酒呢?

一念及此。三人不由得更加小心谨慎起来。暗暗思索着如何才能摸清对方地底细。

他们三个是仅喝了一杯酒就已经心中有数。可有一个人却是心里不服。

此人名为朱鼎文,是代王的一个远房表亲。他是上京来游玩,结果被乔默森等人拉了来壮声势。他们原本是担心对手找来王公贵胄来压自己,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自己这边虽然有王爷撑腰,但远水不解近渴,家主又不在。朱鼎文好歹是代王府的人,必要时总能够撑撑门面。

其实朱鼎文不过是代王府里一个微不足道地小角色罢了,可是他却知道三人地心意,于是乎自我感觉一下变得良好无比,自信心极度膨胀,真好象自己变成了代王府里的实权人物一般。

此时他见乔默森等人仅仅是喝了对方一杯稀奇古怪地酒,就变得满脸惊异,心中忍不住大为不快,心说这区区一杯酒又算得什么?代王府里不知有多少珍奇宝贝,恐怕连皇宫大内都不曾有。你们这几个家伙大惊小怪,当真是丢人之极!

朱鼎文越想越不痛快,脸上毫不掩饰地露了出来。他有着宗室子弟的通病,身无半分真才实学,却是狂妄至极,除了本家地主子外,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谢天义看在眼里,连忙举杯朝他微笑道:“朱爷为何停杯不饮?莫非是嫌这酒菜不合口味么?”

朱鼎文傲慢地一笑,大模大样地说道:“这酒菜倒还马马虎虎,可是这酒楼却着实令在下有些失望!朱某原以为谢掌柜必会请我等在京师最好的酒楼,一边饮酒做乐,一边欣赏京城美景。可想不到醉仙楼徒有虚名,酒菜虽说尚可,但京城美景却是半点欣赏不到。难道诺大的京师,就找不到一家象样的酒楼了吗?”

吴博在一旁闻言不禁胀红了脸,忍不住大怒。要知道京师可称得上是寸土寸金,建筑和人口之密绝非其余任何地方所能相比,在这里的酒楼饮酒想要找到秦淮河或者岳阳楼那种感觉是纯属无稽之谈。

而且此处是天子脚下,你就算再有钱有势,也得夹起点尾巴来做人。不信的话你起座岳阳楼试试?敢比皇宫盖得还高?当然是拆你没商量!

朱鼎文无知无畏,所以才敢在这里大言炎炎地故意挑刺,也不怕丢人。

吴博虽然恼怒,但却知道这里没自己说话的资格,只能在一旁胀红了脸瞪着朱鼎文,眼中全是忿忿之色。

谢天义也是微微一怔,随即在心中暗笑朱鼎文这厮原来是个草包,可是他表面上丝毫不露,只是哈哈一笑说道:“朱爷说笑了!这京城之内除了人还是人,又有什么可看的?想要看美景美人又有何难?下次再让谢某来做东,去那秦淮河上尽饱眼福便是!”

朱鼎文还以为自己的话刁难住了对方,谢天义这才不得不转移话题,当下心内暗自得意,只是冷笑不语。

王锐在一旁看得真切,心中不由得暗暗好笑。他从朱鼎文的名字、言谈以及乔默森等人的态度中,一下便断定其多半是一个宗室子弟,乃是三个藩王宗族中的一个,被三家票号扯了虎皮来做大旗。

既然这样,那就不妨先杀杀他的威风,也好令那三个掌柜更能明白过些味来。

想到这里,王锐突然笑吟吟地插口道:“朱爷是嫌对面那座楼挡住了欣赏京师美景的视线么?那还不容易?命人拆去就是!”

众人闻言无不当场愣在那里,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醉仙楼”的对面的确有一座三层高楼,名为“玉琼阁”,是继“邀月楼”后京师内最著名的场,岂是随便说一句拆就能给拆了的?

尤其是乔默森等人和朱鼎文并不认识王锐,还以为这年轻人也是哪家的公子王孙,因为不服气而在吹牛而已,不由得满脸都是不屑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王锐却不再说什么,只是轻摇折扇向椅背上一靠,满脸的轻松自如,好象刚才说那番话的根本不是自己一样。

谢天义最先反应过来,急忙抬头朝门口吩咐道:“小爷已经有命,难道你们没有听到吗?还不速速去办!”

刘成学、王谦等人就守在门口,他们已经听到了王锐的话,此刻再经谢天义这么一说,当下二话不说,转身匆匆下楼而去。

乔默森等人见对方当了真,兴致也被勾了起来,倒要看看对手到底有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三人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一下就看出了谢天义对王锐的态度远不像主人对宾客那样的客气,而是可以用恭恭敬敬来形容。

这令三人对王锐的身份好奇心大起,当下在言语间试着套问。但王锐只是微笑不语,谢天义也是频频劝酒,顾左右而言他,半点口风也不露。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正在双方大斗太极功夫,相互试探着摸底之时,外面街上忽然大乱起来。

众人急忙起身透过窗户向外看去,只见大街上从两边开来了一队队的黑衣人,足有数百人之多。他们的队伍整齐,手中拿着镐头、锄头和大锤等诸般工具,也看不出是何身份。

街上的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惊叫闪避,引起了一片混乱。

黑衣人却不管那么多,片刻之间就已经将“玉琼阁”团团围了起来。

就见为首的一名黑衣人一挥手,立刻有数十名黑衣人赤手空拳跟在他身后身法矫健地扑进楼去。

没一会的功夫,“玉琼阁”就像是被捅了马蜂窝般乱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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