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锐莫测高深地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回皇上的话,臣这法子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倘若当真能成,就可一举解我大明银根之急,令所有的政事要务都迅速地正常运转起来,财源滚滚自也不在话下。可是此举乃从古至今前所未有,所以亦存在一定的风险,但不知皇上是否有勇气与微臣共同一试!”
朱由检今日已然大开了眼界,此刻听他这么一说,更是忍不住心痒难搔,当下一迭声地催促道:“太傅莫卖关子,你究竟有何妙法?快说快说!难道朕像胆小怕事之人么?”

王锐见已经吊足了他的胃口,这才微微一笑说道:“是臣失言了,皇上恕罪!这法子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开设银行即可!”

朱由检闻言不由得一愣,当下顺口问道:“这银行是什么东西?朕可还从未听说过。太傅果然是学究天人,今日令朕又着实大长见识。这银行究竟有什么作用,还望太傅教朕才是!”

他当然不可能听说过银行这个词了,因为古代还没有这种金融机构,它是在近代才诞生并迅速地发展起来,可以说为资本主义经济的飞速发展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中国唐朝的时候就出现了柜坊,那是世界上最早的银行雏形。后来又出现了票号,可以说是古代主营汇兑业务的金融机构。比如说唐代的“飞钱”,宋代的“便换”、明清时期的“会票”,都具有汇兑的性质。

清代时出现了钱庄,又称银号,业务范围比票号广泛。除办理存款,贷款业务外,还可发庄票,银钱票,凭票兑换货币。

现代的银行和古代的钱庄、票号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如代存货币、异地兑现等。但也有很大的差别。

钱庄是以金银为主流货币在应用过程中的一种过渡性产物,不论它发行地钱票最终在商品流通中的地位达到何种程度,都仍然以金银为基础货币。钱票即使能够直接购买实物,也仍然只是借条而不是货币,更不能取代金银的基础地位。

尽管发行的钱票在后期成为钱庄的最大财富,尽管钱庄也借助放贷赢利。但是钱庄的主要职能仍然是为金银货币地流通提供最大的便利。

简单地说,钱庄发行的钱票只是借条而已,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货币,并且其也没有货币发行权,这是与银行一个至关重要的区别。

近代地资本主义国家建立了银行。取得了货币发行权。这样国家就可以从银行那里贷款。获得充足地资金。得以快速地发展。

而中国地票号、钱庄尽管早就接近了银行。却始终没有货币发行权。也从未给朝廷贷过一分银子。

前面已经多次说过关于历史上明朝灭亡地原因。很重要地一条就是其两线作战导致了财政上地崩溃。若是当初票号有货币发行权。朝廷就能够取得大笔贷款。渡过财政上地危机。结局如何很有可能会是另外一种光景了。

其实大明朝是曾经有过纸币地。明太祖朱元璋于洪武八年(1375年)立钞法。设“宝钞提举司”。颁行“大明通行宝钞”。

可是由于当时纸质较差。大明宝钞难以耐久。且这种纸币只发不收。既不分界。也不回收旧钞。致使市场上流通地纸币越来越多。宝钞泛滥成灾。结果在发行当年就通货膨胀。贬值极快。人民纷纷弃之。最终以失败告终。

究其根本地原因。朱元璋下令发行地大明宝钞既不能兑现。也不能用以缴纳田赋。其发行地方式也不是通过商业机构(即银行)。而是通过发放官俸、赏赐官军和赈济灾民等方式流通于社会。而且。最根本地问题是在这种通行票据法方地时候。政府并没有任何准备金。

眼下王锐虽然已经推动历史的车轮改变了方向,并且除去了老魏这个最大的障碍,在火器和工业技术上也取得了重大地突破,但是大明现在的整体国力仍然虚弱,财政上仍面临巨大的危机。

若是按部就班地慢慢发展,逐渐改革税制上的弊端和整饬吏治,令百姓休养生息,国家慢慢恢复元气,待国库有了一定的赢余后再设法提高工业技术并推广开来。大力发展工商产业。的确可以使大明最终走向兴盛之路。

只不过这样的速度太慢,王锐眼瞅着这么多的事情因为没钱而无法开展。先进的技术也因为没钱而无法再迅速突破和推广,心里自是焦急万分,所以才想到了开设银行这个办法。

应该说这是一剂猛药,若是能够成功地话,就可以一举解决极大地阻碍了大明快速发展的货币机制问题,而且朝廷在得到了大笔贷款后,所有的事情都能够顺利地开展,大大地加速了工业化的进程。至于他个人和朱由检,也会因此财源滚滚,真正地变成富可敌国。

当然,这其中也是存在一定风险的。因为这玩意过于超前,他对金融也不是十分精通,而且封建制度本身对此亦有极大的限制,所以过程绝不会一帆风顺,存在着很大失败可能。

不过王锐却充满了信心,因为他和朱由检可说是眼下大明最有权势的两个人了,手里掌握的权力和财富只能用恐怖来形容。若是他们二人真能联起手来做这件事情,天下间又有谁能挡得?现下的首要之事,当然是先想办法将朱由检“忽悠”下水再说!

所以在听到朱由检发问后,王锐当下将银行地作用和自己地想法详细说了一遍。

朱由检听罢自是大喜,他虽然还没有完全弄明白王锐所说的那些道理,但只听到朝廷会因此而得到充足地银钱,自己也不再依靠税监去搜刮民脂民膏背上一个大大的恶名就能暴富,焉有不欣喜若狂之理?

这些天来,如何才能当个圣明之君,让大明强盛起来这问题着实困惑着他,所以才终于忍不住将王锐召进宫来问询。

想不到王锐的所说无一不奇,无一不新,真是令朱由检大开眼界,有茅塞顿开之感,只觉得一片崭新的天地展现在自己眼前,强国之策的脉络也逐渐清晰起来。

因此王锐刚一说完,他就哈哈大笑道:“好,好,太傅果然是奇思妙想,朕就答应与你一起开设这银行!”

王锐见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心中也是大喜,心说自己能忽悠着皇帝一起来做买卖,恐怕也算是从古至今的第一人了吧?

他压抑住内心的兴奋,对朱由检说此事也要回去后具体写个条陈,慢慢再商议不迟,然后接着说道:“皇上先别急着高兴,关于我大明的病情,臣还没有说完!”

朱由检听他还有话说,心中的兴趣又起,立刻点头说道:“太傅请讲,朕洗耳恭听!”

王锐忽然犹豫起来,迟疑着说道:“启禀皇上,微臣所言可能会冒犯到皇室宗族,还要先请皇上恕罪,臣这才敢讲!”

朱由检闻言一愣,随即微微一笑道:“若无太傅忠心不二,也无朕的今日!如果连太傅都信不过,朕还能再相信谁?你有何话但讲无妨,无论说什么朕都绝不会怪罪!”

王锐急忙跪地谢恩,然后这才略一沉吟开口说道:“以微臣所见,除了我适才所说的诸多弊端之外,眼下我大明还有一个沉重的包袱。若是这包袱不去,皇上纵有万般治国良策,也休想能飞得起来!”

朱由检目光闪动,紧盯着王锐说道:“哦?这包袱又是什么?太傅不防明言!”

王锐微微躬身,不慌不忙地说道:“请恕微臣冒犯,这包袱就是皇室宗族,各地的藩王!”

朱由检闻言忍不住轻轻倒吸一口凉气,目光暴闪了一下,随即沉吟不语。

王锐毫无惧色,继续侃侃而谈道:“太祖皇帝时,皇室宗族才不过58人而已,而到了万历爷时,见载于玉牒的宗室人口,已达157000余人,眼下恐怕更是超过了20万!皇室宗族如此兴旺茂盛原本是可喜可贺,但现下亦成了一个巨大的包袱!”

他略微一顿,见朱由检面露倾听之色,这才接着说道:“按照我朝所制,宗室禄给的标准是亲王禄米10000石,郡王2000石,镇国将军1000石,辅国将军600石,镇国中尉400石,辅国中尉300石,奉国中尉200石,公主及驸马2000石,郡主以下逐级递减。皇上可曾算过这是一笔多大的开支吗?以微臣所知,仅嘉靖三十一年时,全国的税粮总收入为2285万石,而各王府的岁禄开支就达853万石,占全国税粮总收入的近四成,眼下这个数目恐怕是还有增加才是!若再这样发展下去,我大明的岁入再丰,也会承担不起这越来越大的开支。如此算不算一个沉重的包袱?不知皇上又以为如何?”

朱由检显然也被这个数字惊呆了,沉默不语半晌,才长出了口气反问道:“皇室宗族乃是朕的亲人,难道朕还能不供养不成?不知太傅可有何良策?”

王锐微微一笑,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削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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