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诺,人谨守、东言九鼎。四一五
惜言恭道这乃他们的本分,飘渺天宫主人听了,笑道:“却也不需如此小心,为师知道你们辛苦,想我威压日盛,待到嵩山之盟前,最差都是一民来为**持,武功再弱些的,近了我的身前,怕是呼吸都难。”

飘渺天宫主人所言的“一民”,自然是指代惜言参加嵩山决战的黄一民,他可是魂级高说,可见那时飘渺天宫主人的威压已到了如何的地步。其实飘渺天宫主人以前虽然口里不说,可这几年中,弟子们如何服侍自己,他的心下有数的紧。

想到即便承认,也不是什么坏事,再说,这也瞒不过师傅,惜言也只有点头称是。

飘渺天宫主人再道:“其实你们背地里也在奇怪,怎么为师在自家岛上,也要如此剑拔弩张?着威压又是为何施展开来?”

惜言也不再隐瞒,当下直道:“是有不少门人疑惑,不过依徒儿看来,师父这么做,自然必有原因,只不过武学之上,徒儿难望师父的项背,即便有心猜测,却也猜不通透。”

飘渺天宫主人闻言,摇头道:“确实是武学之上问题,只不过那是为师武功之上出了岔子。”

惜言一惊,他本就聪慧的紧,此刻闻言,心下电转:“往日里师父释放威压,便是武功上出了问题,那如今威压岂止增了一倍?那岂不是……”

毕竟往日里师父既然不是有意释放威压,那今日对着自己,自也不需示威,那结果不言而喻,惜言浑身一颤,竟然不敢再想下去。

惜言没有言语,不过他的表情变化却是全被飘渺天宫主人看在眼里,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飘渺天宫主人缓道:“你想的不错。”随即面色有些黯然,飘渺天宫主人继续言道:“明鉴兄习的乃是大道,大道正法,自在掌握。而我修习的是借势,便是借道,一个正法大道,一个不过是去借,比较起来,我之所学,却是差了一些。只不过明鉴兄被俗事牵扯太多,所以进境有些耽搁,才没有超我多少,否则以为他的能力,成就怕不会弱于天命。”

稍是一顿,飘渺天宫主人的脸色也好转过来,再道:“所以为师若想在武功上更进一步,那便不能仅仅去借,而要真正摸索大道,我便是道,道便是我,这才是武功极至,等到那时,出手随心,又何必再去伤神劳心个借字?”

惜言听到这里,心下大震,眼前师父所言,可说已经是武学至理,自己能有幸旁听,实是天大的机遇!一时惜言就连自己之前所问的问题都忘记了。

飘渺天宫主人自然知道徒弟所想,不过他本就是有意点拨,所以毫不为异,继续言道:“天下武功,殊途同归,武道、剑道,所求的不外是一个道字。插天峰上一悟,为师这才明白了何者为道。”

似是有些自嘲,飘渺天宫主人摇头道:“为师以前随手借势,举手投足,无不暗合大道,只可惜如今想来,我借大道,大道亦在借我,我武功日深,便越无法自拔,嵩山之盟前,为师已隐隐压制不住自己的一身修为,这才威压四放,只可惜一直到插天峰上,才是当真的省悟,寻到了根源,只可惜为时已晚。”

望了眼手中木匣,飘渺天宫主人叹道:“不过明鉴兄啊,插天峰上,我也并非一无所获,虽然被道所缚已是必然,可我也寻了些法子,足可再撑上个三五年的光景,可谁曾想关键时刻,你一声大笑,令我前功尽弃,直到今日才成起身行动,可这寿元也剩不下一二天了。嘿,说将起来,这插天峰顶也是邪门,天命在上修行,功成之际被天雷击中,而我又被你笑声所扰,早知如此,何处青山不可闭关?我又为什么非要去那峰顶?”

不过飘渺天宫主人的话虽然这么说,可面上却并没有什么沮丧之意,将那木匣珍而重之的揣在怀里,又把剑紧在手中,飘渺天宫主人这才转头朝惜言笑道:“如此,惜言你可知为师为什么要在杀那胡人和安葬明鉴兄之间,择一而为了?”

惜言此刻已是满脸的泪水,哪还顾的上去管自己师父的解释?想起师父竟然只得一二日的寿命,不由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飘渺天宫主人见了,不禁伸出手来,轻抚惜言的头顶,微笑道:“也是个痴儿。”稍微一顿,又长出口气,飘渺天宫主人轻言道:“明鉴兄能够提前安排了后事,我也不能免俗。”

说到这里,飘渺天宫主人的声音肃然起来:“惜言,你且站起来听好!”

惜言明白了自己的师父竟然不久于人世,便是他年纪已长,却仍忍不住悲从中来,想也未想的便跪了下来,泪如泉涌,不过下一刻,听闻师父的命令,惜言却是立刻直起身来,肃立当场。

飘渺天宫主人点了点头,自己这徒弟不枉自己用心一场,这徒儿忠孝两全,资质也是极佳!

“记住,自今而后,飘渺天宫之主便是你了,自今起,你才是飘渺天宫主人,而我,则复东文鼎之名。”东文鼎的言中之意,不容惜言有半分的拒绝,当下再道:“如今乃多事之秋,天下都不太平,不过为师相信,飘渺天宫在你手上,终会度过难关!”

虽然东文鼎方才出关,并没有去想四十九院会不会来攻击剑竹岛,可这不防他对本门的担心。盛极必衰,之前飘渺天宫有自己的庇护,可以超然于中原武林,令人仰视,如今自己骤然辞世,难保不会被人认为有机可乘。

尤其东文鼎知道自己有些护短,数十年间,本门弟子虽少外出,但并非没人出岛,一入江湖必生恩怨,可不论对错,在外人面前,东文鼎都要将自己的门下保回岛上,至于之后再追究对错,那也只能自己关起门来惩罚,绝不会交到外人手上。也正因此,就算飘渺天宫极少插手武林中事,可也不是当真没有仇家苦主。

这潜在的危险,惜言知道,因为许多时候都是他出手保下的门人子弟,而东文鼎也知道,因为这都是他下的命令,只不过如今他是没有时间解决了,惟有寄希望于自己的这个徒弟。

“师父……”也便在这时,惜言忽然抬起头来,似是有些个犹豫。

东文鼎哈哈一笑道:“如今你已是飘渺天宫之主,万事大可一言而定,不能再这么犹犹豫豫。”当然,惜言的魄力东文鼎是知晓的,也只有面对自己,这飘渺天宫的大弟子才会这么欲言又止。

惜言则是摇头道:“不论弟子身居何位,永远都是师父的徒弟,怎可做师父的主?”

东文鼎眉头一皱,沉声道:“说!”

威压又是铺天盖地而来,却是毫不容质疑!惜言咬了咬牙,终究还是说了出口:“师父去武当,可那里怕已经被四十九院尽屠,甚至下手烧了武当却也不是没有可能,与其去那一片白地,不如将德皇前辈的遗骸交与徒弟,师父则直去沙海天山,若能杀那胡人,中原武林幸甚!天下幸甚!想来德皇前辈九泉之下,也定会欣慰的。”

闻言,东文鼎有些不悦,不过转瞬便明白过来,叹了口气,难怪自己的徒弟不敢来说,这是要自己毁诺啊。不过惜言如此,显然也是为了自己和飘渺天宫好,一旦自己杀了那武帝,毁去这祸患根源,中原武林便可少了这天大隐患,而自己做为首功,必然再度名扬,受人景仰,而飘渺天宫也会因此得了名声,占过道义,好处不小。

只不过东文鼎也只是一顿,随即便摇头道:“故友之托,乃要我亲手帮其安葬,这没得商量。”

可能觉得自己就这么拒绝徒弟的好意,有些太过钢硬,东文鼎和下颜色道:“明鉴兄之前交代后事,并未说要我帮他肃整武林,这说明他定有安排。想他一生精于计算,既然敢在纷乱将生之际自尽,那他身后必然已经安排妥当才合情理,而且那安排绝不会简单!”

顿了一顿,东文鼎再道:“听你说来,那时不是有两人随在明鉴兄的身边么?行云便先不说,就只唐逸那小家伙,虽然我只见过他一面,可也大不简单,方才惜言你也说了,东南剿倭,这小家伙的才智尽显,明鉴兄定会予他些担子安排。虽然如今没有时间细想,可这嵩山决战实在来的蹊跷。行云那孩子可非常人,也不如何冲动,怎会这么轻易便与敌同归于尽?为师实是担心贸然出手,说不得反坏了明鉴兄的大事。”

一语言罢,东文鼎看了看手中神剑,忽然一笑,再不多言,又自一步踏出,自半山腰直落而下!

惜言知道师父是铁心要走了,所以再不予自己回话的机会,想来自己的武功就是追也追之不上,只得奔至崖边,放声道:“师父一路小心!”

片刻之后,半空之中,东文鼎豪气万丈的声音传遍剑竹岛的每个角落:“如今天下,无我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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