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江波荡漾,晨曦映在碎波之上,点点金光闪烁!仔细看去,竟能将人的眼睛晃的花了。唐月先是看的一怔,随后转头见唐逸微笑,心下忽有所悟。
“浮光烁金!”

唐月一惊,心下暗呼道:“这便是浮光烁金!”

唐逸见了,心知唐月已经悟到,想她若非资质上上,也不会练得如今成就,只要自己稍做点拨,唐月怎不通晓?

“说将起来,有些东西本就存在,可惜只因太过平常,人们反不会注意。我自失聪之后,耳朵听不到声音,可却也因此更为借助眼目,于是发现这世间轻若浮尘飞雪,繁若天河群星,无不暗合天理,说将起来,也算是塞翁失马吧。”

唐逸笑了笑,指着那江波道:“浮光烁金既是浮光跃金。范文正公于岳阳楼记中有言,皓月千里,浮光跃金。说的虽是月光反映,可相较之下,阳光更甚。既然常天赐那剑式来自这江波,那我们便可直溯本源。”

唐月闻言,捺不住心中欢喜道:“公子好悟性,虽说是世间万物皆有规律,处处俱是大道,但这话谁都知晓,能真正悟出其间道理的,却是少之又少,大多不过是遵循前人窠臼,武功再高,终有局限,不过匠人之资。”

唐逸一笑,他今日在船头悟到这点点的江波闪耀,其实为的是锻炼自己目力,就似方才他所言到,耳力不济,更要将目力练好。当初那万里寻一,万千木模飞舞,极是考较目力,唐逸虽是凭借赤瞳看了个清楚,但日后对敌总不能全以赤瞳来应战。唐逸便就曾想过,若能将平日里的目力也锻炼到如此程度,岂不是又增了进境?

不过那万里寻一总共就几箱,用了之后,再去收拾就麻烦许多,与此一般的黄沙漫天更是可遇不可求,至于那夜里的群星虽多却不可能移动,直至年前那场大雪,唐逸才捉住一丝机会,可却因唐灵铃的到来又错了过去。

好在前些日里,唐逸却是寻到了一个法子,那便是阳光直射进屋,往日里看不到的灰尘俱都纤毫必现,正可借此锻炼目力,只可惜灰尘飘舞的太慢,效果有些差强人意。

不过唐逸并不气馁,他这一路坎坷行来,深知习武之难,唐月虽会在旁提点一二,可终不能由浅及深的从头为自己仔细讲解,所以唐逸只有四下里寻找机会。常人习以为常的物事,往往便成了唐逸眼中的宝贝,但凡能给自己带来领悟的,少年都不放过,眼前这江波便是其一。

“水无常势,这江波千重万叠,骤起骤伏无一刻相同,其上映出的阳光更是跳脱难测,这正是天赐的恩物,既可锻炼目力,追索目标,更可借这点点金光锻炼眼目,抵抗强光侵袭,甚至可以借此为靶,较验暗器,一举数得。“

唐逸指点着眼前江波,谈笑自若:“一天之中,晨曦暮日都可被江波映出,每日便最少有两个时辰的浮光烁金可供练习。”

唐月顺着唐逸的指点望去,心潮澎湃,只觉得每一次见到这少年,都会让自己惊讶一番,不论是那灵性还是才智。

“不过,这方法一时收效不会太强。”

明明身后无人,可忽然就听有人在后插口,唐逸心下一惊,只差一点便要回头!

唐逸整日里将内力集于脚下,这船又是木制,震骨传声之下,声音自然清晰的很,就算唐月前来,到得自己身旁一丈之内,唐逸也能听的到,可身后这来人却没有半分声息!来人这冷不丁的开口,唐逸要不是因为日夜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极度警惕,怕立刻就要回头张望!

“唐冷!他来做什么?”

这声音熟悉的很,唐逸转瞬便知出自谁口,当下心念电转,表面上却装做不知,仍是继续道:“此去武昌,总有十数日可走,早晚练习,合在一起时间却也不少。”

唐逸说到这里,就见唐月回头,这才眉头一皱,转头看去,正见唐冷负手而立,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惯的冰冷。

唐逸当下一礼见过,唐月则是问道:“父亲怎也来了。”唐月此番问计,本就是背着唐冷,此刻被当场听到,心下难免有些忐忑。

“舱里憋闷,出来透透气。”

唐冷对着自己的女儿,面色似是缓和了些。

唐月暗松口气,看出父亲并没有问责的意思,当下问道:“父亲方才所说,唐公子的法子一时难以收效?”

唐冷点了点头,不过没有说话。

唐月一怔,随即思索片刻,心下了然,却原来方才自己惊艳唐逸的悟性,一时不察,其实道理却也简单:“这倒也是,公子所言虽是个好方法,但时日太短,那常天赐的浮光烁金又太强,自不可能仓促间有什么收效了。”

唐月说完,心下一沉,刚以为得了对策,可却难以应急。不过唐冷却没有半分的失望,只是转目去看唐逸,眼中闪过一丝莫明的神色,似是赞赏,似是犹豫,似是苦恼。

唐冷虽然掩饰的好,可唐逸的目力何等敏锐,自然看了个一丝不漏,当下大奇,心道:“我虽不自大,可这借江波习武的法子也算难得,应是当的起他那一丝赞赏,只是他犹豫什么?怎还苦恼?”

唐逸心念电转,不过一时难想的通透,而唐冷望向自己的意思也明显的很,那是要听自己的解释。唐逸当下也不多做犹豫,毕竟自己来助唐月,为的就是要唐门获胜,这法子也不会去瞒唐冷,笑道:“月姐所虑正是,此去武昌,就算行的再慢,也不过二十日而已。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眼目练得不惧那常天赐的浮光烁金,确实不可能。漫说二十日,便是二十个月,亦是妄想。”

可虽然看似否定了自己的计策,唐逸的面上却仍平和的很,唐月见了,心知少年自有定计,果然就听唐逸继续道:“暂练此法,为的不是不惧强光,而只要人适应。”

一指江波,唐逸道:“满江金光闪耀,明灭突然,如今要练的便是一时被炫之后,记住那江波的位置,而后射之。如此往复,十数日后,当可在常天赐的浮光烁金施展同时,就算被敌炫了眼目,却也不至影响飞蝗石的准确。”

看了看唐月,唐逸道:“听方才月姐之言,蝗雨遮天之后,唐门上下都奔至甘露台的各个角落,以图围而击之。照我想来,此刻的崆峒门下定也是散将开来,背靠了背来防守。毕竟唐门分散开来,蝗雨已无处不在,早不是排做一列能躲避的了。

如此一来,崆峒门下必都将背后露给那常天赐,常天赐身处中间,施展那浮光烁金,根本就不用担心晃花了自家师兄弟的眼睛。照我想来,以常天赐的智计,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月姐说说,是不是如此?”

唐门一败,自己方才并没有说的如此详细,可唐逸却能将其中过程猜出,就似亲眼目睹一般,唐月心下更是有些异动,当下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唐逸道:“此刻也正因为唐门弟子分散开来,虽然可以围而击之,但眼目被炫,反露了天大的破绽。那些被压制的崆峒门下必然会借机倾巢而出,只瞬间便能各个击破,所以崆峒最后胜了。”

听到这里,唐冷忽然“哦”了一声。看看唐月,方才唐逸推断之后,曾问过唐月是否准确,也便是说这少年全凭推测便将那五年前的唐门一败计算了个通透,唐冷眼中的犹豫之色更浓,当下开口道:“那你有何解决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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