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魂魄被分离,身体也依然会残留记忆么?人类,还真是奇妙得很啊……”
望着水面映现的那双绞缠在一起的身体,离弦微蹙眉头,轻轻抚弄着耳上的金环。银如水泻地,似白沙地上蓦然绽放的冶丽百合,隐隐流转着幽艳的光。

伸指轻点水面,让画面再度转回那粉色波浪包围中的旖旎春光。俯近水面那个正恐惧地接受着冲击的女子耳畔,绯唇微微起合,出的竟是笑歌的声音,“做得很好,莹莹真是个乖孩子……别怕,姐姐不会害你——现在,闭上眼,尽情的享受吧。”

挥袖隔断那音源,凝视着那个泪眼迷蒙,却情不自禁如丝萝样缠着男人婉转承欢的女子,冰冷笑意如寒月般慢慢爬上他的脸颊。

抬手轻抚上胸口,微睐了眼感受着那强劲的心跳,眉眼间地寒霜一忽儿便被浓得化不开的柔情所取代。

空气里有轻微的波动传来。不用回头,他也知是她来了。收起脸上柔情。拂袖消去水面图像,扭头冲她扬了扬眉毛。笑嘻嘻地道,“哟,这么快就打破封印了?真不愧是拥有我一半妖力的人……”

“石头心还那么多疑……”离弦轻声嘀咕一句。抬眼迎上她不善的目光,慢悠悠地道,“每次你都能猜中,果然很聪明啊——我还真是走累了在休息呢……话说,你打破封印不自己跑掉,还能记着来知会我一声……啧啧,我可太感动了。”

笑歌暗暗咬牙。忽然抬头一看天空。惊讶地道,“咦?那是什么?”

这妖怪还真不好骗……笑歌撇撇嘴,往沙地上一躺,拿手臂挡住光线。淡道,“你厉害你怎么不去试试?”

笑歌淡淡瞥他一眼,忽然娇巧一笑,“你弄错了吧?我记得我说的是‘我把名字倒过来写’……你这是理解错误,还是记忆力不好?”

“……自恋狂。”笑歌瞪他一眼。别过脸去,“反正被囚禁的又不止我一个人,我那么急做什么?”

真不真心还不是一样出不去?白痴妖怪果然尽问些白痴问题!笑歌暗暗腹诽。想到他十二年才打破封印出去过一回,只觉全身无力。

没有食物也没有被褥,不会饿也不会困,时间好像停止了一样,永远没有迎接明天的可能。最烦躁就是连书都没有一本,闲极无聊就只能通过这墨湖看看公主府里的情形,时不时跟这傻蛋妖怪斗两句嘴……

“喂!问你呢!你是不是真不急着出去了?”

“那是什么花?”她不禁张大了眼睛,不避让反而凑得更近,想看地更仔细些。

耶?这什么世道,妖怪也会脸红!

“我不叫妖怪,我有名字的!我叫离弦,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记得住?!”他皱眉低吼,眼睛却分明不敢看她。

“爱说不说!我就叫你妖怪。你能怎么地?”笑歌好奇心大起,却撇撇嘴,阖目养神。

“……现在是白天。”

“那就是昙花。”笑歌张眼觑着他笑起来,“还什么月下美人……跟你的脸一点都不搭。”

离弦瞥她一眼。满脸鄙夷,冷哼一声。道,“俗人果然只在乎皮相……若不是我让你投了个好胎,就你这性子还想让男人对你趋之若鹜?切,我看比登天也难不了多少!”

她不恼反笑,淡道,“是么?难怪我这么恶毒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原来是托了你的福……你嫉妒啊?”

离弦眼底的金色昙花蓦然盛放。俯身定定地望了她一会儿,嘴角慢慢弯出个诡异的弧度,“对,我嫉妒。”

语气无比认真,但显然与她说的嫉妒的意思不一样。

笑歌一愣。他已猛地坐直身子,举袖轻拂水面,淡道,“人间哪有什么真情爱。说到底也不过皮相惑人罢了……你且自己看——就算那躯壳里地灵魂已不是你,他们也一样不会介意。”

看来这厮很在意自己长相平凡地事……她不禁莞尔,果真起身去看——只一眼便瞠目结舌,呆坐当场。

话说,这也算是种奇特地体验。试问世间能有几人可以亲眼看着自己地身体与人绞缠交合,而自己却是旁观者的?

明知那具躯壳中栖住的灵魂也是她的一部分。但……怎地心口如堵了块大石,沉甸甸喘不上气来?

良久,她才憋出一句话,“原来紫霄不是太监……”

“你不难过?”离弦瞪着她,一脸的难以置信,“看到这样的场面,你就只有这种反应?”

不是这种反应,那还得有什么反应?那个也是她,这个也是她……一团乱帐,难道她要去嫉妒自己?

笑歌深吸了口气。挠挠头。干咳一声正色道,“好吧。既然你那么期待我有别地反应……”抓起把沙子就往水面的图像砸去,“搞错没有!三岁的孩子他也下得了手?!我……那个……她都不会反抗的吗?就这么任人摧残了?!”

越说越想笑,终于禁不住大笑出声。离弦满脸震惊,kao过来拍拍她的脸,“你脑子坏了?”

“你脑子才坏了呢!”她娇叱一声,拍开他的爪子,“那你要我怎么说?那身体里的魂魄跟我无关,所以我嫉妒我痛苦我想立马跳下去杀了这对jian夫淫妇?”忍不住又笑,“想我从前总是犹犹豫豫不下手,没想到三岁的小朋友倒比我这个成年人有魄力地多……额,该不会真的np吧?那你以后别叫我看了,我这人还是有点保守,受不了那种刺激……”

“石头心果然就是石头心……”他低低嘀咕一句。挥袖将画面一换,指着那个伫立在门外的白衣少年,眼底荡上丝促狭,“这个呢?莫非你也不在乎他会不会难过?”

妖娆的桃花眼黯淡,脸胜雪白,高傲的人终也成了这样……笑歌轻轻叹了口气,躺下去不肯再看,“难过又能如何?就算我出得去,难道我还能跟他解释说现在在床上的那个不是我?”

别转脸避开他探询地视线,淡道,“也怪我贪心想享这齐人之福……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他受伤总是事实,我难辞其咎。”

“除了负责,你就没别的感触么?”他不依不饶追问着,“难道你从来没有心动过?”忽然忆起这事的起由,不由自主按住心口。

笑歌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阖眼笑道,“要听实话?”

“嗯。”

“我……恐怕是习惯了戴着面具待人,所以总以为曾经那些喜怒哀乐都是我真正的感情。可是,当惜夕对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却冷静得可怕。后来仔细一想,那时候我愤怒过的那么一刹那,居然是因为她说对了……换句话来说,我根本就不曾付出过真心——不会真的难过,也不会真的开心,不爱任何人也不爱我自己……我冷酷得甚至不像个人。”笑歌拿手背遮住眼睛,嘴角弯出抹无奈笑意,“我的心不会痛也不会感觉到温暖,简直跟块石头一样……或许,我长地就是一副石头心肠。”

“若不是真心,你又怎会把担子都往自己身上压?”离弦地声音微微一颤,听起来似乎有些慌乱。

她收起笑容,蓦然睁眼直视他。浓长睫羽下,眸光蓦然如利刀出鞘,绚丽而锋锐,“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轻易离开。也只有这样,才会让他们感觉是他们欠了我,而不是我欠了他们……离弦,你在我身上动过手脚,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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