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勋对自己这趟去匈奴有些担心,他问石显:“岳丈大人,为何要让孩儿去匈奴?”
石显没在意他的表情,喝了口茶解释道:“这还不是为了你好,这次是匈奴人主动要投降的,条件还不随你开?只要他们肯做出让步,你就是大汉的功臣,回来之后还怕得不到皇上的封赏?”

“可是……孩儿去匈奴是不是有点……”

石显听出他怕有危险,把茶碗往桌上一放,怒道:“瞧你这点出息,你在战场上都不怕,现在还怕什么?你以为他们人人都知道是你杀了他们的老单于?你也不想想,就算他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们新单于的两个儿子还在长安做人质。难道那个驹于利受就是想用自己的两个儿子把你骗过去杀了?”

“不……不,孩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孩儿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怕把事情搞砸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有周大人替你挡着,他有的是经验,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他,实在搞不清楚的就闭上嘴,有事他会处理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杜勋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去匈奴了。

在接下来的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周堪和杜勋为谈判做了大量的准备,在冰雪消融之后,他们就急急忙忙上路了。长安离匈奴何止万里,骑兵调动至少也要一两个月,像他们这样的使团行动就更慢了。杜勋离开没有几天,张伟业就急急忙忙地从南洋回来了,石显暗自庆幸,如果张伟业早点回来,说不定这个美差就要落到他的头上了。

张伟业回到长安的当天就进宫面见了刘奭,向他说明了南洋的一切,刘奭对结果没什么意见,只是让他回去休息几日,然后再行封赏。

张伟业离开长乐宫,又赶往李萧的子爵府,把他对黄霸的印象说了一遍,其实李萧已经接到了南洋的密报,但他还是听张伟业把话说完,然后才问道:“这么说你对黄霸印象不错了?”

“嗯,至少他到了南洋还没做过什么错事。”

“哎,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文人,做事缺乏魄力。”

张伟业不明白李萧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于是问道:“什么意思?”

李萧没有解释,只是摆了摆手说道:“算了,既然你没意见,我也没什么意见,我会再关照他们的,让他们把南洋治理好。毕竟那里有我们李家一半的家业,我可不想那里再生什么乱子。”

张伟业也不再提这件事了,他急着向李萧打听有关刘兴的事。

“刘兴是鲜卑人,祖上也算是鲜卑一个大部落的首领,他们家在东胡归降之后做起了生意,赚了不少钱,同时在营州那里做了不少善事,被先帝封为伯爵,并赐姓为刘。他手下有很多倭人和韩人的死士,在各地都有他的耳目,那个伊娄齐曾经做过他的管家,不过后来不干了。我怀疑伊娄齐还在暗中替他做事,可惜没抓住把柄,所以一直没动他。本来我的人就要抓住伊娄齐了,没想到让你给搅黄了。”

“你又没告诉过我,我哪里知道这些啊!再说了,我在徐州的时候,差点让你手下给砍了。”张伟业也很懊悔,可他在李萧面前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

李萧知道他是在耍赖,哼了一声,没理他。

张伟业又说道:“萧哥,和你说个正事,如果你再有那个伊娄齐的消息就通知我一声,我想将功补过。”

“你是想自己报仇吧。”李萧知道他是想为张小乐报仇,可并不反对,“有消息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最近就算了,弟妹就要生了,你应该在家多陪陪她。”

李萧这么一说,张伟业这才想起来自己快做父亲了,于是急急忙忙别过李萧,准备回家,可他一出门,又想起还没向张英请安,于是又赶去张英的丞相府。

张伟业把这次去南洋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张英听完之后问他:“你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把黄霸赶出南洋吗?”

张伟业一愣,小心地回答:“不是李家在左右南洋吗?”

张英摇了摇头:“你错了,南洋的事就因李家而起,但并不是李家挑的头。李家在南洋经营了数十年,上上下下的官员多多少少都与李家有一些联系,可以说南洋就是李家的天下,现在突然来了个外人,他们当然不愿意了。如果黄霸在南洋待下去,很可能会动摇李家的根基。”

“原来是这么回事,孩儿明白了。”

“你不明白!”

张伟业一愣,问道:“啊?为什么?”

“你知道黄霸是什么人吗?”

“他不是夏侯老大人的学生吗?”

“那你知道为什么会让他当这个南洋总督吗?”

“这个……孩儿不知。”

“其实这个南洋总督本来已经说好由张临的父亲张勃出任,他们家一直跟着镇国公府,也算是自己人了,可皇上却听了别人的意见,向内阁提出让黄霸出任。皇上刚刚亲政,难得提个建议,于是内阁就同意了。事实上,是石显向皇上提出这个建议的。”

“是他?”张伟业有点糊涂了,他不知道石显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英继续说道:“夏侯老大人以古板著称,黄霸多少受他的影响,在他们看来,南洋就应该是朝廷的,李家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只要黄霸在那里站稳了脚跟,他一定会在南洋安插自己人,借机削弱李家的实力。”

“啊?那……那李伯伯为什么还要帮助我?”

“这就是石显推荐你去南洋的真正原因,这一次实际上是皇上在与李家斗法,如果李家不愿让出南洋,就会让你赶走黄霸,皇上会另想办法,可如果李家愿意让出南洋,也会通过你保下黄霸。说白了,石显在利用你试探我们两家的态度。”

张伟业听完全身一激灵,他现在明白李兴汉送他去南洋时说过的一句话:李家的钱就是朝廷的钱,一切以朝廷为重!看来当时大家都把事情看明白了,李家也做好了让出南洋的准备,只有自己是一个糊涂虫,被别人利用了,还以为是石显在关照自己。张伟业没想到石显会这么做,看来他的确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张伟业愣了半天才问道:“父亲,既然你们都知道了,为什么不早点对我说?”

“对你说了又能如何?不管是李家还是我们张家,守住自家这份农业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大汉朝的强盛,所以李家是不会与皇上争南洋的。你这次的做法也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你要记住,你在皇上身边一定要多加留意,千万别再犯这种错误了。”

“是,孩儿受教了。”张伟业怏怏地离开了丞相府,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现在,他的情绪更加低落了,他没想到朝中之事这么复杂,自己把一切想得都太简单了。

几天之后,内阁对张伟业的奖赏下来了,除了晋升他为中校之外,还特意封他为子爵。可张伟业并不开心,他知道,他的军衔和爵位,是用李家在南洋的根基换来的。

半个月之后,张铃终于顺利地生下一个儿子,这多少冲淡了张伟业心中的烦恼,张伟业替自己的儿子取名为张谨,就是要提醒自己处处要小心谨慎。虽然刘奭想让张伟业多休息几日,可张伟业还是在儿子出生三天后就来到宣室殿陪着刘奭,这么长时间了,刘奭还没见他这样主动过。

张伟业还是和原来一样,陪着刘奭说说话,可他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内阁送来的各地奏章上。石显拿出一份奏章告诉刘奭:“皇上,这是德公爵的奏章,他请求增派援军和物资。”

张伟业在旁边注意听着,石显一说完他就开始考虑这份奏章背后的隐情,营州的战事顺利,眼看就要平定整个夫余了,刘钦这个时候还要援军和辎重,他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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