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雄回到长安已经多日了,除了去内阁述职之外,他没能见到皇上。碰巧的是,丞相萧望之也突然病倒了,他特意派儿子萧汲进宫向内阁告了假,说自己旧病突发,已不能下床了,所有事情只能烦劳太尉了,言下之意就是把自己掌握的一半权力也交给了张俊逸,朝中的一切全都由张俊逸来做主了。
这天,内阁正式将张雄的晋升令发到了他的手中,但因为皇上病重,陆军部没有举行授衔仪式,只是派了禁卫军司令楚笑天中将登门宣读了给他的晋升令。楚笑天原为宁州的最高军事升官,因平定宁州叛乱有功调任禁卫军司令,他也是张俊逸的学生,所以与张雄也很熟悉。

张雄并不十分兴奋,就像他自己说的,如果给他一纸进兵匈奴的命令他会更加高兴的。可他知道现在不是提这事的时候,虽然大家嘴上不说,可人人都知道,皇上的大限就要到了,已经没人能改变这个事实了。

当楚笑天刚刚把晋升令宣读完,交到张雄手里,还没来得及恭喜张雄,门外突然有人来报,说太尉派人求见,张雄不知何事,马上让人把他带了进来。

来人是张俊逸身边的一名参谋,他一进门就向张雄和楚笑天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说道:“张将军、楚将军,太尉有令,让二位马上去太尉府报到!”

“我也要去?”楚笑天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地问。

“是的,太尉有令,在长安的所有高级军官都要到场。请二位马上随在下前往。”

两人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也不多问,匆匆收拾了一下就随他赶往太尉府了。到了地方二人才发现,不仅是他们,在长安的禁卫军和御林军各师、旅主官,还有御林军司令段会宗都到了,一看这场面,二人都吃了一惊。多年来,汉军的主要军事行动都由内阁决定,再交总参谋部制定作战计划,可以说这个太尉府已经闲置很长时间了,今日启用必有大事。

很快,张雄进了大堂,见大堂里已经站着二十多人,他和众人打了招呼,然后走到御林军司令段会宗的跟前,轻声问道:“段司令,出什么事了?”

段会宗见了他和楚笑天,拱了拱手,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我也才来,还没见到太尉的面,怎么,你也不知道?”

张雄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在这时,有人报了一声:“太尉大人到!”随着这一声喊,大堂内所有的将领都静了下来,等着太尉进来。

张俊逸走了进来,众将全都立正行礼,张俊逸抬了抬手,算是回了礼,然后就坐了下来,众将见他坐下,这才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张俊逸沉着脸扫视了一下众人,大家很少见到太尉如此严肃的脸,一个个全都盯着他的脸。张俊逸把所有的人都看了一遍,这才对大家说道:“皇上已经昏迷十天了,御医说皇上很难挺过明天。”

“啊?!”此语一出,众将一片惊讶之声,但大家很快就安静下来,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皇上的身体已经拖了几年了,想想也没什么好诧异的。说实在的,皇上是生是死跟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可他们必须要表现出悲伤的样子来,只不过大家都是军人,是不会趴在地上号啕大哭的。

张俊逸等大家安静了,这才接着说:“在座诸位的首要职责就是稳定长安,稳定大汉。现在我命令,由定国公张雄中将临时掌管长安城的所有汉军,直到新的命令下来,重新安排为止!”

张雄一听愣了一下,但他马上站起身来应道:“末将遵令!”在座的所有将领都没有对张俊逸的这道命令产生疑问,张俊逸是太尉,本身就是所有汉军的最高指挥官,同时又是内阁的主要成员,在这些将领看来,张俊逸的这道命令就是内阁的命令,也就是朝廷的命令。另一方面,在座的众将多数都是张俊逸的学生或老部下,即使张俊逸不是太尉,他们也照样会接受这道命令。

张俊逸接着说道:“从现在起,禁卫军封锁长安的所有城门,严格盘查每一个出入之人,发现可疑人员立即逮捕,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是!”楚笑天一听立即起身接令。

“御林军负责封锁整个皇宫,防止有人乘乱生事。同时监视长安城内各个衙门,凡兵马调动一定要有太尉府或太子宫的令牌!”

段会宗也急忙起身应道:“末将遵令!”

张俊逸调派完了,立即让他们回去准备,等别人都走了,他才带着张雄和一队亲兵进宫去了。

皇上病危的消息传出,越来越多的在长安城的朝廷大员和皇亲贵胄都蜂拥而来,大家全赶到了临华殿,由于人数太多,许多品级不够的官员只得站在外面,任凭北风呼啸也不肯离开一步。他们当中有不少是真的想见皇上最后一面,但更多的人只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忠心,大家都做好了放声痛哭的准备,只等着皇帝升天的那一刻。

临华殿内,太尉张俊逸、贵族议会议长李天赐,坐在首位,李天赐因为身体不好,很少入宫,可这么大的事他也不能不来。往下,是内阁的几位成员,霍山、李恩泽、冯奉世、张千秋、王武,然后是在长安的一、二品以上的主要官员,这些人把偌大的临华殿挤得满满的。大家全都愁眉不展,不时的私语几句,然后再发出几句哀叹。

张俊逸没有说话,只是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所以一直低着头思考着整个的应对计划。张雄就在自己的身后,段会宗带着人守在外面,整个临华殿,甚至整个长安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张英和石显在刘询的寝宫,正陪着两位皇子,张贵妃也带着后宫的嫔妃守在那里。李萧已经派人偷偷地送来口信,他那里也一切在按计划进行,没有任何意外的情况,看来现在就等着对方自投罗网了。

所有的人在这里只能等待,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这种等待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就在大家已经失去耐心的时候,中书令弘恭哭丧着脸,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弘恭是张俊逸派去守候在刘询寝宫外打探消息的。一见他进来,殿内殿外的数百人全都站起身来,大家齐刷刷地看着他,没有一点声响。

“皇上……皇上归天啦!”弘恭带着哭音高声宣布。

一听这话,所有的人仿佛接到了命令,立刻跪了下来,紧接着,整个临华殿内哭声四起,大家终于等到了这个可以宣泄自己、表现自己的机会。

王武也在掩面而泣,但他乘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看了看不远处的霍山,霍山也正向他这边看过来,两人目光一碰,几乎同时点了点头,现在皇上驾崩,丞相卧床不起,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内,看来刘钦继承皇位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了。

张俊逸也不时的用衣袖擦着眼睛,可他却在偷偷注视着王武和霍山的一举一动。他现在要拖时间,不能给这两人脱身,要一直等着太子与丞相赶到才能当众揭穿他们的阴谋,现在就只有等到天明才能见分晓了。

张英一直跟在二皇子刘钦的后面,而太子的身后则是石显,刘钦和刘奭已经哭得像个泪人了,在旁人看来,他们对自己的父亲是一片孝心,不过没人知道他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张英盘算着时间,皇上刚死,要让两个皇子哭个够,可时间又不能太长,他必须在天亮之前把两个人带去临华殿,然后当众取出遗诏并宣读,这需要配合,尤其是萧望之那里不能出差错。

此时,整个皇宫都是哭声一片,临华殿内,张俊逸不发话,谁都不敢停,而张俊逸则在等着张英带太子他们过来。这种表忠心的活动一直持续到东方发白,张英见时候差不多了,这才上前一步,提醒刘钦和刘奭:“二位殿下,请节哀,现在各位大人都在临华殿等候,烦请二位殿下随同下官一同前往。”

刘钦和刘奭止住了哭声,两人心里都明白,张英让他们去临华殿是为了宣读遗诏,一想到马上就能知道谁是新的皇帝,二人都把悲伤丢到了脑后,尤其是刘钦,心里更加不安,他不知道王武等人的计划能否行得通。于是,张英又和张贵妃说了一声,这才带着两位皇子一同前往临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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