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的相处时间很快翻到了最后一页,尽管宁夏很怀疑在甲壳虫自以为“谆谆教诲”的轰炸下,班上的人对数学究竟有没有恢复信心,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甲壳虫很成功地俘获了人心。甲壳虫临走前的一天,在班长和白韩的带领下,全班人开了个秘密会议,“秘密”二字是白韩死乞百赖加上去的,她说这样才可显得刺激好玩,易西一点都不买账:“你不要到时刺激好玩到哭得稀里哗啦就好。”
一语中的,不愧是从小到大的死党,默契十足,宁夏在心里暗暗的想着,突然间竟也有些嫉妒,恼人的情绪呢,宁夏有些不快。

送甲壳虫的那天,这个城市下起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初雪。

初雪,和易西看过这部电影的,安安静静的午夜场,在暑假看的,半夜里睡不着觉,于是试着打了易西的电话,居然开着机,听到自己睡不着时他便提议:“可要去看电影?午夜场,听说有很不错的电影。”

以为男生们都是喜欢看一些充斥着特技的外国大片,要嘛就是警匪片,所以宁夏还犹疑了许久要不要去看易西口中“不错的电影”,不过睡不着实在是很头疼,于是宁夏说:“嗯,我换件衣服。”

走出房门,裴诺房间的灯还亮着,刚想走下楼梯,就见到推门而出的裴诺,还拿着玻璃杯,愣了一下,他先开了口:“这么晚了还要出去么?”

“哦,易西说有不错的午夜场电影,反正我也睡不着。”

是这小子啊,裴诺笑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我都还没跟她去看过午夜场呢,你这家伙,出了口却变成“那好,小心点,让他送你回来。”

“好,晚安。”宁夏倒是没察觉出什么异样。

宁夏,在我努力到有资格拥抱你之前,先不要被别人抢了,可好?裴诺微笑着的眼睛在宁夏转身下楼的那一瞬间,便迅速消失了光芒。

是喜欢夏天的,也许跟自己的名字有点关系,可是更在乎的,是可以毫无顾忌的逃离那低到冰点的温度,肆意地在盛夏里奔跑。奈奈说,我还没可以成长到,可以原谅背叛。其实易西,我们都是这样的吧,不知道原谅,所以只能一味的逃避,妄想逃到那并不存在的天涯海角,却从来不会去想,那种情绪就像是梦魇般,在深夜里,压得我们透不过气,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易西早就到了电影院的门口,靠着柱子的身影很单薄,看着宁夏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进,易西的视线忽的就明亮了起来。

“哟。”

“哟。”

少了白韩之后这是这两个人通用的打招呼方式,简洁得不带任何累赘。宁夏看着电影院外那并不惹眼的海报,倒是来了兴致,“易西,你的品味还真是出乎我意料呢。”

“我可以理解为夸奖么?”易西笑笑,与宁夏并肩走进了电影院。

自从那天之后,宁夏便爱上了午夜场,即使是看再热门的电影,也不会有那此起彼伏的手机铃声和情侣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只是当身边不再有那令自己安心的人安静陪着的时候,宁夏还是会忍不住的黯然神伤。

这是一个美得不切实际的爱情故事,一个关于初雪的约定,七重终于等到了明,这世上最圣洁的雪见证了这样坚守着的诺言。

电影院里稀稀疏疏的坐着几个人,坐在宁夏和易西斜前面的一个女孩子不停地在拭着眼泪,是啊,这样的电影,最能感动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其实注意力一直没在电影上,身旁的人专注的看着屏幕,沉静的脸庞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难怪白韩会说宁夏如果以后从政的话绝对会是一个谈判高手。果然不适合她呢,这样的电影,梦幻般不可思议,怎么会适合她这样的人?心里面,肯定是很鄙视吧。

算是消磨了时间,散场的时候易西看了看表,总算也有点收获,看她的面无表情易西想下次是不能带她来看这样的电影了。自然是要送她回家的,虽然坚信以她的身手绝对不会吃任何人的亏,但是这应该是起码的礼数吧,想到这里易西自己也吓了一跳,居然会蹦出“礼数”这样的词,一定是被白韩那古文狂传染了的。

白天里喧闹的大街在夏夜冷却了灼人的温度,并排走着,难得地听到了脚步声,已经有多久,没有听过自己的脚步声了呢?大都市里忙忙碌碌的大人们大概也都是这样的吧,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还不如不要长大。

居然传来熟悉的曲调,是宁夏,她在哼着电影的主题曲!易西忽的就停了下来。

发觉脚步声轻了许多,宁夏也停了下来,转过头,对上满脸错愕的易西,“怎么,我哼得很难听么?”

“不是!”急急忙忙地解释,“我只是,以为你不喜欢这电影,没想到你居然记住了它的主题曲。”

“怎么会以为我不喜欢?”宁夏倒是好奇,记得自己并没有评论过这部电影呀。

“你在看的时候都没有什么表情啊,很多感人的场景出现时前排的那个女孩子甚至都哭出声来呢。”易西挠了挠头。

“我并不是一个,善于把心情写在脸上的人,不过这样的电影,也很不错呢,谢谢你,选了这部电影,回去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宁夏歪着脑袋,笑着说。

易西不解地问道:“我以为,这样煽情的电影,并不适合你呢。怎么,你也相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的爱情么?”

“不知道,没有经历过所以没办法回答你。可是我想,可能就是现实中太少,才会将它拍成电影,以此来抚慰许多寂寞的心吧。”转过头,继续走。

易西跟在后面,没再说话。多年之后易西回想其那年夏夜安静的街上安静的对话,惊觉自己一直也只是一个害怕寂寞的人,所以才会在遇到一个呆在她身边不会感到寂寞的人时,便想牢牢的占为己有,不愿放手,即使遍体鳞伤,也毫不在意。很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人生的尽头,忽略其他所有的一切,只是宁夏啊,我是不是,太过自私了呢?这样的我,让你喘不过气来了吧,对不起。

在初雪这一天说再见,许多女生早早就准备好了纸巾,送别的地方是甲壳虫临时的虫窝,幸亏甲壳虫的窝比较大,不然宁夏他们班四十个人真的是要坐走廊了。

大家围着甲壳虫随意的坐下,屋子里遍布主人热爱音乐的各种痕迹,海报,CD,乐器,应有尽有。刻意的不去谈离别这个话题,大家也只是嘻嘻哈哈的打闹,没有人敢说第一句。终于——

甲壳虫站了起来,“我说,明天我就要走了,你们这帮死小孩要好好保重啊,不要惹是生非,少跟大人顶嘴知道不?”

只是这么平常的一句话,却像开启了所有人心里的某一道闸门,捂着脸尽量的不想发出声音,却显得愈加伤心。互相安慰着,互相依靠着,简直像毕业预演一样。宁夏从来都没有想过,对一个只相处两个月的人,竟会这样的舍不得,人跟人之间的牵绊,真的是很奇妙的缘分啊,有些人对了大半辈子你也未必会记住他们的名字,有些人只是生命里匆匆的过客而已,却留下刻骨铭心的疼痛。

看着甲壳虫忙不迭的安慰着班上的人,宁夏起身走到窗前,风吹起夹杂着雪花的温度,竟也没有先前那样的寒冷了。这冬天里的第一场雪,来得似乎有些早,仿佛专为屋里的这些人准备一般。易西也站了起来,手上多了一件外套,知道眼前这个人明明很怕冷却一直穿得很单薄的时候易西每次和她外出就都会多带一件大衣,不着痕迹的为她披上。那个时候的易西绝对不会想到,宁夏的心里竟会是这样想的:易西,你可知,我是故意的?愚蠢的用一些莫名其妙的方式来证明你的关心,到头来,也不过仅此而已。

甲壳虫啊,看着已经湿了眼眶的甲壳虫宁夏默默地祈祷着:

甲壳虫啊,即使很艰难,也要勇敢的走下去啊。

即使在漆黑的夜里辗转难眠,也要用力的呼吸啊。

当年华逐渐逝去的时候,希望那些曾经关于我们的回忆,能为你带来依旧耀眼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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