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州在处秦江之东,四周无数山川环抱,往南则是去大楚的必经之地。环山绕水,可谓算得上是鱼米之乡。此处又恰是两条支流交汇之处,高山流水虽然带来了许多交通人流上的不便,但在来来往往的河运,这交通中枢重地,按正常情况而言,这里就算不是富裕之地,也应该商贾云集,一片繁茂才对。
恰恰相反的是,如今的河州不见任何繁荣。虽然街道上依然人来人往,但战乱带给人们的危害,却是无尽的。这里的宅屋,景物虽然不见太多的破落,但从那人与人之间的沉闷,了无生气。就连街道上热闹的摊贩们也打不起精神,空气中的沉闷,几乎让人窒息。

情况不仅仅是这样,连此处城外的码头之上,也失去了以往的热闹喧哗。原本以往停在此河道上的船舶,都另寻他处。这里的码头虽然还停留了几艘船,却不过是些不能出水的旧船,或是零落的停了几艘很少出的八成新的大船。

河州的老百姓,已经对生活丧失了信心。

而导致这种情况的,除了因为战乱的关系,天灾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河州本身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战乱刚刚爆发的第二年,这里便起了天灾,发了洪水,冲垮了上游的堤坝。因为战乱的关系,没有及时组织人救援,结果导致河水狂浪灌入田野,淹没城镇,淹死了很多平民百姓,毁坏田屋无数。再加上那时天寒地冷,三餐不继,河州的人死了一大半。

因朝延只顾着打仗,国库的钱都花在战争上。再加上那时此处的现任知州是一个不知收敛的贪官,拨下来为数不多的粮食、棉衣没有多少落入难民的手中,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因天灾而死的人有一半,而因为冻死、饿死的,也占了一半。

直至今年冬天,这里也没有恢复太多的生气。

天灾**加贪官的结果就是,越来越多的河州人抗起锄头对抗官府。穷百姓越多,当贼造反的也就越多。

此处依山傍水,山贼水贼犹为猖狂。

秦江湖面上的一条大船之上的船舱里,十几个身穿布衣的壮年男子正围在一起小声的商议。在这萧条的河州,船上的生意早已大不如从前。并没有行船,这十几个男子却围在一起,并不像是闲谈时的高声阔谈,而是带着某种谨慎的小心态度。再加上他们满脸的狰狞,眼里躲出来的恶狼的眼神,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良之辈。

而从这十几个人的谈语之中,首领是正中的那个年龄不过二十五六的青年。五官端正,虽然不是一派斯文,但端正的脸看起来,也算是能够入眼。但青年眼底藏着的狠辣劲儿,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的平民百姓。当他一开口时,其他的人都闭嘴,仔细聆听。从神色来看,此人甚有威严,十几个人对青年都有着几分信服。

“已经确定了,确实是收荼的商人,寇家的少东家寇白月,从中吴过来的。表面上是来贩卖货物,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暂时还不太清楚。”

“秦老大,虽然表面上那只船队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在船队里的船客中,有寇家的护卫。”

“是啊,据说寇家的护卫,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后精心挑选出来的,实力个个不凡。”

被众人称作秦老大的人,正是河州附近出了名的水贼头子。此人并非河州本地人,据说是因为战乱而流窜于此。虽然在此不过一两年,却因为个人的能力,此处很多的贼人都投入秦老大的手下。

只是在短短一两年里,秦老大的名声,已经在这河州传遍,官府的通缉令上,此人的赏银已达至千两。

听了手下有些丧胆的话,秦老大冷笑道:“就算是寇家又如何?往实地里讲,也不过是拿着算盘做生意的商人,根本没有什么实力。再说,想要发财,不冒点险怎么行。你们亲自探风踩点,那船上的货有多少,吃水有多沉,不用我说,你们都应该知道有多值钱。干完这一票,估计可以歇一年。”

坐在这里的,哪个不都是穷苦人家出生。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怕死是很难活出个人样。要么去当兵,要么去当贼。当了贼,就不能怕死。当秦老大语气平淡的提到船上的货物时,所有人的胆子一下子提了上来,眼神多了几分炽热跟狂乱。

行走江湖,真正的老江湖的山贼看的是车轮印,而水贼一流,则注重的是船的吃水深度,来判断船上的货物。有混迹几十年的老江湖,只要一看到船舶的吃水深度,就能判断出船上是否装了金银。

当寇家的大船在昨日停于下游的码头时,便被这伙水贼给盯上了。如今的河州,已很久没有大船经过,再加上寇家这个有名的商业家族,更是等于有了保证。像这种难得一见的大肥羊,这里的水贼早在船停泊靠岸,置办吃食清水时,就已经把船上的情况,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如果是普通的商船,恐怕水贼们还不会如此兴奋。除去船上为数不多的用来当障眼法护卫乘船的人,船的吃水程度跟普通船只不一样。寇家的船,船上还有这么多护卫。如果只是简单的上京贩卖货物,根本就用不着这么多人。最让人觉得可疑的是,这种普通的生意,寇家的少东完全不必亲自出马,安排一个掌柜的便成了。

所以秦老大大胆的猜测,这艘船上,绝对有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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